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朝堂之上，大人还请慎言。”
闻言，众人皆循着声音，向身后看去。
看到肖祉原走进来，剩下不多本地的北樾官员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甚至连那北樾王都是这样。
人群中有几个不善于隐藏情绪的，目光追随着肖祉原的脚步进来，白晋妤给廷竹使了个眼色，廷竹默默记下。
肖祉原站定在殿前，将秦仲雁挡于身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白晋妤站起身来，将一切看在眼里，面带笑意的看着肖祉原，道：“肖大人舟车劳顿，怎么不先回府好好梳洗一番再来，你这不穿朝服便上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呢。”
话中意味甚是明确，但肖祉原似乎并不搭理，又上前一步，离那几级台阶又近了一点，道：“宋、赵二位将军把守城门，防守实在严密，下官无法，今早才进城，尚未来得及回府，便赶来朝议，还请大人莫怪。”
肖祉原比白晋妤大一级，现在自称下官，倒是有些意思。
白晋妤“呵”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悄然出城回不来，倒还成了我的错了？”
“不敢，只是说出实情罢了。”
言语中的挑衅之意，引得一众官员们无不对其投来赞赏眼神。
白晋妤看着众人如此反应，心底明白，道：“也是，肖大人自赫纳归来，当然看得到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
肖祉原顺着白晋妤的话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是有些事情去了赫纳，但并不是大人所想的那样。”
白晋妤走下一级台阶，和肖祉原离得更近一些，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有什么关系，反正肖大人有赫纳作保，此次整顿，大人是唯三升官的人，大人应当高兴才对。”
整个对话听的秦仲雁吃惊，什么时候，肖祉原和赫纳的人又有了联系了，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真就不怕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遂从肖祉原身后站出来，道：“肖大人对对北樾之忠心天地可鉴，还请都察使不要想歪了。”
白晋妤声音中含着怒气，看向秦仲雁：“他忠不忠心，你又知道了？自己都想做下任北樾王，怎么好意思为他人辩解。”
秦仲雁不可置信的看向白晋妤，自己生气说的话，她就这么听进去了。
便立刻为自己辩解道：“大人当知道，下官刚才说的是气话，不能作数。”
白晋妤冷哼一声，道：“这是议政殿，任何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秦大人所说之事，我自会上报，秦大人静待佳音即可。”
也亏得那帮官员现在还没站起来，要不又要跪下去了，因为白晋妤的语出惊人。
肖祉原虽不知道自己进来之前秦仲雁和白晋妤说了什么话，但看官员们的脸色，便知道，秦仲雁这家伙又口不择言，说了胡话了。
随即将秦仲雁又护在身后，道：“大人，秦仲雁向来便是个不愿忍受诋毁之人，念在他尚有些才能，不要和他计较。”
秦仲雁看肖祉原为自己说话，语气竟还带着恳求，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刚想开口，便听白晋妤说：“肖大人背后有人，便听肖大人的。”
秦仲雁气急，肖祉原感受到秦仲雁的情绪，回头安抚，在秦仲雁的手臂上拍了拍。
白晋妤看着肖祉原这么做，笑问道：“肖大人原来都是这么笼络人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有什么私情呢，放着家里夫人不管，与别人如此亲昵，羞不羞。”
肖祉原看秦仲雁还想出声，眼神警告，并对白晋妤说：“都察使一再挑衅，意欲何为。”
肖祉原少见的直接，白晋妤喜欢，便道：“身为都察使，当然是行使我的权利，面对意图不轨之人，欲行意图不轨之事，当然要问个清楚，总不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肖祉原明知道白晋妤还是在挑衅，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大人断定，今日走不出这里？”
众跪地官员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和秦仲雁之前所问，有何区别？
白晋妤又下一级，坐在之前站的那级台阶上道：“我因为不想现在死，在王宫周围布置了点儿人手，肖大人没看到吗？”
肖祉原回忆进宫这一路，并没什么不妥，震惊地看向白晋妤，她布置人手，自己竟未发觉，她竟有如此能耐。
白晋妤十分享受看到肖祉原露出这副神情，无声的笑了笑。
肖祉原将白晋妤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想到了两人在回梦楼见面的那天，难道都是装的？
他不禁问着自己，但看白晋妤现在这副模样，总不能是真的发疯了，才这么说的吧。
肖祉原断定白晋妤又是在演戏，也是一笑：“大人如此激我，对大人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发了疯病不成。”
白晋妤止住笑意，从容道：“肖大人若非要这么想，我照做便是，谁让肖大人身后是赫纳呢。”
白晋妤几次三番提到肖祉原与赫纳，在场人都不是傻子，看得出白晋妤的不满。
只见秦仲雁在肖祉原背后出声道：“若非都察使步步紧逼，肖大人怎会远走赫纳，何况同为梼安属臣，便是一去不返又如何。”
秦仲雁自认说的义正言辞，但肖祉原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果然，肖祉原轻轻扯了扯秦仲雁的衣角，秦仲雁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自己了，看是肖祉原在扯自己，瞬间明白自己怕是说错话了，便闭了嘴。
白晋妤看秦仲雁闭嘴，十分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秦仲雁道：“以后不要随便揣度别人的心思，容易被人扯衣角，叫你闭嘴。”
肖祉原和秦仲雁的小动作，白晋妤没太看真切，但旁边有官员学他们俩的动作，白晋妤倒看得一清二楚。
肖祉原闻言，收回自己的手，道：“都察使如此混淆视听到底意欲何为。”
白晋妤掸走落在自己衣服上不知从哪落下来的羽毛，道：“这就要问肖大人同赫纳王到底说什么了。”
肖祉原见白晋妤如此执着，便编了个理由，道：“赫纳有朋友成亲，邀我前去。”
白晋妤明知他在说瞎话，也没戳穿，因为今天的重点，可不在他身上：“原来是这样，那赫纳王保你想来倒是巧合了，罢了罢了。”
之前听白晋妤几次提到自己同赫纳，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翻篇了，肖祉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又听白晋妤说，白昭远建了个军需所，要调过去的人，均是自己亲信。
听白晋妤念完名单，秦仲雁有点担心肖祉原。
只见肖祉原再上前一步，说：“都察使这么做，很难不让我相信这不是在针对我。”
白晋妤对此直接装傻，道：“什么，这上面的人难道都只听肖大人调派不成，要是肖大人觉得不妥，在这上面改改也行。”
说着将廷竹手中诏书扔到了肖祉原怀里。
肖祉原拿到诏书，都没打开，便说：“都察使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好，若觉得他们还有些用处，调走便是。”
说着，将诏书恭敬置于双手之上，等北樾王身边的老太监取回。
现在这种情形，自己怎能说不行。
老太监刚要动，白晋妤便制止住了他，自己走下台阶，拿回了诏书，边走上台阶，边说：“如此便好，我还以为，肖大人留着人对北樾有所谋划呢。”
肖祉原后退半步，拱手道：“不敢。”
白晋妤听着声音，嗤笑一声，心道，你敢背着所有人和他国有所联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北樾众人竟不觉有何不妥，你还有何不敢。
白晋妤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将诏书重新交到廷竹手中保管。
看廷竹将诏书放进小箱子里。
白晋妤收回目光，看向秦仲雁，道：“刚刚秦大人的事情还没说完，不如继续。”
说着理了理朝服的边角。
还未等秦仲雁开口，秦父秦呈安站起身来，走出队列，重新跪下，道：“小儿妄语，大人何须计较。”
白晋妤牵动嘴角，像笑不笑，道：“他将你推入死地，你还为他说话。”
秦呈安不卑不亢，声音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说：“血脉难断罢了。”
白晋妤挑眉点了点头，道：“那你自行辞官，保他可好。”
秦呈安伏地磕头，没有任何的纠结，道：“谢大人。”
秦仲雁看着跪地的父亲，倒有些不明白了，这老头儿，什么时候也说得出这种话了。
看着看着眼角竟有了一丝湿意，双膝弯曲，竟不自主地跪在地上，面朝着秦呈安，问了句不过脑子的话：“你是我爹？”
北樾王听得此话，竟笑出了声，白晋妤一个眼神吓到了北樾王，他也连忙止了笑，缩回椅子上。
其实不只北樾王，朝中很多人，都因秦仲雁这句话笑了一下。
秦呈安没回他，只问白晋妤如此可行否。
白晋妤点了点头。
殿内陷入一片寂静，中间或有些衣料摩擦之声，也是秦呈安当庭脱掉官服的声音。
秦呈安将衣服脱下，交到秦仲雁手中，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议政殿。
秦仲雁看到父亲背影似有些苍老，明明自己印象里的他，只顾趋炎附势，每天有活力的很，怎么现在
想到这里，秦仲雁突然暴起，冲上台阶，指着白晋妤道：“白晋妤，你不要欺人太甚。”
“秦仲雁，你当清楚你在和谁说话。”
自己也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秦呈安来，秦仲雁会有如此反应，白晋妤觉得倒也说得过去。
但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不能被这种意外，打乱自己的节奏，登时回瞪秦仲雁，语气明明没有任何波澜，但却让人不得不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秦仲雁听完自是一愣：“你威胁我。”
“怎么会，只是秦大人头脑不清楚，需要休息罢了，来人，将秦大人送回家去，什么时候听得懂人话了，什么时候再上任。”
说着，进来了两个生面孔，将秦仲雁拖了下去。
众人看到这副情形，便知这当是白晋妤在外边布置的人，更是一句话不说了。
白晋妤看官员们不说话，自然的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北樾王，问道：“王上可还有事要议？”
北樾王刚抬起手想说话，白晋妤就盯着北樾王的眼睛又说：“既无事，便送王上回后宫安置，众臣若无事，便都上点儿心，在年前将交接之事做完。”
说完这些，又补了一句“都散了吧”，然后自己先走下台阶，从肖祉原的面前径直走过，带着廷竹出了议政殿。
而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快到肖祉原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便看着白晋妤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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