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行为艺术

　　沉闷拥挤的第一夜。

　　已经是盛夏的时节，病房里六个人住在一起，外面还有无法停止哭闹的孩子和控制不住情绪的家属，这一夜当真燥热难耐。

　　一大早，她就看到苏青甜眼圈乌青地巡查病房。

　　不用说，他们几乎都没休息。

　　挠挠头，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残废小记者，实在帮不上他们的忙。

　　那就，送两片面膜吧。

　　陶花幺把珍藏良久的面膜和眼膜拿出来，分给苏青甜和药美美，并务必转交一份给夏可馨。

　　“熬夜伤肤，能保护点就保护点，别把自己给熬坏了。”

　　苏青甜很开心。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忙碌，全是沉郁之事，满眼所见全是无可奈何。

　　现在能得护肤美妆专家陶花幺的真传秘籍，她终于觉得夏日暖阳，温度回升。

　　“谢啦，如果好用我也去买！”

　　只是……“你确定要给夏医生吗？”上次的梁子结得可大了。

　　陶花幺鼓起腮帮沉默一会，点头。

　　“给吧，她也得保护好皮肤找对象呢。”提起夏可馨，她就想到昨天那个眼熟男。

　　苏青甜好心提醒：“夏医生有对象。”

　　虽然夏医生谈恋爱赌气的成分很大，可是那个男生确实很贴心，天天来接送招摇过市。

　　“……”很快就要没有了。

　　陶花幺没说出口，因为她们高强度工作这么久已经很累了，如果突然听到这样的噩耗，害怕夏可馨会气炸。

　　等苏青甜走后，她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下楼去打车。

　　本来蒋皖要跟她一起，然而车祸后续他也忙的走不开，索性陶花幺单独行动。

　　今天，她想去找之前那位装了假肢的美妆博主，张素遥。想拍一些积极的东西，给那对绝望的夫妇一些安慰。

　　电梯下到十四楼的时候，又上来一波人。

　　陶花幺竟然有意识地去搜寻，看看会不会碰见沈宫阙。

　　没有他。

　　安安静静下楼，然后乘车前往目的地。

　　昨天晚上在微信里，她就已经把医院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张素遥立刻回复她说，可以安排时间给她拍。

　　从上学到现在，陶花幺觉得遇到很多又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既漂亮又狠毒的少之又少。

　　反而是一些既不努力又相貌平平的人物，会在角落里阴暗地长蘑菇。

　　同样，沈宫阙那般光风霁月的男神，夜以继日地抢救生命，而夏可馨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扒出来的男朋友，自以为魅力无边，左拥右抱。

　　陶花幺跟张素遥坐在市区中心商场的一家奶茶店里，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

　　站在吧台点单的一对情侣，粘粘糊糊半小时还没选完。为首的男子正式前天才确认身份的夏可馨男朋友。

　　如果她跟沈宫阙有这样的好缘分，何愁失联八年。

　　“一个上午你收集了多少路人视频？”陶花幺拿出纸巾擦擦汗，开始补妆。

　　从一早上，她抵达张素遥的家，拍摄了她日常起居和直播工作室。

　　然后两个行动不便的女人出门逛商场。

　　姿势很奇特——陶花幺单脚推轮椅，张素遥拿摄像机坐着，以个人视角拍摄路人的目光和表情，两人蜗速前行。

　　张素遥把摄影机丢给她，“自己看。”然后也卸妆重新化。

　　视频里路人看见她们俩，都会侧目探寻几番。

　　“你为什么看我们？说出你的第一反应。”

　　路人甲有些不好意思：“第一眼觉得是你们是作秀，所以又确认一下，然后就在想你们要不要帮忙。”

　　路人乙走上前：“就是行走时候无意识瞟一眼，别太敏感。”

　　路人丙：“你们是行为艺术？拍节目呢？”

　　……

　　大部分人的回答，是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一部分人只是随意看路而已；一部分人是因为好奇。

　　最后的播放剪辑也经过了这些人的同意。

　　“我的一个小病友昨天截肢了，我想让她不要害怕自己的变化，不要害怕这个世界。”

　　“播呗，让孩子别怕，需要帮助咱们都在呢！”路人听了立刻留下她们栏目名称，热心支持。

　　陶花幺看了几条，把设备关掉，打算下午赶回医院给制作出来。

　　低头喝一口饮料，再抬眉，发现有人在看她。

　　锁定目标，夏男友。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陶花幺，神情莫测。

　　陶花幺与他对视两秒，默默移开目光，继续跟张素遥聊天。

　　不一会儿，夏男友旁边的小女人拎着包先行离开，男人依旧坐在奶茶店里看陶花幺。

　　斟酌两下，陶花幺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拍了？”

　　“不了，我还有事。”低声说完，二人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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