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归家

　　郭尚北直了直腰，说：“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如果团队里的人都已理智为导向，他们不在状态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赵鑫忧虑地说：“关键是，哪个团队还能没一两个情绪化的人呢？这是没法避免的。比如我的这个团队，就有一个人，就是那种直言直语，又很轴的人，很容易跟别人出矛盾。虽然他自己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但被他影响的人，就不一定了。”

　　郭尚北没有急着表露自己真正的意图，而是好奇地问：“哦，此话怎讲。”

　　赵鑫浑然不觉地说：“其实也就是他和人吵了一家，他很快就跟没事人似的，跟他吵架的那个人，却愣是半天没码出一个正确的代码。”

　　郭尚北惊讶地问：“竟然还有这事？这人是谁？”

　　赵鑫毫无防备地说：“就是那个姓魏的测试员，我还在他评语里写过，他的情绪管理较差。”

　　郭尚北做恍然大悟状：“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我也注意到了他。其实……”说到这里，郭尚北头一低，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唉……”

　　赵鑫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老北，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郭尚北犹豫了片刻，决定先跟赵鑫达成一定共识，再谈具体事项。

　　“其实，任何一家创业公司，在初期，都是在跟时间赛跑。资源配置效率越高，同等资金条件下，撑得时间就越长，成功的也几率越大。”接着，他看了赵鑫一眼，问道：“赵鑫，你认同我的这个看法吗？”

　　赵鑫就算没郭尚北那么懂经营，也知道优化资源配置的道理，他点了点头说：“嗯，是这个道理。”

　　郭尚北继续说：“有时候这种对效率的追求，会显得有失人情味。但在有限的资金条件下，我们的选择空间其实不大，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忍痛断尾求生。”郭尚北再次看着赵鑫问他：“这一点，你认同吗？”

　　“那你的意思是?”赵鑫面露不解，心里却隐隐有些明白了。

　　郭尚北面露艰难之色，沉默了。

　　“老北，你直说吧，就别绕弯子了。”赵鑫提醒道。

　　郭尚北面露挣扎之色，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其实，我在看的简历和评语后，就发现你现在带的这个团队，其实还能精简优化。”

　　赵鑫听了郭尚北的话，已经完全了解他的意图了，说实话，他很排斥这个想法。

　　人人都说他老实可靠，他自己也做惯了知心大哥和老好人，可他这次却要一声不吭地把整个团队连根挖走。不但如此，还要选择性地抛弃某些枝丫。

　　留下来的“枝丫”会如何想他？甚至跟他走的这部分人，说不定也会对他有微词。倘若他把人全都带走了，这事传出去了，至少还有人会说他仗义。如果他丢下了一部分人，就只剩一身的坏名声了。

　　郭尚北早就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见赵鑫的笑脸立即耷拉了下来，他也不气馁。继续劝道：“说真的，我也很犹豫。一方面，我知道你肯定对你的团队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让你抛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很艰难。”

　　赵鑫深以为然，道：“确实特别艰难，而且，我已经……”他想说，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郭尚北感知到危险，当机立断，截住了赵鑫的话头：“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在担心，他们会拖后腿。你刚刚也听了我们的预算，我能拿出来的注册资金，满打满算只能支撑六个多月。这意味着我们的产品一开发出来，就要找到投资人，否则就撑不下去了。这种情况下，多一个冗余人员，就是多一分负担。还是那句话，我们这个创业初期的公司，最是经不起负重前行，不然很容易就被压垮了。”

　　郭尚北看了赵鑫一眼，见他一脸若有所思，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他再接再厉地劝道：“我也想过了，如果我们现在主动剔除冗余人员，保留核心精英，只需要对少数几人狠下心。如果公司因此而被拖垮，那就是对更多人的狠心了。”他直视着赵鑫认真地说：“我相信，这笔账，你也一定心中有数。”

　　赵鑫终于叹了口气，问道：“你说的冗余人员，是值哪几个？”

　　他这么一问，郭尚北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便将一直藏在他嘴边的两个名字说了出来。

　　郭尚北解释道：“先说美工组的金美工，她的专业能力还需要时间打磨。但问题是，我们在这个阶段还负担不起培养她的成本。等公司走上正轨之后，再把她招进来也未为不可。当然了，前提是，到时候她还愿意来。”

　　赵鑫稍作思考便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反正，也还没有劝到她那里。”说着，他沉沉呼了一口气，调侃道：“老北，你刚刚吞吞吐吐地，难道还怕我不同意？真要讲起来，你的提议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啊。毕竟，不用挖她，就减轻了我的任务量了。”

　　要真的这么轻松就好了！赵鑫心想，他现在，真的是要背水一战了。倘若，万一，创业失败，还有哪家公司敢收他？

　　郭尚北当然也知道这个选择对赵鑫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既然决定了要做，就只能做到底。走上了创业这条单行道，就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

　　郭尚北继续说：“再就是那个陶策划，她明显是个划水的。而且你也在评语中写了，她的工作态度不积极。我猜，她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吧，应该不需要靠她来养家糊口。她不像是来工作的，倒像是在玩票。这种员工，我们绝对不能收。”

　　赵鑫笑了笑：“陶策划这人，我一开始就没把她列在考虑范围，而且就算咱们给她开双倍工资，她也不可能离开京城，因为她怀孕了。”

　　“难怪。”郭尚北点了点头，继续说：“还有魏测试，虽然他的能力和态度都不错，但是，现在，听了你的描述之后，最令我忧心的反而是他了。”

　　“魏测试？”赵鑫面露惊讶之色，“他，其实还好吧，就是轴了点。”

　　魏测试就是那个为帮赵鑫抱不平，当面下了程咬金面子的人。赵鑫以为，丢下谁，都不可能丢下他。

　　郭尚北也看出来了，赵鑫跟这个魏测试的感情不一般，这也是他一开始并没有提他的原因。

　　郭尚北沉下心来，耐心劝解道：“赵鑫，轴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的轴，会影响到整个团队的效率。成熟公司的效率是收益，但创业公司的效率是成功率，或者说，是生存几率。”

　　赵鑫沉默了，且不说魏测试跟他的关系有多铁，他今天上午才刚跟他聊过集体叛逃，另起炉灶后的计划。魏测试倒是没有当场答应，而是说需要时间考虑。如果他不同意也就罢了，万一他同意了，这事就大发了。

　　赵鑫把这事如实地跟郭尚北交了个底，然后说：“我劝了人家，却又反悔，只怕会让所有人都产生不好的感受，造成人心浮动。”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郭尚北想了想说：“先按兵不动吧，看看他的决定再说。万一他不同意呢。不过，就算他同意了也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到时候坏人就让我来做吧！”

　　赵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却只说了一句：“希望他不要答应吧。”

　　随后，赵鑫把他这边挖人和找人的进展都给郭尚北详细地汇报了一遍，这两件事的进展都还算顺利，只是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

　　两人在饭店打烊之前，一起去了赵鑫家。这天他们几乎是彻夜交谈，不管是合作的事，还是证明原野清白的事，两人要聊的话都太多了。

　　最终，郭尚北和赵鑫约定，最晚九月初，赵鑫就要到江城跟郭尚北汇合，正是开始筹建公司。

　　等他们聊完，终于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赵鑫开车把郭尚北被送回了酒店，看着郭尚北消失在旋转门背后的身影，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叫出口。

　　只是，回到家后，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施清悦对郭尚北的态度，应该跟对他的态度不一样吧！否则，她也不会巴巴地找上他，让他帮忙牵线和引见了。

　　虽然早就透彻地想明白了一切，可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失败。在图书馆门口偶遇施清悦那次，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可他到底是错过了。

　　他不但没得到原野的认同，就连施清悦，也不认同他。

　　那天在医院，施清悦交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她自己的社交账号，他一跟两位女孩分手，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加了她。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出局了，心中还有一丝侥幸，施清悦明显比原野更好相处，如果能跟她打好关系，就相当于是架通了走近原野的桥梁。

　　可施清悦发给他的第一条消息就给了他当头一个棒喝：“赵鑫，你如果要跟我们家原野当朋友，有可能；但如果你想更进一步发展，以我对我们家原野多年的了解，基本没有半点可能性。看你人还不错，我才好心提醒你一下，当然了，听不听在你。我加你，主要是想知道原野在学校的情况，另外，也方便我找你借图书卡。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那么直白地戳了人家的痛处，还能那么理所当然地要求人家帮她办事，这也是很施清悦了。

　　赵鑫根本就没有心思在意施清悦的无理和无礼，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没有半点可能性。

　　他可能是天生犯贱吧，因为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施清悦，私心里只想有一个正大光明观察原野的机会。偶尔施清悦大发善心，也会喊他一起去外面聚个餐，算是答谢他的乐于助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原野进行的。

　　屈指可数的那几次聚餐，施清悦每次都是在校外，用原野的手机发消息让他过去。除了去医院那次，他再也不曾跟原野在校园内同行过。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肯定不是巧合，是施清悦，不，施清悦不会这么心细，很有可能是施清悦在原野的提醒下，在照顾特意他。

　　一想到这个，一股深深的无地自容就会从脚心蔓延至头顶，渗入如骨髓、血液，甚至发梢，令他全身发冷。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原野，竟早就将他的卑劣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她通透又宽容，而他却愚蠢得毫无察觉！

　　自从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点后，他就莫名地不太敢面对那两个女孩了。他更不敢亲眼见证施清悦对郭尚北的期待，因为那会同她对他的失望，形成残忍又鲜明的对比。

　　原来，真的不是时间长就能赢，因为，有些东西能否拥有，只和你是谁有关。

　　今天的工作任务真的那么繁重吗？也不见得。只是，他从下午起，就一直心神不宁，才将手头的活拖到了下班以后。

　　而且，奇怪的是，他一给郭尚北发完消息，注意力马上就能集中了，效率也回复了正常值。

　　是他自己错过了和施清悦碰面的机会，可他又忍不住想知道施清悦对郭尚北到底是什么态度。支持，反对，还是不在意？

　　其实，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郭尚北遭遇了跟他同等的待遇，就能证明他的愚蠢少一点吗？

　　就算郭尚北得到了施清悦的全力支持，他除了再后悔一次，又能怎样呢？

　　而且，不管施清悦是什么态度，郭尚北还是会慢慢走到了原野身边，会比他曾经到达的位置，距离原野更近。

　　如果施清悦反对……如果施清悦反对他们……其实她有理由反对他们的。毕竟，郭尚北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一旦都不符合施清悦口中忠厚老实的标准。他的智商和情商都太高，原野跟他在一起，绝不可能玩的过他。

　　如果她毫不在意，那其实也是在反对，她只是不反对原野多一段恋爱经历而已。

　　这些年，多亏了施清悦的朋友圈，赵鑫对原野的动态了解了不少，当然也知道了她为原野列的择偶标准和恋爱试错准则。

　　如果她在郭尚那里试错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他可以进入备选吗？而且，他现在已经全都明白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可是，上个星期，在一个同样心绪起伏的夜晚，他已经对另一个女人许下了诺言。他不该三心二意的，他真的不该三心二意的，可为什么，他的心，总是不由自己。

　　想到这里，他按着酸胀着心口，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我现在去你家。”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复，就起了床，直接带着手机和一串钥匙出门了。

　　另一边，郭尚北一到酒店房间，到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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