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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埋瀛洲


成帝遗孤之乱第二天清晨,李若成离开了京地。他再也不会回来,他的精神奉献给了京地,而灵魂将永远落进西凉的土地里。

        李景仁认为闻行度平叛有功,便不再追究责任,而是提他做了轻车都尉,常驻苍兰。闻夫人为了感谢皇帝仁心,送给了皇帝一个宝贵的秘密。

        “阿且,你的孩子很像你。”李景仁抛下一卷画像,画轴滚到秦且修的脚边。那上面,赫然画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他的面容可谓是出类拔萃,挑不出半分的错,又不至于刻意,朗朗星目,周身贵气,浑然天成。

        秦且修面庞僵硬惨白,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可真像一位皇室子弟,可惜不是你我的孩子。”李景仁笑道,“不过没关系,阿且,他是你的儿子就足够了。我待他自然像你待我的孩子一般,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秦且修骤然冷笑两声,她鼻腔酸涩、泪眼模糊、几乎浑身颤抖,却言语刻薄:“像?李景仁,你也配说这句话!这天底下,最像的,不就是你和你的父亲吗?”

        李景仁瞬间敛了笑意,他看了陈翼一眼。陈翼带着所有宫人瞬间退下,随着空中气流隐秘的变换,秦且修意识到所有的暗卫也撤走了。现在这座宫殿里,只有李景仁和她两个人。

        秦且修笑起来:“鸢鸢,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

        李景仁冷漠地看着秦且修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他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拖到自己面前:“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秦且修就像一块布一样恐怖地弯折、抖动,但她根本不在意,她甚至有闲心替李景仁理了理头发。她一笑,扯着李景仁的头发狞声道:“我死了,谁去给且甄的尸体梳头发啊?我和陛下一样,都发自内心地爱她。怎么舍得一把火烧了她呢?”

        李景仁皱了皱眉,放开了秦且修。他起身退后几步,抽出一把长剑抵住秦且修的脖子,冷声问:“她在哪?”

        秦且修伏在地上,仍抑制不住地颤抖,剑尖划破了她的咽喉,但她神采奕奕地看着李景仁:“要知道在西凉,有传闻说秘术可以复活尸身不腐的人。我可怜的妹妹,长姐总要为她做一件事。”

        李景仁紧盯着秦且修的神情,觉得她不像作假,他问:“你想换回你的儿子?”

        秦且修笑了笑:“不。我要你保证,从此以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是谁、在哪里、父母身世如何,包括你。我希望他,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不可能。你和王聿生下他,就注定他过不了普通人的一生。”

        “那你有生之年就再也见不到且甄,并且我发誓,我会用魂灵咒把她的魂魄永远禁锢在中州大地上,让你死后都不得与她相见!”秦且修的神情骤然转变为了恶鬼,她几乎口不择言地威胁李景仁。

        李景仁沉默片刻,放下了长剑。秦且修脱力,仰倒在地上。

        “那程昧这个人最好从此消失。就像以前一样,彻底的不存在。”李景仁说,“另外,我不希望再发现你和秦程两家还有任何的联系。”李景仁转身离去。那种恐怖的颤抖停止了,泪水从秦且修的眼角滑落到鬓边,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从那天起,冯会及其余的程派官员再也没有了面见景德夫人的权力。程溍北发现后,急修书一封送入宫中。皇后亲自将那封信退回,并附上一块断绸。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这是什么意思?”程溍北握着那片断绸,惊疑难断。

        “这就是夫人的意思。”皇后道,“程大人,此时明哲保身才是对夫人最好的帮助。”

        “另外,请大人去做一件事情。”皇后细细对程溍北说了。

        三个月之后,程溍北接到了程昧。秦且修收到消息的时候衡娘就在她的身边绣帕子。衡娘放心不下秦且修,觉得她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瘦得脱相了,便时常到宫中陪她说话:“王大人家里已经来人把他接回庐陵了,张大人和徐郎都去送了一程。张大人做事妥当,安排得万无一失,你大可放心了。说来这张大人品性模样都不错,怎么一直还没有婚配?他们同期几人中,唯一家庭美满的也就是李将军了吧?”

        “你和徐真也很美满。”秦且修看着她轻轻说。

        衡娘对她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些许的落寞。衡娘把绣好的样子拿给秦且修看,让秦且修帮忙挑丝线的颜色。

        秦且修抬起手看丝线,手却不可抑制地颤抖。她垂下手,望向窗外,莺飞草长,杨絮纷飞。她忽然说:“衡娘,帮我一个忙吧。”

        春三月,几个宫人把秦且修抬到一处院子里,今日天气好,和风暖阳。秦且修回头看了宫人们一眼,他们立即止住向前的脚步。

        秦且修自己拖着宫装的裙摆走进了偏堂。

        那个孩子,剑眉星目,周正得很。穿着金蓝小褂,烟青狐裘,腰间挂着一枚流光溢彩的李花玉佩,头发梳得十分漂亮,站在那就像一颗小松。秦且修走到他身边,少年似乎有些警惕,但直言直语,问道:“你是谁?”

        秦且修蹲下身来,目光盈盈地望着他:“我……”

        秦且修的神情很哀伤,但还是勉力笑了笑:“小郎君怎么在这?没人陪你吗?”

        少年觉得面前的女人古怪,皱了皱眉,琥珀一样的眸子看着她,但仍按礼数回话:“嬷嬷带我来的,我来探访父母亲。”

        “没有父母亲在身边,你过得好吗?”

        “叔叔对我很好。”

        秦且修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抚平了他的袖子,她的眼泪顺着脸庞淌下,几乎要哽咽失声,但面上却尽力笑着:“好、好。你要……要好好的,到了京地,你父母亲就会陪在你身边,一家人待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这是世上能过的最好的日子了……你长大以后要好好孝顺他们,知道吗?”

        “我知道。”那孩子应道。

        “小少爷、小少爷!”嬷嬷一路找了进来,撞见了秦且修,“主家小姐……”

        秦且修抬了抬手,嬷嬷止了声。秦且修用帕子擦了擦脸,走到堂外,低声嘱咐嬷嬷:“晚些时候徐府的人会过来接你们回去,徐昧是徐真夫妇养在绍安老家的亲生儿子。待一切安置妥当,你就启程回会京,然后把这件事给我带到坟墓里去,一个字也不许向他人提起,明白了?”

        嬷嬷躬身道:“是。”

        秦且修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程昧。八年了,除了无父无母的童年,她带给了他什么呢?这八年里,哪怕她有一日想起过他吗?弹指一挥间,她错过了她生命中的珍宝。秦且修用帕子捂着嘴,不可抑制地痛哭。如果当年她没有把程昧留在秦家,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此刻她也就不必再受骨肉分离的痛楚?一切都太晚了。就算是一场梦,也太长了。

        三月廿七日,蓬莱殿落成。揭幕仪式百官齐聚,当他们走进皇家园林,见到了这座宫殿的庐山真面目,不禁发出感叹——果然高耸入云,俯瞰群山,自湖心而起,水滴之声空谷传响。于是其下胜似仙境,其上又如高寒之地,真叫人惊心动魄。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座宫殿是秦且修的囚笼。

        在她进入蓬莱殿之前,秦且修去了一趟云夜轩,她心中始终觉得亏欠了王想容,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最后去看看她。秦且修一进去就发现刘婕妤、赵修仪连着几位新入宫的美人也在一块说话,还有太医走动,原来是王想容又怀孕了。秦且修下意识算了算日子,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快。但看着王想容脸上的光彩,她只在妃嫔间附和着笑了笑。

        秦且修走的时候,王婕妤叫住了她:“夫人。”众人也随之望向她们,王想容捂着腹部,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秦且修看了看众人,淡淡笑了,道:“婕妤安心养胎,我先走了。”

        搬离椒房殿的时候,李景仁突然拉过秦且修的手,盯着她手腕上那枚深绿色的玉镯。“花灯会台后我见你时,你就一直戴着它。”

        这枚玉镯是秦家向秦且修示忠的象征,脱胎于历代秦家家主的李花玉佩。秦家将玉佩一分为二,外部打磨成玉镯,内部重炼成了一枚小的李花玉佩。这代表着秦且修可以和家主一样调配秦家的一切权力,会京秦家以她马首是瞻。秦且修用皇后和太子之位的承诺换来了它,于是这枚玉镯同时也代表着秦且修终生的错误。

        秦且修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景仁,突然抬手将手腕重重磕在案台上。那枚玉镯被震得粉碎,二三落地。秦且修捂着通红的手腕,漠然道:“把它寄还给秦家,会京秦家与我也就再无瓜葛,更遑论成为你的后顾之忧。”

        李景仁伸手想去握秦且修的手腕察看伤处,却被秦且修侧身躲过。李景仁只能收回手,他看了一眼大太监陈翼,陈翼上前将磕碎的玉镯收好。李景仁又问:“那程家呢?”

        “你的臣子,你管不住么?”秦且修冷冷嘲讽道。

        李景仁靠近秦且修,在她耳边低声耳语。秦且修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景仁:“你要……呵,兔死狗烹,李景仁,你也不过如此。”

        秦且修指了指蓬莱殿:“此后余生,我决不会再踏出行宫半步。你让冯会过来看着,程溍北自然会明白。”

        秦且修已经换回了往日素净的装扮,简单挽的发髻因为缺乏珠钗固定而略微松散,被风吹动的几绺乌发拂过她的耳垂。

        李景仁吻了吻秦且修的耳朵,他的神情十分悲伤,似乎正为情所困、爱而不得:“谢谢,阿且。我会常来看你的,不要忘了我。”

        秦且修抽身走上台阶,走了几步她突然转头说:“你根本就不会杀了他,你只是逼我画地为牢。”

        李景仁望着她。诸位若在场,就会发现,秦且修已经老了,从她的眼睛开始。而李景仁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不疲惫也不衰老,他仍然用那纯真的仿若充满爱情的目光仰视秦且修:“只有这样才算留住了你。”

        秦且修并没有能在蓬莱殿住多久。建武二十年,景德夫人与世长辞,年仅三十六岁。她是景文帝的爱妻,她的死亡令天子痛断肝肠。景德夫人在世时,陛下实行专宠。但景德夫人膝下并无一儿半女,这也成为天子最大的憾事。夫人死后,后宫子嗣如春笋冒芽,陛下福德盖如此。而这其中,并没有王婕妤的孩子。她第三胎流产之后又很快怀上了第四胎,但是最终依然没能保住。连年的怀孕和小产掏空了她的身体,妇科病痛的折磨带走了盛皇宫中最美丽的女人。

        在李景仁的子嗣中,李羡安是残忍的雌螳螂,李元是不男不女的疯子,李鸾是破入红尘的淫僧。除了这三个以外,其他子女皆是光风霁月的皇子皇女,并且最终由端庄皇后之子耀灵太子继承了大统。后来的历史学家认为这种现象和他们的精神母亲有直接的关系。李羡安、李元和李鸾都是秦且修在世时出生的,他们的精神母亲就是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景德夫人。而李景仁的其他子嗣都是在秦且修死后出生的,秦且修死后,端庄皇后掌握了后宫的教育大权。端庄皇后是一位完美的女性,她理想的母性做派感染着每一位子女,所以在她膝下成长的孩子都无一例外品性俱佳。

        显然,在这样的比较下可以获知,景德夫人的性格中有极其残酷、疯狂、暴戾和淫□荡的一面。因此才会令安、元、鸾三子如同在世魔鬼一般。

        当然,面对这样的观点我还是持保留意见。毕竟众说纷纭,各家之长。我们还是继续来说耀灵太子吧。

        这位耀灵太子是古来圣贤第一人,据说他年少时被炉火焚烧依然完好无损。他立下盛朝历史上举世瞩目的丰碑,却惨死于亡魂刀下,死后甚至没有谥号。世人也不把他称作帝王,而只给他耀灵太子的名号。耀灵太子也果真如卡尔的诅咒那般,永世不得超生。

        各位看官或许会奇怪,耀灵太子的这些传说以及西凉死而复生的秘术似乎超出了我们所能理解的范畴。但实际上,先前工部尚书史灵清就有言:陆地之外还漂浮这三座仙山,分别名为蓬莱、方丈、瀛洲。这三座仙山就是这个世界不合理之处的支撑点,一切玄妙莫测之人事盖源于此。三仙山即我们故事里的兔子洞,无穷无尽,变化万千。

        所以虽然此时我已将故事讲述到了二代之后,但实际上我们依然停留在已发生却未发生、未发生却已然发生的时间点上。秦且修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写就她的遗书的。实际上,此时距离她死亡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之所以认为这是一封遗书,是因为这是秦且修最后留给世间的文书。

        这封被写在手帕上的小笺本来要随一枚免死金牌被送到了徐真夫人钱衡月手中,但因内容实在大逆不道,便由端庄皇后藏匿了。这条绣着李花的手帕上书:“平成子嗣流外,李氏血脉不纯。托昧于徐家,同免死金牌一枚,嘱望平安。万事已不可平,请埋我至瀛洲。”

        瀛洲,瀛洲在哪呢?秦且修写这话的时候可能并不清醒了,在蓬莱殿的茶里掺有大量的螺月骆密。这确实是秦且修的死因之一,而更有可能的是,她拥有许多来自西凉王室的秘药,这些药有的能够化险为夷,有的却能够蚕食人的大脑。秦且修就用这些药加速了自己的灭亡,经年累月,她最终死在了蓬莱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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