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翌日清晨，宋运和赵景明才从牢里审完储磊出来，从他俩回到都察府到现在，两人轮班上阵，审问储磊，储磊楞是一个字没有透露。
正当两人准备先回去休息休息然后接着审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向大牢这边走来的白晋妤。
白晋妤自打从东叔那里知道了储磊和储鑫的关系，又知道了肖祉原原本打算送人情的那批火药是藏在了雾灵山之后，一夜未眠。
肖祉原以为白晋妤知道二人关系还需一段时间，但他似乎对东叔的能力有所怀疑。
城里的肖祉原利用肖家原有的情报网，和城外储磊分散在各处的小团伙组织，以利益互通为前提，已然形成了一条贯通坎城的情报网。
再结合近来北樾朝臣们对于让白晋妤出城剿匪的急切心情，他们定然都知道雾灵山的事，并且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利益羁绊牵涉其中。
如此的把都察府的人往死路上逼，是觉得自己活得太滋润了吗。
白晋妤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已经没了等储磊自己招的耐心，迎面撞上宋运和赵景明，也是阴沉个脸，没心思废话。
赵景明看白晋妤走过来，脸上像被布了一层阴云一样：“怎么了，这才一天不见，怎么成了个驴脸。”
说着，赵景明还不忘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驴脸的长度，差不多有多长。
“我要去审储磊，你们乐意想听听就跟着，不想听就回去补觉。”
白晋妤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哑哑的，感受不到除阴郁之外丝毫的情绪。
说完白晋妤就从这二人身边绕开，进了大牢。
宋运和赵景明看白晋妤是这个态度就知道昨天一定又有什么事发生了，想到这里，两人跟上了白晋妤的步子。
白晋妤来到储磊的牢门前，并没有着急问话，而是观察着储磊。
见他衣衫尚完整，身上也没有血迹，知道宋运和赵景明二人没有对储磊用刑，便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储磊靠在一个光线尚好的墙角回道：“大人在说什么，小人脑子不好使，还请大人把话说明白。”
白晋妤皱着眉头，没什么心情和他扯皮：“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弟弟现在在肖祉原那里，若你还想他站着从肖府里走出来，就赶紧把别人让你和我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明白吗？”
储磊听到储鑫在肖祉原那里，竟是松了一口气。
他和肖祉原之间还有交易，想必，不会把储鑫怎么样的：“大人何必诓我，我既是匪，被抓被罚都是活该，我弟弟又不是，大人不用以此要挟。”
白晋妤看储磊还在油腔滑调，好意提醒道：“我没在开玩笑，雾灵山爆炸后，你被带到了这里，当时你的头被蒙住了，可能在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但不幸地告诉你，周围的士兵把你围得死，百姓看到的都是他们，没人注意你，储鑫为你传递情报，但同样不幸的是他在探星云遇见了我，还是我命人把他丢到了肖府门口，你猜肖祉原会不会告诉他，你可能已经被炸死在了雾灵山上，你没了，他还有利用价值吗？”
储磊听完后果然变了脸色，但还在努力保持着镇定，可他往白晋妤所站的位置挪了挪的行为，却出卖了他：“听闻大人向来好拿人命开玩笑，没成想今日轮到我了。”
白晋妤轻笑，对这种毫无攻击力可言的挑衅一点儿也不在乎：“所以，他们到底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白晋妤此刻别的事情都不想知道，困扰自己良久的事情马上就要有了眉目，自己当然要死咬问出来，眼前迷雾被冲散一角，或许这便是自己进入北樾朝堂的契机。
储磊到这来本就是听了北樾那帮官员的吩咐，来给白晋妤传话的，但此刻又知道自己像养儿子一样带大的储鑫，可能因为自己突然失去消息而出什么意外，心里很不是滋味。
肖祉原自见过一面之后，便知道他可不会对储磊他们这样的人起什么怜悯之心，一旦没了利用价值，甩了便是。
但储磊此时面上却还要强装着不在乎、不相信的样子回话：“大人真的不必诓我，他那小子所处之地安全的很，若是想知道什么，我直接告诉你便可，毕竟，小人等的就是见都察使一面，为大人们传个话而已。”
白晋妤双手抱臂，盯着储磊：“你没听清我刚才说在哪知道有储鑫这个人的吗，是探星云，是肖祉原暗中控制的那个地方，你若想他活命，就快点告诉我，他们到底还让你做什么。”
储磊听到“探星云”之后，情绪终于起伏大了起来，眼中似有一丝慌乱闪过。
他从一开始就相信白晋妤说的是真的，但他也不想仅仅是因为传话，就在都察府丢了性命。
储磊站起来朝着白晋妤的位置走近了几步：“小人若是全盘托出，可否救我兄弟二人一条命。”
“你还敢讨价还价？”
赵景明听到这里不禁出言道。
储磊看向赵景明：“小人想活，不是错。”
白晋妤冷眼看着储磊：“你说，我考虑。”
储磊向外吐出一口浊气，道出了北樾官员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他们说，你挡了他们的财路，做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的，而且你身边的可用之人太多了，看着太碍眼，需要我给他们剔除几个，他们还说，雾灵山的爆炸，只会是个开始，要你在北樾最好是夹起尾巴做人，不要管不该管的人。”
储磊说完，看着白晋妤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想来人家早已料到北樾不是个好拿捏的地方了吧。
这边白晋妤还没说话，赵景明倒是气得跳脚，指着储磊道：“都有哪些个杂碎参与其中，快说。”
赵景明跳脚不是没有道理，昨天若不是王冼泉他们发现的及时，清理了那批炸弹，否则他和宋运真的会像那些人算计的那样，葬身雾灵山。
白晋妤和宋运见状连忙拉开赵景明，并让宋运拿笔到一旁记录，而后白晋妤看着储磊：“说吧，都有谁参与了这件事，还有，北樾到底有多少官员和你有利益往来，他们利用你杀过多少人，一一说清楚。”
储磊见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替他们遮掩的，便从头开始捋起了他和北樾官员的往来史，这一说不打紧，竟也用了半天时间才算说完。
当宋运记录完事件，把东西给白晋妤看的时候，白晋妤的脸色简直不要更阴沉。
白晋妤听着储磊说出的人和事，并没有怀疑储磊会作假攀咬，原因无他，只因这些人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并不担心会留下把柄，甚至还会因为你明知道是我做的但却抓不了我，而向别人炫耀。
白晋妤拿到储磊的供状，粗略地看了一遍：“你弟弟的命,我保不了，你的命，自有律法严办。”
储磊听到白晋妤的话，猛地抬头，情绪激动的抓着牢门：“大人说过会保我弟弟的命的，不能利用完我就扔在一边啊。”
白晋妤抬起拿着供状的胳膊，看着储磊的眼睛：“你和肖祉原做了多少交易，这上面可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你弟弟现在已经在肖祉原的家里任他宰割，而他若是知道了你没死，并且把什么事都交代了，你觉得你弟弟等得到我救他那天吗，我不知道是不是肖祉原和他们起了什么冲突，才让你活了下来，但我敢肯定的是，肖祉原既然让你守雾灵山，便没想着让你活，而你弟弟或许会顶替你的位子，在不知道你已经死了的情况下，继续给肖祉原卖命。”
白晋妤冷静的陈述事实，更是激怒了储磊：“大人如此冷漠，和那帮人有什么区别。”
白晋妤近乎残忍地告诉了储磊一个事实：“没有区别，我白晋妤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慈悲心肠，不是我给人家发发善心，人家就会给我让路的，你在为这上面的人办事的时候，我也没有在家做一个娇小姐，我生在战场，几乎长在战场，我虽比不得你年长，但人命，蝼蚁，这种我都知道的道理，你还不懂。”
储磊明白白晋妤是什么意思，瞳孔紧缩，双手抓着门栏的骨节泛白：“大人，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我弟弟真的没有参与这些事，还请大人救救他。”
白晋妤冷哼一声：“你猜储鑫见到我时说过什么，报信，他没参与？你骗鬼去吧。”
储磊脑子里“轰”的一声，这傻小子在说什么。
“还有什么遗言可以告诉这两个人”，白晋妤指着宋运和赵景明说道，而后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若是条件允许，把你和你弟弟葬在一处，我或许能办到。”
说完拿着供状就出去了，宋运和赵景明互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见储磊此刻已经是面如死灰，瘫坐在地，应该没什么话想说了，也跟着出去了。
储磊会落得这么个下场，他自己早有预料，但他却不甘心，为他弟弟不甘心，为这世道不公不甘心。
白晋妤出来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站在大牢外等着宋运和赵景明出来，不一会儿，赵景明跟在宋运的身后也出来了，看到白晋妤站在不远处，两人走了过去。
宋运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叹道：“好久没听你这么说话了，乍一听，心里真不是滋味。”
白晋妤往牢门的方向斜了一眼：“他还说什么了吗？”
宋运和赵景明同时摇了摇头：“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想说什么了，我俩也就先出来了。”
白晋妤点了点头：“那就先不管他，刚才你们在里面也听到了，光一个储磊就和朝中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官员都有联系，想想真是有点可怕，你们觉得，那件事现在收网，时机合适吗？”
赵景明很想说合适，一个雾灵山，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可现实是，现在能肯定的只有一个肖祉原在作怪，其他人还藏得好好的，没把他们都抓出来，收不了网。
宋运拧着眉头：“不行，咱们手里没有实证，仅凭这么一份供状，他们不会认的。”
白晋妤拿着手里的供状，看向宋运：“那我偏要按着这上面抓人呢，晚些时候到书房来，调整计划，收网。”
说完白晋妤带着一颗疲惫的心走了。
“时机尚未成熟，她这又是何必呢。”
宋运看着白晋妤走后，不禁问赵景明。
赵景明开解道：“有把刀正时时刻刻架在你脖子上，并且还随时会朝着你砍过来，你慌不慌。”
宋运指着前面早已经没人的地方：“可她”
“行了，听吩咐就是了，别想那么多了。”
赵景明知道宋运想说什么，但还是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并不是赵景明觉得白晋妤这么做是对的，而是他和白晋妤的担心可能是相同的，现在他们只用了一个储磊，就差点让他和宋运死了，难保以后会不会再冒出个李磊、刘磊之流，尽早斩断北樾官员和外边的联系，都察府才有生存之机。
宋运无奈，被赵景明推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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