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大战序曲
朱光明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王承恩的盘问，更让徐杰放下了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等众人见礼完毕，王承恩自然而然地让出了正堂中间的位置，他自己则弓着腰站在朱光明的下首。
毕竟跑了小半个内城，朱光明也累得够呛，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王承恩腾出来的位置上，又对众人招呼了一声，“都别站着了，做下说话。”
屋内众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都不说话，默默地找位置自己坐下，朱光明喝了一口侍卫换上来的茶水，抬头一看左右两边，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这帮人还真是固执得让人无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搞什么文武不同群，朱纯臣那一列明明还有几张空椅子，几个文官宁可搬凳子挤在另一列队末的门口，也不去坐那几张空着的椅子。
朱光明实在没精力跟他们开撕，索性就当做没有看到，目光转移到了王承恩身上，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太监相貌并不出众，就跟个普通的小老头似的，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只是保养得比一般人稍微好些。
其实在朱慈烺残留的记忆中悠久许多跟他相关的片段，见到了真人，朱光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撇开陪崇祯吊死煤山那档子事，王承恩和那些有权有势的宦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的逢迎媚上、贪污受贿，只因为忠贞两字成为了后世典范。
朱光明收起了心中好奇，开口问道：“王大伴此来，可是带了父皇的旨意？”
“千岁爷英明。”王承恩是皇帝家奴，饶是他在朝臣面前再怎么威风，到了太子这个小主人面前，也只能站着回话。
他几句话就说清楚了来意，听他说奥崇祯赏赐了银子，朱光明心里还有些窃喜，毕竟谁也不会嫌银子烫手，可一听数目才区区五千两，顿时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等王承恩提到机枪的事情，朱光明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说道：“如今战事紧张，每一挺机枪都担负着守城重任，轻易撤下城墙，岂不是给了城外贼军可乘之机。”
朱光明这话纯粹就是哄鬼，骗骗王承恩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罢了，亲卫营分派各处的指挥佥事和总旗官早就得到了命令，稍后太子就会派人给他们运送弹药，还会增派辅兵和机枪让他们扩充火力。
“老奴明白了，”王承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回宫之后，定然会在皇爷面前为千岁爷分说缘由。”
“那便有劳王大伴了，面见父皇之时，还请王大伴替本宫回奏，就说本宫若在，内城定然不会有失，请父皇安心，莫要太过劳神。”
见朱光明的话里有逐客之意，王承恩也不愿多留，借口要回宫复旨，也不再提亲卫营的事情，便告辞离去。
王承恩前脚刚出参谋部，侍卫领班张耀文领着一名亲卫错身而入，那亲卫见了朱光明，当即抱拳，奏道：“殿下，城外贼军异动。”
纵使这屋内的所有人都早预料过顺军会再次攻城，但当他们听到亲卫的禀报，依然还是心中一凛。
……
内城城墙高四丈、宽六丈，墙上设箭楼九座，角楼四座，马面敌台一百多座，城下环绕宽达七八丈的护城河，即便是枯水时节，河水也有两三个人深，像这样的城池，只要有个五六万人镇守，三五倍的敌军也未必能轻易攻下。
这是朱光明第二次踏上东直门城头，早上那一场大战的痕迹还在，只是敌我双方战死的的军卒尸体已经运走，地面的血渍也被清水冲刷干净，但刺鼻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之中，挥之不去。
“咦？是神机营的火铳兵！”
跟随朱光明一起登上城头的，除了参谋部的几位武将，还有王家彦那群文官，说来也怪，原本死气沉沉的一帮文人，听到敌军异动的消息时，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慷慨激昂，恨不得马上提三尺剑去与贼军大战三百回合。
反倒是几个武人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听到了孟兆祥的惊呼，他们才抬起脖子看向顺军的营寨之外，望着那一列列军容整齐的昔日袍泽，几人皆是皱起眉头，脸上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就连朱纯臣也收起了闹别扭的心思。
“看来贼军是打算用降卒攻城了。”王家彦素来以知兵事自许，也经历过一阵实打实的军事交锋，相比以律法刑名见长的孟兆祥，他的军事嗅觉要敏锐得多。
“可恨。”
不知是谁接着王家彦的话音低吼了一句，城上众人不论文武都咬紧了牙关，唯独朱光明只是神情冷漠地看向那些正在顺军驱使下集结的京营降卒，心中默默地盘算着，能不能趁着他们还没有集结完毕，先打上一波，扰乱他们的阵脚。
“贼兵军阵距离我们有多远？”朱光明也没指名道姓，就这么随口地问了一句，几个武官听到问话，纷纷抬起手臂测算起来。
“一千二百步。”众人还在测算，朱纯臣已经说出了答案，他是武勋出身，家学渊源，认真起来，比起一般的武人自然要强出不少。
这时的一里为三百六十步，将近为后世的六百米，一千二百步换算下来，差不多两千米的样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顺军主将的有意安排，这个距离竟正好卡在马克沁的两千米有效杀伤距离上。
“徐杰，让箭楼右墙的亲卫营弟兄开火，先打两条弹链。”
东直门的守军被刘体纯率领打散，张伯鲸费了老大功夫才收拢了几百人，这点人显然不可能守住城门，朱光明便干脆将剩下的亲卫和三十几挺机枪全派上了城墙，箭楼右侧那一段城墙上就布置了十挺，他这一开口，就相当于将崇祯赏赐下来的五千两银子给干没了。
徐杰领命而去，城头上的一众文武之中，还有许多人没有回过味来，就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伴随着哒哒哒哒的声音在两军阵前回荡，那一列列整齐的京营降卒，就像被风吹过的麦苗，成片成片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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