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石佛（一）
院门外是一个黑瘦的老僧。
老僧见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打开院门，有些诧异。他打量了一下胡之南，开口问道：“你是许益谦许大师的什么人？”
谭飞猜这老僧应该就是许益谦的好友慧明禅师，连忙上前行礼道：“师傅应该就是慧明禅师吧？我是许老哥的远方亲戚，从北方逃难来的。她俩是我的朋友。
许老哥可怜我们无处可去，让我们和他住在一起。”
这黑成炭，瘦成皮包骨的老僧自然就是慧明禅师。过年前，他的侄孙重病，侄子也因为忧心过度，卧病在床。他赶回家去探望，现在才处置完家事，返回老寺。
慧明禅师走进寺里，在院子里转了转，问谭飞：“许大师呢，去哪里了？”
“许老哥操心魏国抗击妖族的事情，今早赶回丘安城探查军情去了。”
“打扰大师清修了。”谭飞一面说，一面把许益谦留下的书信交给慧明禅师。
慧明禅师仔细看完了信，抬头看了看三人：“许大师是我的朋友。你们既然是他的亲戚，我当然欢迎你们住在这里。
这寺里空房间很多，平时却只有我一个人住，很是冷清。你们住进来也算多一些人气。
不过我年轻时修炼过度受了伤，需要时常练功养伤，不能多陪你们。你们日常自便，不用去理会我。”
慧明禅师想了想，又叮嘱几人：“我练功时需要清静，最怕旁人干扰。你们无事时，不要随意去我住的后院那里乱逛。”
慧明禅师说完还咧嘴笑了一下，以示友善。只是他脸上枯瘦，好似一颗骷髅头包裹在黑褐色的皮肤里，咧嘴一笑，更是吓人。
小乙早已不敢正视慧明禅师，就是谭飞和胡之南的目光也有些躲闪。他俩也被慧明禅师这幅恐怖的面貌骇的有些心头乱跳。
慧明禅师倒是早习惯了旁人的这种目光。自从几十年前受伤之后，他一直离群寡居，躲在寺院里养伤，不愿意出门见人。普济寺搬迁时，他更是主动要求留在冷冷清清的老寺做个看守，也不愿搬去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新寺。
慧明禅师也不见怪，随意陪谭飞几人聊了几句，就起身自己回后院去了。
普济寺的老寺占地很大。
谭飞几人住的侧院是个独立的小院，离寺院山门不远，有三四间房屋，原是给知客僧还有负责打扫的僧役休息的地方。许益谦贪图这里出入方便，随意找了间房就住了下来。谭飞他们来了之后，也只是把侧院的其他房间收拾了一下，并没有换地方。
从老寺山门一路前行，会依次经过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罗汉堂等，只是这些殿堂都已关门落锁，外人只能绕行。
老寺的后院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为僧众休息的禅房，现在当然都是空无一人，房屋也大多破旧不堪。后半部分是塔林，塔林右侧有个不大的院落，以前归负责维护塔林的僧人使用，现在则是慧明禅师休养生息之所。
谭飞几人也只是刚来的那两天，由许益谦领着大致转了转。大多数建筑无人维护，都残破的厉害。若不是还有慧明禅师在此坚守，说不定这老寺早就化为一片废墟。
谭飞等人本来也只是在老寺前半部分活动，很少到后院那里去。现在当然更不会去打扰慧明禅师了。
慧明禅师之后也很少露面。双方分别住在老寺的南北两端，倒也互不干扰。
……
谭飞一边认真练功，一边努力修复和胡之南的关系。胡之南虽然不再故作平淡，可对这段感情还是有些抗拒，仍对他不冷不热的，只是忙着修行。
小乙则每天都匆匆忙忙，他主动负责起谭飞和胡之南的衣食住行来。他想让哥哥姐姐安心修炼，不被这些杂事耽误时间。
但小乙的内心里也有一个仙侠梦。小乙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好身体，可以修仙，可以练武。可惜他在母胎里就营养不良，身体先天不足，什么也练不成。
最近几天，小乙一直在做一个梦。梦中有一位古佛告诉他，只要在这普济寺中找到一尊佛像，诚心跪拜，佛祖就会满足他的心愿。
小乙开始时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连续几天做同一个梦，小乙不由得重视起来。
小乙在老寺中搜寻一遍，真在一处偏殿中见到了和自己梦中一模一样的一尊石佛像。
因为老寺这边都被许益谦查看过，小乙不认为这事有什么危险，他觉得这是自己的机缘到了。
小乙打算暂时瞒着谭飞和胡之南，他打算等他修仙成功，给哥哥姐姐一个惊喜。
老寺这边好多年没有香客上门，小乙找不到香烛之类的祭拜用品。
小乙打听过了，上次柳大仙带人上门闹事，是那个管库的僧人传的信。他不想去管库僧人那里求取，怕引起他的怀疑，再惹出事端。
小乙决定去宁丰城碰碰运气，看看城中商家开门营业了没有。
宁丰城没有前些天那么混乱了。虽然还是不如年前热闹，但好多商家都开门做生意了，只是物价稍高。大家都说魏国小国主很快就会带着朝廷来宁丰城，宁丰城肯定是安全的。
小乙从许益谦那里知道内情，知道宁丰城也只能苟安几个月。但他无意给别人安定的生活泼凉水，买齐了东西就回老寺去了。他没发觉，有两条小尾巴跟住了他。
小乙回到寺中，放下东西准备做饭。
胡之南听到声音，走过来噘着嘴对小乙说：“小乙弟弟，今天能不能不吃面条了？连续好多天都吃什锦面条，姐姐我的肠胃有些受不了啊。”
小乙的做饭天赋实在不值恭维。许益谦曾指点了他几天厨艺，可他做出来的饭菜还是只能将将入口。这些天胡之南忙于修炼，勉强忍受着吃了十来天的煮面条，今天实在是忍不了了。
小乙笑呵呵的从包里掏出两只油纸包裹的烧鸡来，献宝一样递给胡之南：“知道姐姐最喜欢吃鸡肉，我在城里特意给你和飞哥买的。
现在城中的肉食可贵了。这两只烧鸡花了我小半根金条呢。”
虽说城中的物价高，可小半根金条也能买上十几只烧鸡了。其实是店家看小乙年幼好说话，故意抬高的价格。小乙傻乎乎的就相信了。他的出手大方还引来了闲汉的觊觎。
跟着小乙的两条小尾巴名叫王二和李四，是城中有名的无赖。这俩人每日只在城中闲逛，做些没本的买卖。前几天柳大仙带人来老寺抓人，他俩也为了混点赏钱跟着助威来着。
这次在城中无意间遇到小乙，他俩本打算跟着小乙，看看这小孩有啥举动。
那天在普济寺老寺，玄诚真人已经发话，认了谭飞三人为后辈。玄诚真人可是宁丰城里有名的老神仙，法术通神，借他俩两个胆子，他俩也不敢去招惹小乙。
不过柳大仙好面子，在帮闲面前吹牛说，还要找这三人的麻烦。他俩打算拿这消息去柳大仙那换点酒钱。
王二看到小乙去买烧鸡，还和李四抱怨已经好多天不知肉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笔大财。
当看到小乙掏出金条付账，这两人的两眼都冒光了，都觉得是自己的财运到了，完全忘了拿消息换钱的事。
听说谭飞三人有好多金条，和明晃晃的金条出现在眼前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根小小的金条彻底引燃了两人的贪欲。不过这两人也不敢冒着得罪玄诚真人的后果直接去抢小乙。两人打算等天黑之后，谭飞他们都睡熟了，他俩再摸进寺里去偷金子。
只要谭飞三人无恙，估计玄诚道人这等高人也不会理会金子被偷这种小事，更不会有人追查到他俩头上。
两人一路跟着小乙来到老寺附近。他俩怕被发现，就躲在寺外，等着天黑。
北风阴冷。老寺地处荒山，也没个遮挡。这冷风一吹，俩人衣衫单薄，就有点受不住了。
两人商量着打算摸进寺去，找间空屋子先避避风。他俩怕谭飞和胡之南的法术，知道老寺后院只住了个病仄仄的老和尚，特意避开前面，绕到后边找了处矮墙翻进寺内。
胡之南美滋滋的吃了一整只烧鸡，给了来吃晚饭的谭飞一个白眼，说着自己想吃宵夜，把另一只烧鸡也拿到自己屋里去了。
谭飞脸上苦笑，心头却有点美滋滋的。他知道胡之南开始原谅自己了。
小乙看出谭飞的异常，不知道这哥哥姐姐在搞什么鬼。
谭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等他真正长大就明白了。
小乙回到房里，仍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姐姐欺负哥哥，哥哥反而很高兴呢？
小乙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过来，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他拿上香烛，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蹑手蹑脚的向寺院后面走去。
正躲在空屋子挤着取暖的王二李四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透过门缝悄悄观察，见到一个黑影走进了附近的一处偏殿。看那黑影，似乎正是小乙。
难道那小孩把金子都藏在这里了？两人对视一眼，隐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发财的机会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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