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收留妇人

“礼王殿下对赈灾可有什么打算？”文彬问道。

        “唉。”赵简弘叹了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北方战事还未停，这就又有了雪灾，朝廷根本就拨不出资金来，想来无论如何我都办不好这差事了。”

        赵简弘说得不错，靠朝廷拨钱粮是靠不住的，就连前线打仗，朝廷都是得过且过的，更别说这种事了。

        只是最后若礼王赈灾不成功，百姓的怒火怕是会让他一个人承受。不论前因，只看结果。

        “如果殿下想做好的话，这件事也不过殿下前进道路上的一道荆棘枝，劈斩过后还会化为殿下的养料。”

        赵简弘本来就觉得文彬是有对策的，又见她这么说，心里更加确定文彬不是来与他商量对策的，而是给他提供对策的。

        “文小姐觉得，我该怎么做？”赵简弘谦虚问道。

        “我有钱，有粮，有布，可提供给殿下。殿下只需以比市场价低的价格把这些东西投入市场，价钱压下去了，其他的才好进行。”文彬直视赵简弘，开门见山。

        听到文彬这句话，赵简弘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喜，身体往前挪了挪，胳膊放在桌上，盯着文彬的双眼，见她神情坚定不似作假，心中提着的劲也放下了。

        他拿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微闭双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的思绪。随后，他放下杯子，问道：“若文小姐果真能帮我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我若平白无故多出了这么些东西，怕是会招人怀疑。”

        赵简弘精明的简直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即便他处于劣势，有人给他提供资源他也不会急急的答应，而是思考利弊，斟酌过后才会选择。

        他很沉稳，这点文彬很认同。毕竟是以后要合作的人，若是冒冒失失不管不顾的，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乱子。

        “这点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江南王你知道吧？”文彬转了个话头。

        赵简弘很疑惑文彬为何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点头，并问了一句，“与皇叔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有，江南王富可敌国，在江南地区又一手遮天，坏事做尽。若此时处理了江南王，他的财产自可用来赈灾，大魏百姓自会念着殿下的好。”文彬慢悠悠说道。

        听文彬这么说，赵简弘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知道如果此番拿下江南王对他只有益处没有害处，也不再称呼皇叔，而是道：“不错，但江南王根基深重，陛下为着名声也不会轻易动他。”

        文彬和赵简弘谈完事情，赵简弘匆匆回了王府，文彬则又在一楼坐了一会儿，看着来喝粥的灾民。

        在文彬视线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破衣烂衫的灾民。

        看到这种情况，文彬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观察，同时心里也疑惑着，这大雪下了还没多久，怎么有这么多百姓都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天香楼的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里边几乎全是灾民了，其中妇人孩子也不少。

        眼见涌进来的灾民越来越多，天香楼一楼要放不下了。伙计们忙得团团转，让那些吃完粥的人离开，却始终没人动弹。

        文彬坐在桌旁，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正走神间，却听到人群中一阵吵闹。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文彬的视线堵的严严实实，竟是一时看不到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容易扒拉开人群走到中间，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人群中间围着的是一对母子和一个天香楼的小二，那妇人看起来约摸不到三十岁，美貌却是惊人，破烂的衣衫掩盖不了她的绝色姿容，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脸色却并不那种缺少营养的蜡黄色，反而有些粉扑扑的，只是脸上有不少灰挡着，并不明显，若不是她看得仔细也看不出来。

        在文彬看来，这样的组合是很奇怪的。虽然看着可怜，但怎么说呢，就是不太像。

        这个美貌妇人说这场大雪压塌了她的房子，她丈夫在孩子两岁时就因病过世了，一个人拉扯孩子本就艰难，何况又遇上了这种情况。原本她还可以靠给富人家浆洗缝补过活，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希望天香楼能给她指条活路。

        那小二也不敢随便应承，几番推托后这美貌妇人竟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旁边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口中所说内容竟多是对这女子的维护，认为天香楼做的不人道。

        被围在一群灾民中间，文彬显得格外突兀，她的装束在这些凄惨的人面前似乎也成了过错。灾民戾气很重，觉得天香楼既然有能力供应他们饭食，也应该给他们提供住处，吵闹间竟开始口不择言的辱骂朝廷官员。

        那妇人还在抹着眼泪，也不出声，只低着头，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这位娘子，不如先起来。”文彬伸手欲将她扶起，那妇人却眼神躲闪，避开了。

        见状文彬也不强求，就在旁边坐下了。

        天香楼的小二却始终都没有出声，只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甚至觉得这些人也忒得寸进尺了些，今日天香楼的肯布粥已经仁至义尽了，竟还想倒打一耙。还有这妇人虽说好看，也太没脑子了些，如今里边人这么多，就算掌柜有心想帮她一把，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答应留下她。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头，接下来这么多灾民怕都不愿离开天香楼了。

        小二对妇人坚决道：“娘子也不必在此为难小的，这雪灾发生了，我们天香楼里的生意也很是难做，怕是自保都难，娘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那妇人见小二说的坚决不留余地，余光中看到文彬，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又跪着往前爬了两步，不断给文彬磕头，哭着道：“求小姐帮帮小人，小人带着孩子实在是无处可去了，求小姐收留！”

        文彬也不气她刚刚躲自己，毕竟各人都有各人的盘算，这妇人也是为了她自己和孩子做打算，也是个聪明人，若不在人多的时候闹一闹还真是只能带着孩子冻死路边了，“你想让我帮你，你可有什么技艺傍身？”

        那妇人听文彬这么问，脸上大喜，停住了磕头的动作，小心地回答，“小人女红还不错，若小姐需要不会的小人也可以学，只求小姐收留小人。”

        文彬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起身准备离开，那妇人见文彬不理她，脸色变得灰扑扑的，一动不动。

        却突然听到那位小姐的声音又传到耳边，“我院里还缺个做衣服的，你跟着我吧。”

        妇人惊喜之下赶忙跟上文彬，口中不停的道谢。

        围观的人们此刻看文彬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了肥肉一般，一个个眼里亮着光，扑上去自荐。

        果然，只要开了这个头就不好收场。她是能救人，也愿意救人。可她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被人盯上，还是等一等吧。

        因为文彬穿着华贵，这些人们就算再急着自荐，也不敢伤害到文彬。文彬对这些人的话语也就一律不理，离开了天香楼。

        只是她今日让天香楼布粥一事，终究是给天香楼埋下了隐患。天灾之下，人们为了生存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今日这些人怕是不好赶出去呀。

        想了想，文彬觉得她还是把这件事解决了为好，便又转身踏入天香楼。

        朗声道：“升米恩，斗米仇这句古话果然没错。大雪以来，天香楼是第一家开始布施的，为了给大家一条活路天香楼堵上了自己的路。你们觉得这些米对于天香楼来说微不足道，可事实呢，大雪封路，再用不上几天，这里，”文彬手指着天香楼的地面，“也一样会没粮。”

        “既然大家决意要拖垮天香楼，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到时不要后悔！”

        听着文彬的话，人群里一阵吵闹，有觉得自己做得过分的，也有丝毫没听进去的。

        一个大汉不满道：“你说得倒轻松，我们这些人一离开这里便是一个死，谁爱走谁走，反正我不走！”

        “你们今晚可以在这里留宿，我结房钱。明日还是出去找些活做才对，靠别人怎么靠得住呢？”文彬往前走，走到柜台处，解下荷包，回头笑着问那大汉。

        见文彬问他，那大汉也只好点头道是。

        文彬结了房钱，又离开了天香楼。

        她知道人活着都是要尊严的，只是现在生存都成问题了，便没人在乎面子了。明日她叫几个店铺招工，这些人闻声而动，自然不会耗在天香楼里。

        走在雪路上，妇人手里牵着的孩子不断发抖，文彬把怀里的手炉递给孩子，对妇人道：“你为人还算机灵，懂得变通，日后我会给你谋个出处。”

        那孩子接过暖炉，谢过文彬。妇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道：“奴婢愿结草衔环报小姐大恩大德。”

        “不必。”文彬淡漠地在前边走着，忽然转过身，“你读过书？”

        “家父曾中过举人，后来考进士是几番落榜，但奴婢却跟着学了些字。”

        家中无人在朝为官，进士落榜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除非才名传到陛下耳朵里，那些考官才不敢做的太过分。

        “你以后叫雪阳，留在我院里做事吧。”文彬盼着雪后的阳光，对妇人说道。

        “谢小姐赐名。”雪阳此刻觉得她是真的有了依傍。

        走到首辅府门口的时候，雪阳脸上也没有惊讶，她一开始就知道文彬的身份。

        凭着人们的传言和对文彬容貌的描述，她猜测这位小姐便是传言中的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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