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chapter105
安德烈回去了，他本来也不是来玩乐的, 见安娜一切安好后, 他也得回去继续自己的学业。
“替我向他们问好。”安娜对男孩儿说。
“也替我向他问好, 请您告诉他,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会比他高了。”安德烈离开的时候认真地说道, 带着少年人的意气之争。
“我会的。”安娜答应了, 她对于这两个孩子可以这样友好的相处而感到高兴。
就像是兄弟一样, 在未来, 就算不在一个地方, 在心里的某处, 也会以他们特有的方式彼此牵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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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严冬的时候，彼得堡出了一件大事儿。
卡列宁的夫人怀孕了, 这不算大新闻，虽然某种程度上他也担当了几天的谈资。毕竟, 以准父亲的年龄来说, 亚历克赛·亚历山德罗维奇·卡列宁的年纪已经不够年轻了，但对他的职位来说，他还真算得上是一位年轻人。
这件事儿和渥伦斯基的姐姐有关。
她怀了不是她丈夫的人的孩子，那位老绅士气得发抖，扬言要和那个情夫决斗, 结果□□没有打死情夫, 只是打中了对方的胳膊, 据说那只胳膊是彻底地废了。
“这真是太尴尬了, 要是有人死了倒是好了，现在两个人都活着。”萨沙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咂舌道。
“孩子没事吗？”安娜问道，拈了一颗盐渍梅吃了。
“现在是没事儿，但谁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事呢。”萨沙哼了一声说道，往面团上撒点面粉，
“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该出生的孩子。”
细细的白色粉末在空气中被挥洒出一道弧度，再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安娜盯着空气中的面粉有些出神。
“我说啊，这一切可都是这些大人的错！”萨沙愤恨地摔打了一下面团，惊得安娜差点把盐渍梅甩了出去。
“就算那小可怜生出来了，他也不能冠名他亲生父亲的姓氏呀。他终究得是那位大人的孩子，谁能说得清楚在他可以自立门户之前他到底得遭多少罪呀，更别提，那要是个小丫头可怎么办呀！”
安娜没有回答，她慢慢地用帕子擦干净了手指。她的想法和萨沙一样。
不管是什么时代，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最无辜的都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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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培特西的拜访函就显得更加扎眼了起来。
“夫人，要拒绝吗？”安奴施卡问道。
安娜的手指在那封请帖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她将培特西的拜访函放在代表允许的一边，然后就是静待那位女士的到来了。
下午两点整，培特西如约而至，这次没带她那个漂亮的男仆。
她那华丽的马车停在卡列宁府邸面前的时候，门卫彼得略微扫视了一下，然后就尽责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培特西穿着雪白的狐皮大衣，一张俏丽的脸蛋藏在里面。不管冬天有多么严寒，万物都垂着脑袋在躲避着这些冷意，唯有面前的女人始终面带笑意，像是春天的花一样展示自己。
“见到您真高兴呐，亲爱的安娜。”
培特西给了安娜一个亲昵的拥抱。松开手后，她的目光在安娜的肚子上溜了一下，未语先笑。
“要不是我的确知道你怀孕了，我还真看不出来。”
安娜也笑了一下：“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我也在努力让自己长胖点。”
培特西脱了大衣，安奴实卡替她放好。
安娜瞧见培特西里面穿了一条紫色的长裙，腹部已经显怀，这会儿才觉得对培特西有一点亲昵的感觉。
她拉着培特西带她坐下。
“我有些时候没来您这里了，却总觉得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呀。”
“是没什么变化。亚历克赛习惯井井有条，让他接受新的东西可不怎么容易。”
“听起来您倒不是抱怨，可是甜蜜的炫耀呢。”培特西玩笑道，她已经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了。
安娜拢了拢头发，笑了一下没说话，表示承认。
“真好，您可真是没有变化。”培特西叹息道。
安娜呷了一口热水，道：“能有什么变化呢，平凡的生活，普通的人，”她停顿了一下改口道，“也不能说是普通，要真这么说，才是真的炫耀了。”
她说完之后看到培特西正打量着她。
“怎么了？”安娜问道。
培特西突然微笑，是那种带着一点调侃，眼神却过分专注的微笑。
“知道吗？亲爱的，我还真有点羡慕您。”
“我不太懂，我有的，您都有，甚至还有更多。”
“您啊，就喜欢在我面前装傻。”培特西亲昵地说道。
安娜没有接话，只是笑笑。
培特西吃了一会儿点心，然后无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手绢。
“您听说了吧。”
“听说什么？”
培特西看了她一眼：“还能有什么，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有那个未来也注定可怜的孩子。”
安娜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
“您想听我说什么呢？”
“您还真是有点儿冷淡呀。”培特西说着略带责怪的话语，神情却是温柔的，仿佛她并不是打心里觉得安娜有什么过错一样。
“人人都在谈论这桩事儿呢。”她带着嘲弄的神色说道。
“那孩子可真是一个小傻瓜。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但有些人”
“这个圈子里挺多人身上都带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安娜轻轻打断对方。
“但我不是。”
培特西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我原以为您不关注这些事儿呢，怎么说呢，”她撩了一下头发，略长的眼睛里有着自然的媚态，“您眼睛里能容下的人或者物实在太少了，得幸亏您丈夫不是一个胖子，不然这个世界怕是都进不了您的眼睛呢。”
安娜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的眼睛只有这么大，自然只能容下一点东西。”
培特西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
“这点心很好吃，您不再吃点吗？”
培特西看了一眼，然后拈了一块继续吃了起来。
到最后，培特西离开的时候，她也没再说别的什么重要的话语了。
安娜让安奴施卡收拾好茶点。
“夫人。”安奴施卡有些欲言又止，就算她不怎么聪明，也能听出一点问题。
“没关系。”
安娜笑了笑：“我并不是惧怕什么，也不是同情什么，只是希望少一点麻烦。”
“她是个聪明人，我于她而言自然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了，夫人。”安奴实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有的人玩得起爱情游戏，有的人却容易当了真。”安娜想，但她并不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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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在书房找到了卡列宁。
“那位先生呢？”
“已经离开了。”卡列宁抬头说道。他的目光在安娜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就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一样。
安娜发现了，心里觉得轻松。她原来想要同他谈论一下这件事的，现在却不想了。
不管是她还是卡列宁，除却他们共同的世界以外，每个人都有需要自己应对的问题。
而那些问题，就算不问，她也是知道答案的。
毕竟，她是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想通了这些，安娜笑着走过去，故意伸展双臂。
“一切都好。”
卡列宁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陪我用下午茶？”安娜邀请道，她刚才其实没吃什么。换做之前她倒是不会那么撒娇。可既然卡列宁并没有在招待客人，而她又希望他抽出点时间陪陪她，那么询问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卡列宁自然不会拒绝。他起身把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让安娜挽着他的胳膊向起居室走去。
不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而是属于他们的，私人的地方。
安奴实卡已经把下午茶又摆放好了。
玫瑰木的桌面上铺着清新淡雅的桌布，刚刚烤好的甜点放在精致的餐盘里面，一个造型古朴的花瓶里面悬放着一束小苹果，沉甸甸地坠着。有那么点不伦不类的样子。
“这会儿让别人去找鲜花可真是太为难他们了。”安娜笑着解释，用手拨了拨那些小苹果。
“如果你喜欢的话。”卡列宁说。
“这可不像你，”安娜温柔地看了他一眼，“要把我宠坏吗？”
卡列宁心情平和得摇摇头，“你不会。”
安娜抬头，抿了抿头发，拖长语调：“噢，您是说我宠不坏吗？”
她用词故意不太文雅，卡列宁对此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来替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发丝。
“到这儿来。”他简单地说，拉着她的手离开风口的地方，让她安然坐下。
“我要享受您的服务了是吗，先生？”像是玩心大起，她双手托腮，乌黑的眼珠里藏着戏谑的神情瞧着他的动作。
“我是第一个享受到您泡茶手艺的女士吗？”
卡列宁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一下，道：“不是。”
尽管安娜知道事实，但她还是皱皱鼻子，假装有点儿生气。
“请问第一位是谁？”
“我的母亲。”
安娜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什么。
她垂下眼睛抿起嘴吧，不一会儿，那唇形美好的小嘴就弯起了美好的弧度，再过了一会儿笑声就响起来了。
卡列宁将热茶放置妻子的手边，他也落座下来，欣赏着自己的妻子。
他喜欢安娜笑起来的模样，两眼弯起，嘴唇先是掀起一个小角度，然后就可以看见洁白小巧的牙齿，伴随着这些动作，还有好听的笑声。
像是风或者阳光。
像是他心中的一首诗歌。
只属于他的。
“你好坏。”安娜咬了咬嘴唇说。
晶莹的眼睛轻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妩媚让人心动。
卡列宁克制着自己。他执起安娜的手背，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不是一个坏人。”
“对你，我应该不是的。”
安娜望着对方，也不收回手，反而握紧了那只手。
“你是个坏人。”
“不是那种坏。是让我喜欢的坏。”
“我喜欢你有时候对我坏。”
在“坏”的争论声中，轻言细语最后都被严冬难得的阳光给吹散。最后定格的，也不过是一对相爱的人，在握紧的双手中，轻吻之间，仿佛有一条红线，将两个人拉得更近。直到密不可分，渐渐地，开始缠绕起来。只等时间越来越久，再也无法分开。 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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