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晚上，肖祉原办完差事回了肖府。

        刚进书房没一会儿。

        陈悟便趁着夜色摸了进来。

        肖祉原听到房门有动静，战斗准备都做好了，没想到是陈悟一头撞了进来。

        自己忙收了短刃，放回腰间，迎了陈悟进来。

        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有空过来。”

        陈悟今天本应在王宫值夜才对，现在出现在肖祉原家里，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要和自己商量。

        陈悟进来随着肖祉原往里走，道：“这不是着急知道你这么些天都去了哪儿，我在城中出不去，等的实在着急，正好现在宫里没什么事，我就让营里副将先替我守着，赶紧来问问。”

        见肖祉原这防备之色，本想先寒暄几句的陈悟将原本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直接说明了来意。

        肖祉原坐回椅子，听陈悟问的是这件事，一时因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道：“跑了趟赫纳，本来早就回来了，但是看到城门那副情景，想着若是叫人知道我不在城内也麻烦，便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了些日子，今天看到城门开了，这才进来。”

        看到那一城墙的人，一个个发黑锃亮的烤在烈日下，任谁看了都会皱皱眉头，肖祉原看到如此情景本想先进城再做打算的，但又发现宋、赵二人在城南挖密道，看到这些，若还要贸然回肖府，定然会落人口实，当即便反出城去，去了他在红柳镇的庄子上躲着，到了今天，暗卫来报，说四个城门都有些松懈了，自己才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在议政殿发生了那样的事。

        陈悟听了解释，先是点点头，后又听肖祉原说去了赫纳，又忙问：“你去赫纳做什么，难道是赫纳王反悔，不愿出兵帮咱们了？”

        肖祉原摇了摇头，道：“不是他那边计划有变，是我担心白晋妤在这么横冲直撞下去，咱们的计划迟早曝光，还有可能直接被瓦解的危险。”

        想到前些日子白晋妤见自己，要东西，去秋苑，现在想来应该都是有计划的吧，要不她今天警告自己为什么说的那么肯定，就像自己做的事情她都尽在掌握一样。

        陈悟本来没想那么多，但看肖祉原对此事的态度，自己也开始有些担忧，道：“要不要提前”

        肖祉原直接否定了他的话，道：“现在若是提前，恐怕正好合了白晋妤的意，通知那边的人，计划暂缓，告诉大家等年后再继续行动。”

        说着揉了揉额头。

        白晋妤在议政殿大动干戈，想来也是想揪出些和自己有关联的人，若此时妄动，反倒叫白晋妤抓了个正着，自己现在也不知道白晋妤关于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也能查一查。

        陈悟不明白为什么要拖那么久，便问道：“拖这么久，是因为白晋妤今天在议政殿说的事情吗？”

        肖祉原进到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晋妤对着秦仲雁咄咄逼人，并不知前面白晋妤还干了什么，便说：“她是不是在我进殿之前又做了什么。”

        言语间尽是对白晋妤这种毫无章法的做派的无奈。

        陈悟点头，说了白晋妤或许是因为储磊供出了太多的官员的腌臜往事，让白晋妤有了撤换官员的机会，今早带着梼安王的任免诏书，换了北樾大半的官员的事情，其中更有几个因罪责过重直接被推出殿外斩首的。

        肖祉原虽然解了在殿外看到几摊血迹的疑惑，但也没觉得这么做对自己有多大的好处，若长此以往，白晋妤这障碍，只会越来越碍眼，并且自己还有很大可能除不掉她。

        月前见她的那一面，说得所有东西，恐怕都因今天这一遭作废了。

        自己升了官，却是因为赫纳从中保举，这无非是让白晋妤又多了一条怀疑自己的理由。

        而此间种种，肖家的情报网都没有探查到，这中间白晋妤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避过了重重监控，让人不得不防。

        听着从陈悟嘴里说出的名字，还以为她只遣走了自己身边可信的人，没想到她竟是做了这么件事，看来自己那封告密信倒也不算白写，叫自己确定了这梼安王倒是护她护的紧，明面上训斥，暗地里倒是帮白晋妤把不服自己的拔了个干净，如此看来，梼安王倒也不是对北樾的情况全面放手。

        知道了前因后果，肖祉原想到了白晋妤在殿外和自己说的事情，或许办好这件事情，自己的计划也会迎来转机：“白晋妤在殿外的时候和我说，要我入冬之前将外城的流民安置妥当，你有什么想法。”

        白晋妤虽未明说，要一个时间期限，但若天气还要再凉些，便是入冬了。

        陈悟不知肖祉原话题拐得这么快是何意，刚才不是在说他们的计划吗，怎么又说起流民了，便问道：“这两件事有联系？”

        肖祉原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只是觉得安置好外城流民，或许对自己有帮助，两件事之间倒没什么联系。”

        陈悟想着这些日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外城人的身影，不知白晋妤到底想干什么，现下听肖祉原的意思，便也是想让外城和内城互通了，可这么做，耗费的时间、人力、物力不是小数目，肖祉原这么做，不仅费力不讨好，而且，一个不小心，便会招来流民不顾一切的反抗。

        想到这些，陈悟不禁觉得白晋妤竟是如此狠毒之人，败坏人名声的手段高明的很，便和肖祉原建议，把这差事推掉。

        肖祉原听后揉了揉发麻的肩膀，道：“若真推掉了，我现在也就不会和你在这说这件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拒过，但被拒了。

        陈悟听了不仅蹙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又急又气，说：“那就拖，能拖多久拖多久。”

        肖祉原笑了：“你猜，我若是没按白晋妤的期限把流民安置妥当，她会不会找人散布谣言，说我身居高位却不顾百姓疾苦。”

        陈悟顿住，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为了以后计划能顺利进行，现在百姓的声音是重中之重，一旦有什么不好的言论出现，便会对以后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若有人以此借题发挥，定然不妥。

        想到这些，陈悟蔫儿了，道：“可有需要我帮你忙的，尽管说。”

        肖祉原摇了摇头：“不必，白晋妤就是想看我找人，将这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办成，好将我结党营私的罪名坐实，顺便再查出点什么别的事，好再定我的罪，万一弄不死我，将我送出北樾权力中心也是好的，你没看到今天梁嘉乐也在吗，这便是白晋妤给我找的杆子，我若还像之前一样明目张胆的办事，便是任由人家将我拉下马，既然这样，照条例办事，才能保全你我，才能保全你我身后的人。”

        想到之前自己一夜之间便把好几份房契变成了白晋妤的名字，动作是有些快了，如此才叫白晋妤有了今天这番试探吧。

        陈悟不能细想其中关窍，越想越觉得这二人的交锋，越来越变得可怕了。

        便只点了点头，道：“若你那边忙不过来，记得叫我。”

        肖祉原“嗯”了一声，表示会的。

        陈悟看了眼窗外，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差不多问清楚了，便要进宫值夜去了。

        刚说了告辞，就被肖祉原拉住，说：“我接下来几个月恐怕怕也是分身乏术，实在难脱身，有时间你也多劝劝秦仲雁，他若是还说话这么鲁莽，最终吃亏的还是他。”

        想到自己刚踏进殿内，便听到秦仲雁和白晋妤针锋相对的话，便觉秦仲雁长此以往，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就让陈悟多注意着点。

        陈悟明白肖祉原在担心什么，便应了下来，道：“放心，一有时间我就去看他，不怕他想不明白。”

        肖祉原放了手，点了点头，放了陈悟离开，只想着陈悟这么做，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看着陈悟走远，肖祉原唤出暗卫，详细了解了城内这些天他不在，所发生的事。

        暗卫说完自己该说的，便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

        肖祉原此时无人打扰，思考起问题来，思路倒是清晰了不少。

        根据暗卫的描述，肖祉原敢肯定的一点，便是白晋妤对他的计划，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她怎么会趁着自己不在，开始整顿北樾朝堂之风，还能那么准确的把自己可信之人一一调走，仅仅一个月不到，白晋妤便能掌握这么多东西，当真是有些骇人。

        若还想自己的计划顺利，对都察府的监控，定然要再加强些了。

        如此想着，不自觉的走到了窗边，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竟觉有些悲凉，又想着自己这样的人，有何悲凉，想报复便去实施，如此不是挺好。

        想着想着，就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狠戾、有些决绝，又有些孤独。

        看着连夜色都同自己的内心一般，如此黑暗，肖祉原的心中除了绝对的报复信念，再无剩其它。

        明明夜色撩人，虽不是星伴月，但只有点点的星光，也是黑夜里的盛景。

        可这落在肖祉原的眼里，却全没了它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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