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挣扎
雪念心站在一旁如同孔雀开屏一般自展花枝，神情充满了骄傲。
孔萱的小眼神自然逃不过雪念心的观察，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较量永远是令人琢磨不透的。
吕少斌望着孔萱离去的背影，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虑。
雪念心听到了吕少斌的轻疑声，撇着媚眼娇声说道：“呦，吕师兄你也太没品味了吧，这凡尘女子都能把你的魂给勾走啊。”
吕少斌闻言后回过神来，随后尴尬一笑，说道：“师妹你误会了，我是觉得奇怪。”
雪念心不解，问道：“哦？还有白炎府少府主不懂的女人嘛？”
吕少斌摇头说道：“师妹，难道你没发现吗，这女孩儿对我们是修行者的身份根本就不在意！”
雪念心疑惑的望了一眼孔萱消失的台阶，收起脸上的媚态，问道：“师兄的意思是，这女孩与修行者有过接触，而且来往很是密切？”
吕少斌点了点头，“不知师妹还记不记得，初次离开白炎府的时候，山下的凡人是如何看待我们的？”
雪念心缓缓度步，正色道：“凡人少有与修行者接触，大多是以恭敬谦卑之态供之，这洛安城本就是凡尘城池，从未听说过有修行者出世，这女孩儿的表现着实与他人不同。莫非……”
吕少斌突然打断雪念心的猜测，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没有猜错，这女孩儿定然是见过修士，或许其他修士有过接触！”
雪念心面露惊容，小心翼翼道：“师兄，你说会不会有人比我们抢先一步？”
吕少斌茫然的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白炎府本就靠近玄国西北地区，玄国内其他家族若是想比我们白炎府的速度更快，定然会派遣冲田境之上的长老，这次寻魔之事本就是我们小辈的一场比试，长老若是暗中相助便是乱了规矩，我想其他家族断然不敢这般作为，可能这洛安城中潜伏着江湖散修也不一定呢！”
“散修？”雪念心轻轻呢喃一声，回头望着吕少斌的眼睛，问道：“师兄你怎么看？”
吕少斌略微思索，说道：“静观其变……”
……
……
洛安城知县府内。
中年先生又抱着自己的长剑擦了半天。
姬天云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他已经习以为常。
都说剑客以剑为命，这句话用在中年先生身上在合适不过。
中年先生名叫庄峰，出自岭东山书法世家。
岭东山，在向东走三百里便是灵道宗，故此有着仙山门庭的说法。
素来，灵道宗入玄国收徒仪式便在岭东山举行，每逢八月八，满山皆是人影。
因庄家为书法世家，素来与灵道宗交好，来往很是密切。
庄峰少年的时候，有灵道宗剑修长老出世游历，第一夜便住宿在庄家府邸只内。
庄峰夜时前去给剑修长老送晚宴，恰逢那长老立身在后院花丛中舞剑，剑影重重，惊为天人。
庄峰与同龄的孩子们一样，有着一个共同的梦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一名剑修，能够向这位长老一样，脚踏飞剑御空而行。
可那长老观测了庄峰的资质，却摇头轻叹他无修行的根骨。
无修行根骨，这对于一个怀揣着仗剑行天下梦想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长老心生慈悲，不愿看庄峰失意之态，索性在离去时留下了一本剑谱，告诉庄峰说，“你若是能在三十年内练成这书中的剑法，三十年后我归来之日便是你入我灵道宗门之时！”
庄峰自然不知这只是长老安慰他的言语，信以为真。
三十年苦练剑法，终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庄峰竟然以无灵力的体质将这剑谱中的剑法学的有模有样。
可三十年之约到期之日，那长老却再也没有出现。
庄峰一怒之下离开了岭东山，他认为如今的仙者无德，言出不行，有愧受到世人敬仰。
离开岭东山的庄峰四处寻找修行的方法，过着以卖字画为生的生活，却巧逢了一位自称活了千年时间的少年。
少年精通剑道法术，却走的是一条偏锋之道。
以夺取他人灵根成就自身，诱骗庄峰生出了心魔，成为了一名魔剑修。
恰逢当年灵道宗有弟子下山历练，得知了岭东山下的市井中有魔剑修出没，便成群结队的寻找庄峰的下落。
那时的庄峰不过初入识海境的修为，比起那些有门派做后盾的弟子们差上许多，被打的遍体鳞伤，向西逃去。
庄峰途经一条小河时，见有老人坐在河边垂钓，挡住了他的去路。
本就身负重伤，再加上心魔时而发作，庄峰对那老人起了杀心，欲要拔剑将其诛之。
不料那老人看似平淡无奇，却隔空一掌将庄峰按在了地上。
庄峰大惊，这老人的力量浑厚无比，如同山丘一般沉重，不知是那一位得道高人。
老人见庄峰心有戾气，抬手甩出一把长剑，说是有这把名为星辉的长剑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魔就永远不会复苏。
只要庄峰答应他的要求，他便将这长剑赠予庄峰，助他了却心魔。
庄峰半信半疑，答应了老人的要求，前往玄安城外的一个小村落内寻找一个姬姓的少年，护他平安。
这一找，便用了庄峰五年的时间，最终寻找到了还是孩童的姬天云。
直到姬天云被恢复皇子身份后，庄峰再一次见到了老人的身影，却只是一道分身。
那在庄峰危难时，施于援手的老人便是玄国的大天师。而那蛊惑庄峰走上魔剑修道路的少年，正是苟且了千年时间的法尊！
如今，姬天云之所以能来到洛安城，这其中不只是他个人的意愿，有大天师的安排，也有庄峰的引导。
玄国需要改朝换代，却不能推翻如今的皇室，只好用了一个下册之法，让当代玄皇醉酒时与一名宫女缠绵一夜，生出庶民皇子。
只有最了解民情的庶民皇子，才能更明白玄国的危机。
当然，这一切没人告诉过姬天云，他从一出生便被大天师认定为下一任的玄国皇帝，可姬天云却因为母亲的死亡对玄皇耿耿于怀，誓死不愿与其他皇子争夺皇位。
在姬天云的眼中，杀死自己母亲的正是那把龙椅，无论谁坐在那把龙椅的上面，都与自己母亲的死亡有着密切的关系。
庄峰不懂姬天云的心思，大天师也不懂。
即便是如今的姬天云很听从庄峰的意见，可他有的时候做事还是喜欢自己武断一切。
比如说，马刀会的出现便是由年仅十二岁的姬天云一手策划而出，其目的便是为了缓慢的架空玄皇的权利。
大到朝廷武官，小到农耕百姓，马刀会堪称是无孔不入。
庄峰知道即便是姬天云坐在自己身边，那马刀会想必已经前往了许家大院。
冲动，是姬天云永远难以克服的心理关。
他在粮仓的高墙下既然已经说出了对许家的杀心，自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想必今夜，许家注定是会血流成河。
轻叹一声，庄峰将星辉剑背在身上，他转身向着知县府的大门走去。
姬天云起手跟在后面，沉声问道：“老师，您这是打算去哪？”
庄峰望着西城门外天空上被灯火映的通红的阴云，叹息道：“今晚这第一出大戏，怎能少的了你这位新任知县？”
姬天云不答，略有思量。
庄峰伸手拍了拍姬天云的肩膀，示意他莫要多想，轻声说道：“你来这洛安城时所见之人不多，这次……就让为师帮你一次！”
姬天云张了张口，不知如何感谢，只能深深的望着庄峰的背影跪在地上拜了拜。
这一跪，跪的不仅仅是恩师之情，也送的是师徒之缘……
知县出城，意味着要在鬼门关走上一遭。
法尊门庭不会允许一个无法控制的知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面，而姬天云正是他们的眼中钉。
没有百姓的庇护，小小一个七品芝麻官，即便是再有身份，死在山匪手中也不过如此。
姬天云自己也明白法尊门庭的意图，所以想要借助百姓出城来麻痹法尊门庭，诱骗他们主动进城寻找自己。
法尊门庭若是敢在城内动手，只要稍微露出一丝破绽便能够被查出，这也等于破坏了仙凡之间的平衡。
玄国中不乏有对法尊门庭保持敌意的文官武将，到时候再上书朝政，定然会逼迫法尊对其自己的门庭自斩手脚。
洛安城也由此可以脱离出法尊门庭的掌控，成为玄国第二个无法尊门庭的城池。
这也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办法。
出城不是不可以，但需要足够的力量与法尊门庭正面交战。
姬天云没有这个实力，庄峰或许有这个实力，可若是让庄峰赴死一战，姬天云不知道自己能否过得去内心的那一关。
庄峰看得出来姬天云内心的挣扎，他走时的背影显得很是洒脱。
那是对自己生死的淡然，也是对姬天云的一种期望。
或许大天师也有算错的一天，孩子终有长大成人的一日。
总是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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