第二十七章，夜袭
城内紧锣密鼓，城外热火朝天。
在见识到了重机枪威力之后，李岩当即下令拔营，全军后撤了一里，随后又和宋献策围着内城三面巡视了一周，回来之后就命所有士卒卸下兵甲，全部出营砍伐树木，建造攻城器械。
“将军，李国祯带到。”
听到亲兵在帐外禀报，李岩揉了揉发酸的额角，对宋献策说道：“走，咱们出去迎一迎。”
两人商议了半天，也没摸出城上武器的门道，要是换个顺军的其他将领，早就让那些降卒四面强攻了，可李岩的骨子里是个文人，也有许多文人才有的顾虑，说得好听是心存仁义兼济苍生，说的不好听就是有些书生意气，他不愿让那些降卒白白送死，就连李自成再三派人来催促出战，他都找借口推脱过去了，只是他也知道李自成对他的耐心快要耗光了，下次再派人来，恐怕就是要换掉他这个主将了。两人合计过后，宋献策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找几个明军降将问问情况，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国祯。
京师三大营不战而溃，李国祯不想死，没有选择为大明殉国，而是选择了投降，不过顺军也没怎么羞辱他，只是让他脱下了兵甲就把他关在老营之中，吃喝上面也没亏待过，有酒有肉的，比起那些普通的顺军将官都要强上不少。
“败军之将，怎敢劳烦将军与军师出迎，有罪，有罪。”
“非也，”宋献策上前扶住了正要下拜的李国祯，说道：“将军之败非战之罪也，实乃朱家天子不得人心，京营将士皆不愿为其作战，非是将军一人可以左右的，将军如今弃昏君而投明主，这才是明智之举。”
“惭愧，惭愧。”
李岩也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军师说的不错，此战明军之败，败在天下民心，将军何必自惭。”
三人又客套了几句，才走进大帐之中，李岩是主帅坐在主位，宋献策坐在他的右侧，李国祯为表恭顺，在两人对面垂手而立。
听完李岩对机枪的描述，李国祯只觉得是一头雾水，要是朝廷真有那样厉害的武器，为何宁愿眼睁睁看着外城陷落也不拿出来，完全没道理啊。
“将军所言之物，在下确实闻所未闻，许是兵仗局新打造的。”
其实看表情李岩就知道了答案，他也问过神机营的降卒，同样也都是这个说法，正在他失望地想要亲兵将李国祯带走时候，又听李国祯说道：“不论那东西是铳还是炮，其优势无外乎射程与发射速度，在下愚见，若是趁夜急攻，夜色之下便是射程再远，也难保准头。”
李岩没有说话，侧头与宋献策对望了一眼，李国祯的建议倒是跟他们俩人早先商议的策略差不多，夜战确实能够隐蔽行迹，让城上的枪炮找不准攻击方向，可一旦打起来了，想要把控战场局势就不那么容易了。
“来人，去请各营主将……”
……
酉时末刻，城上一片灯火通明。
满城军士还沉浸在领到赏银的喜悦之中，实打实的十两足色白银揣在怀中，比什么豪言壮语都要有效，就连各级将官也感觉有了主心骨，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惊惶与迷惘，连带着他们对太子派遣的亲卫营也生出了几分亲切。
这样的转变其他人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取代了朱纯臣防守齐化门的宋千宝体会最为深刻，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城上守军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无不冷眼相待，太子的银子才发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将士就再没用那种排斥的眼光看待他们，偶尔还有人会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大人，有情况。”
宋千宝正领着人在墙上巡视，一个副将忽然指着城下的护城河叫了一声，他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夜色之中，一排排木筏沿着通惠河逆流而上进入了护城河中，几乎将数丈宽的护城河塞满。
“贼军夜袭，快，击鼓、鸣锣……”
忽然，一支支羽箭从漆黑的夜幕之中急射而出，那副将一个猛扑，将宋千宝压在身下，箭矢几乎贴着两人的脸颊飞过。
“举盾，举盾……”
在那副将的提醒之下，四周的亲兵这才反应过来，架起盾牌将两人护在了身后，霎时间，一阵“笃笃笃笃”的声音从盾牌上传出。
“本官无事，本官无事。”宋千宝感激地看了那副将一眼，心中后怕不已。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出，数不清的人头从夜色掩护之中冲了出来，伴随着弓弩齐发，压得城上守军不敢探头。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人借着河中漂流的木排窜到了城下，但那些人却没有对城上的守军发起攻击，而是飞快地将一根根长长的木桩钉在了墙下的泥土中，那木桩上的缠绕的绳索一紧，水中木排便连在了一起，竟形成一座座浮桥。
护城河的另一边，早已准备好的云梯车也开始了飞快推进，由于护城河太宽的缘故，云梯至少要推到护城河的中央才能够到城头，不过降卒那边人多力大，几十个人一起扛着，也费不了太大的周折。
城上的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七八座云梯架在了城墙上，护城河对岸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原本是守卫京师的官军，守城的时候不见半分精神，此时却挥舞着刀枪，格外亢奋。
在箭矢的掩护下，几个手持刀盾的降卒飞快的登阶而上，眼见就要攀上城头了，墙上的枪孔之中，忽然刺出几根尖矛，将那几个刀盾手捅下了云梯，三丈多高的位置掉下去，那几人就算没有捅死，恐怕也很难活得下去。
然而，几个降卒掉下去了，却有更多的降卒攀上云梯，源源不绝。
副将看得皱起了眉头，这伙明军降卒的攻势比起早上那次，似乎更加的悍不畏死，他转头看向宋千宝，问道：“大人，怎么办？”
“不必惊慌，”宋千宝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说道：“城上守军你来指挥，本官去亲卫那边看看，有亲卫营在，来再多的贼军也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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