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李自成
亲卫们回到校场时，手中的人头还在滴血。
朱光明没有去看那血淋淋的人头，这次的交锋并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双方立场不同，那位御史维护的是心中正义，而朱光明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挽救他自己，甚至于去挽救这个国家。
“好了，城外贼军虽败，但未伤筋动骨，本宫不再多言，诸位听令吧。吕大伴，”朱光明取过一枚令箭递出，“南墙三门防务仍旧归你统辖，稍后本宫会派遣亲卫营三个总旗携带机枪分驻三门，协助你守城，此外，你回去之后，将正阳门三百内操调来本宫麾下听用。”
“老奴领命。”
吕直接过令箭就躬身退到了一边，朱光明又取了一枚令箭，目光落在站在一众文臣身后的褚宪章脸上，这也是位内官大裆，提督内廷诸局，地位仅在司礼监高明与王承恩等寥寥几人之下，不过李自成围困京师的时候，他并不在崇祯身边，而是同吕直一样在城头督战，历史上这位太监在城破之后，吊死在西直门城楼之上。
“褚大伴，西直门损伤如何？”
褚宪章对朱光明的态度远不如吕直热切，只是微微拱了拱手，答道：“全赖皇爷洪福，儿郎们虽有些伤亡，但于守城无碍。”
“那就好，本宫有意令你统领西墙防务，同样会派遣两个亲卫营总旗协助守城，你意下如何？”朱光明说话的同时，将手里的令箭递了出去。
褚宪章看了一眼递到眼前令箭，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老奴定当死守西墙。”
朱光明装作没有看到褚宪章的表情，他知道褚宪章对自己不满，毕竟是崇祯身边的老人，对皇帝的感情无论如何都比他这个太子要深，只不过褚宪章的想法比那位御史要圆润得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一致对外才是正事。
解决了西南两边的防御，朱光明那口堵在胸中的闷气没有丝毫放松，要不是老爷天有意捉弄，他情愿不要这个见鬼的身份，哪怕当个普通人，恐怕也比这个太子活的舒服得多。
郁闷归郁闷，但眼下的安排还要继续下去。
在场的文臣之中，朱光明只认出了兵部右侍郎王家彦，这也是位殉国的忠臣，但他却不想放王家彦出去守城，
“王侍郎与几位卿家都是文人，不善战场杀伐，便与成国公一同留在本宫身边吧，以免箭矢无眼伤到了各位……”
……
外城，一户富贵人家的厢房之中，刘体纯躺在软塌之上，气若游丝，几位京师有名的外伤郎中都被请来了这里，可面对拳头一样大的伤口，他们也无可奈何。
“如何了？”
刘宗敏是此次围攻京师的领军大将，他在攻入外城后，就在李自成面前夸下海口，只需本部人马就能在天亮之前拿下内城。
他的部队倒是真的打进了内城，可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被人给赶了出来，这一仗打下来，损失了一万多老营弟兄，其中三成都是攻入城内的骑兵，把他心疼的差点没抹了脖子，要知道顺军虽然号称百万，其中充数的老弱妇孺就占了一大半，还有十几万新降的明军，真正具备战斗力的，也只有十几万历经战阵的老营兵卒。
几位郎中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都没敢开口。
“滚，都给老子滚，没用的东西。”
连锤带踹地打走了郎中们，刘宗敏慢慢凑到刘体纯榻前看看，见他的半截肠子从伤口中挤了出来，伸手又给他塞了回去。
刘体纯被机枪扫中了腹部，子弹从背后穿出，肚子里的肠子内脏都被搅成了一团，这还是他身上穿着板甲，不然的话，这一枪说不定能把他打成两截。
“陛下驾……”
“滚蛋。”
门外响起的尖细声音喊到一半，就被一声粗嗓子给打断，刘宗敏听出是李自成来了，眉头不经意的微微皱了皱，就手将刘体纯伤口中溢出的黑血在脖子上抹了两下，又挤出了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飞虎兄弟，俺来看你了。”
话音未落，就见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魁梧的汉子大踏步走到了榻前，只是等他眼看向床榻的时候，躺在上面的刘体纯已然没有了气息。
“诶呀，老兄弟呀，你咋就不等等哥哥，咱说好要共享富贵的，你咋就这么走了。”李自成的嚎声震天，独眼之中也滴出了几颗泪珠。
“陛下节哀。”紧随李自成身后进屋的杜勋也是满脸沉痛，但令人可笑的是，他此时的身上还穿着大明内臣中地位显赫只认才能穿的飞鱼袍。
李自成听到有人劝，哭嚎声立刻就收住了，他转身对着杜勋的屁股踢了一脚，恨声恨气地说道：“你一个阉人懂个屁，飞虎是咱的老兄弟，以后是要封公封侯的，可怜就这么走了哇，你教咱老子这心里怎么能够痛快，捷轩，你给朕说说。”
捷轩是刘宗敏的字，李自成心性粗犷，当了大顺皇帝之后，也开始注意修养了，特别是在相对正式的场合，说话的时候也开始学着那些文人拿腔拿调，不过他这样的态度对于刘宗敏而言却并不是个好兆头，这是要追究战败的责任啊。
“臣无能，臣有罪。”刘宗敏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他对李自成太了解了，跟他讲道理都不一定有用，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让他认为是在狡辩，还不如干脆耍点无赖，老子是打输了，你想咋样就咋样，老子认了。
果然，李自成的怒火堵在了胸口，没有发作出来，指着刘宗敏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只不过，他从东征开始，一路势如破竹，沿途明军不是一击就溃，就是望风而降，唯独遇上个难啃的周遇吉，最后还不是他的大军给分尸了，没料想，都到了最后关头，眼看就能打进紫禁城，当个货真价实的皇帝了，却吃了这么大个亏，简直是扫兴之极。
过了好半晌，李自成才缓过劲来，看到刘宗敏一身甲胄残破不堪，浑身伤痕累累的样子，才稍稍舒展眉头，说道：“你也受了不少苦，且先下去歇着，等咱调集了大炮，轰开这狗屁城墙，活捉朱家皇帝给咱飞虎兄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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