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校园四方台—13
冰凉的感触席卷了全身，在强力的水压之下秦归一和林玖像是要被压扁了根本就没有力气挣扎。
明明在下水之前就憋好了气，但是这段在水里冲荡的过程实在是太长了，林玖已经憋不住气了，他的脸颊就要被他吹成一个气球了，可他还在水里待着。
林玖不自觉地张嘴想要换口气，但他一张口就被涌进嘴里的水呛到了，鼻腔、口腔里涌入了大量的冷水，这些水像是一条条表面黏滑的蛇钻进了林玖的身体里，这种感觉林玖感觉不到痛但是那种被异物填充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林玖呛水吐出来、吐出来又呛水，身上也变得越来越冷了，林玖上下晃动着双腿想要自己漂浮起来，但他一动喉咙和身体就仿佛要被水流撕裂一般。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了，林玖的身体也已经没有了感知，他只知道自己在逐渐下沉，甚至他脑袋里面所有的想法在这一瞬间都被冷水席卷冲刷了出去。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林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支撑他睁开眼睛了，但在恍惚之中他好像看见了一团黑影朝自己而来，他觉得自己伸出了手，但最后他有没有伸出去他已经不记得了。
吐出最后一圈泡泡，林玖闭上了眼睛。
哗啦一声，秦归一冲出了水面。他侧仰着一只手洑水，另一只手从林玖的腋下穿过让林玖背靠着他的身体以此来支撑着他们两个人游动。
他们两个是在整个湖水的中央冒头浮出水面的，秦归一咬着牙颤抖着才能够忍住自己不把林玖扔回水里的冲动。
这湖水冰冷刺骨，就连他都要淹死在里面了。
岸边离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近了，靠近岸边的水就变浅了，秦归一站稳之后扭动林玖的髋部，双臂环在林玖的腋下，拖拽着林玖上了岸。
现在太阳正大也没风，黏在身上的湿衣服也还不算难受。
秦归一跪坐在地上将林玖的身体平躺摆正，他握住林玖的下巴让林玖张着嘴好好地检查了一下林玖的口腔里有没有什么异物。
这湖水还算干净，林玖的嘴里没有进去什么能阻隔呼吸的东西。
但就算这样林玖的呼吸仍然很微弱，秦归一只得反抱住林玖，用手掌连续地拍击着林玖的背部。
“呕——”林玖吐出了好大一口水。
秦归一继续拍着林玖的后背，直到林玖的口腔和鼻腔里再也吐不出水来他才收回了手。
把肚子里的水都吐出去了之后并没有让林玖的情况好转，甚至他胸膛上的起伏逐渐平缓，大量的吐水和冰冷让林玖的面色变得苍白。
秦归一知道呛水窒息不好受，他刚才也这么死过一回，要不是‘寂静之声’设置他不会死亡他可能要比林玖更快的沉尸湖底。
怀中的人呼吸道按理来说应该变得畅通了才对，可林玖好像依旧喘不上来气来。秦归一重新让林玖躺平在了地上，他低下头将耳朵贴在林玖的心口处去听这人的心跳。
胸腔里的跳动声变得平滑又无力，像是跳不了多长时间了的样子。
跪坐在地上的秦归一直起腰，他伸出手摸到了林玖的胸骨，在顺着胸骨往下比了三个指节，确定好位置之后秦归一伸直双臂让双手交叠在一起用力地按压着林玖胸骨下方的三分之一处。
就这样单一重复着胸外心脏按压的次数，林玖的嘴角就又稀稀拉拉地留了一些水出来。
大约摁了几十次，这人的呼吸才强了一些，秦归一收手依旧俯耳去听林玖的心跳，林玖的心跳声也比刚才要大了。
见到这样摁压能够起到效果，秦归一就更加卖力地摁压林玖的胸骨了。
然而秦归一明明都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了，但林玖还是紧闭着双眼醒不过来。
仅仅只是犹豫了半秒，秦归一就伸手捏住了林玖的鼻子让他抬起下颌好方便他低下头给林玖做人工呼吸。
林玖感觉自己终于从水里落到了实地，身体上的
意识和触感也开始渐渐回笼，但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睛就仿佛是灌了铅一样死活也睁不开。
他努力挣扎了好久，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又再次变得困难了起来，林玖才猛然睁开了眼。
入眼的先是一头湿漉漉的黑色碎发，紧接着他的唇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的触感，冰的林玖都呆怔到无法思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秦归一往林玖的口中送了好大一口气，等到秦归一仰起头的时候他的脸色都因为用力恢复了一丝血色。
林玖唰的一下闭上了眼，他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
他这是又开始做梦了？他现在居然都能梦到秦归一真的亲到他了？
这是梦在进化，还是他逐渐开始变得龌龊了？
秦归一注意到了这人微微颤动着的眼睫毛，他凝神思考了一下这人还不睁开眼睛的意图，说真的他想不明白。
“喂。”秦归一拍了拍林玖的小脸蛋，“醒了就睁眼，别在这儿躺着装死尸。”
林玖的眼睛闭得更死了，他甚至紧紧抿起了唇不想给这个梦里的假人任何的可乘之机。
秦归一的脑回路实在是有些跟不上眼前这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了，他本想着给林玖来上一拳好让他清醒清醒，但是手却在半途拐了个弯又重新捏住了林玖的鼻子。
“看来还是得再来一遍人工呼吸了。”
这话林玖一听到急急忙忙赶紧坐了起来，他拍打开秦归一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甚至还蹦了两下，“你看，我好着呢！我完全没事了。”
最后他还想转了个圈让秦归一看他是真的没事了，但没想到踩到一块石头身形一晃就差点摔回到地上。
秦归一一把捞住这个脑子明显进水了的人，话语中都带了些不自知的笑意：“得了，别卖蠢了。跟个白痴一样。”
倒在秦归一手臂上的那一刻林玖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真的秦归一，他扬起手捏了捏秦归一的脸，在对方的吸气声中林玖这才终于安心了下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又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个角色扮演的剧本吗，怎么会出现一个真的秦归一。
“呵。”秦归一笑了下，“看来你脑子里的水排出去了啊，赵丹砂同学。”
“我都已经扮演的那么像赵丹砂了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林玖大吃一惊。
秦归一搀扶起林玖在对方站稳之后才松开了手，他朝着林玖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因为在‘寂静之声’里除了你再也没人会叫我亲爱的了。”
“这种恶心又肉麻的称呼也就只有你这个神经病还能叫的出来了。”
林玖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一下子就让你在人群中记住我了，亲爱的~”
上扬的尾音彰显了林玖现在的好心情，秦归一虽然无奈但林玖当时叫他的那声‘亲爱的’是真的让秦归一愣了一下。
不然他也不至于会被林玖坑进剧本里玩游戏。
眼见着秦归一因为林玖的这句话变得安静了下来，林玖有些懵，他不知道他这句话哪里说的有问题让秦归一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变得消沉了起来。
林玖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来调和一下这逐渐变得有些僵硬了的气氛，但秦归一这时候却说了句走吧就抓着林玖的胳膊拽着人跟在他身边一起走。
秦归一目视着前方，他脸上的表情又回到了一开始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现在的他跟跟刚才那个骂林玖是白痴的秦归一判若两人。
从林玖视线的角度看过去，他依旧只能看到秦归一的侧脸。
林玖心下颤动了一下，他说不上来现在他心里面是什么感受。
他不喜欢和人一起行动是因为在和别人在一起行动时他总是那个被要求要护着对方的人，这就像是在变相地要求林玖必须强大，他必须要能够保护他身边的人。
但林玖根本就不喜欢一股脑地冲在前
面去保护别人，他不想当什么傅天堰口中说的什么救世主，他不想被不应该由他承担的责任束缚，他只是想好好地……好好地回归到最正常的生活、做一个最正常的普通人。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可以不强大，他可以不靠谱，他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可以不用费尽心思的去合群，就算他不正常也没人会觉得他不正常。
熙熙攘攘和几千个、几万个人玩过剧本游戏的林玖一直都是处于被迫要保护别人的一个状态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说林玖很强、很厉害，他成天被人灌输着这样的思想，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应该要做一个无私奉献的英雄人物。
要做一个‘英雄’，他就必须是正面的、内心强大的、容易被人民们接纳的。
就像傅天堰在创建‘上帝’这个组织时说的那句话：‘上帝’将永远爱世人。
还像傅天堰死之前对着林玖语重心长说的那番话一样：林玖，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懂得趋避利害也懂得收其锋芒，你一定也必须要做‘上帝’的主心骨，解救整个组织、整个游戏里的人逃离‘寂静之声’，我们不能再让我们因为一时冲动犯下的错再伤害更多的人了。
可‘寂静之声’里任何一个人的死活都跟他无关啊！
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去做这件事、也没人在乎他能不能做到，他们所有人都在自顾自地往林玖肩上施加压力强迫着他必须快速地成长。
于是他开始阳光的笑、他开始主动地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他也开始学着做个像傅天堰一样靠谱的‘英雄’。
但秦归一不一样，在他眼里林玖只是个讨厌的、满嘴谎话的小屁孩，甚至秦归一从未都没想过要依靠着这个大家嘴里实力很强的人度过他们两个人一起参加过的每一个剧本。
而且秦归一会因为担心突然出现的克里斯汀会伤害林玖而叫他远离那个有着镜子的舞台；他还会因为怕被第一儿童小学的黄智兰校长发现他们在学校档案室里翻看档案而抱着林玖跳窗逃跑；他还会因为别人对林玖的恶言相向做出反击。
他明明弱小但从不依赖任何一个人，他明明胆小却总会对人施与援手。
秦归一与林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安静温暖、他灿烂炳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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