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谁家的贼
夜色正浓，金灿灿的月亮像饼一般大地镶在星辰密布的幕布上。王大二与方平生是隔着道墙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是极好，是以王大二每回空闲都去方平生家里闲聊几句。
“你说说沈府那么有钱的人家，你怎的就给人家休了呢？里面的钱恐怕我给人家挑十辈子的面粉也不够哩。”王大二还想着今天齐妈妈塞到他怀里的金珠子，一条腿搁在另一条大腿上，手掌撑着又瘦又枯黄的脸，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去了。
方平生想到这猛灌了一杯酒，面色潮红的想着美若天仙的沈妍，叹了口气：“沈府财大势大，我一介草民就是入赘也是攀了高院。更何况这娘子还在外头与别人勾三搭四，我一个没钱没势的真是有苦说不出，享了钱财也不过月例百两在沈府里根本就是太仓一粟。我方平生活得不仅窝囊还受尽人家嘲讽，你说哪家官人过的比娘子还不如！”
王大二点点头，听了方平生的话想着也是，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娶个听话点的，像沈妍这种……他想起齐妈妈对他说的话，不禁抖擞了一下。沈府大小姐真不是个善茬，单凭这心思都怕是能胜过宫里娘娘几分了。王大二看方平生的神色也变了味，也只能怪人生不易，只能多为自己筹谋了。
王大二一只手揣进怀里仔细摸了摸，心思一转，大声道：“平生啊，咱不聊这些没钱的伤心事，你瞧这酒都快没了，不如去拿些好的来。”
方平生点了点头，立马起身到地窖下去了，不是他大方，要不是今天齐妈妈给他送了那么多银两再加上他五天都去当铺里画押领贯钱，银两多的没地儿花，他才不会将珍藏多年的酒拿出来与王大二共享。
王大二看到方平生没了影，立刻收好翘着的腿，从怀里抽出好几张焦黄的麻纸看也不看赶忙扔到地上用脚踹进床底下。
没过多久方平生便拎着两罐太禧白笑呵呵走过来，将酒放到桌上倒了半晌就是猛灌一口。方平生似乎有些喝醉了，盯着王大二傻笑几声：“大二，我瞧你最近面色恍惚，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王大二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招手：“哪有哪有啊，我过得好着呢。”
“诶呀你这王八羔子，有什么事和老子说。老子现在钱多的都可以和沈府相媲美了，嘿嘿嘿——”方平生脑子里混混的，王大二松了口气，还好是喝醉了脑子变得不太灵光。
如今事情已经办完了，王大二想着自己在这儿也不必多待，于是和方平生告了别就走了。
王大二出门深深看了一眼自家门前的晃悠的鸡仔叹了口气朝着大街上去了。
夜晚，方平生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外头的刀剑令人刺耳，隐约中似乎有一人惊叫了一声落到水里，他赶忙起身，贼兮兮地从门缝里往外望过去。
只可惜，外头什么都没有，可是声音不就是从王大二家发出来的？他拉开门偷偷溜进王大二家里，朝周围望了望。
王老大也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睡眼惺忪刚打开大门就见一个黑影站在外头，果然是个贼，看来多亏家里的鸡崽子机灵，将他吵醒了。
方平生看到王老大刚想着打个招呼却见王老大拿起门边搁着的扫把朝前挥着：“你这贼子竟跑到我家来偷东西了，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报官！”
方平生急了，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半夜跑到人家家里头的确不妥……不妥啊！他吓得赶紧从里面逃出去回到家中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卯时方平生又是被外头的嘈杂声惊醒的。
“捕爷啊，你说说我们家大二平常也没招惹什么仇家，怎的就这么给人害了呢！大二，你怎的就……就，你让我怎么和你死去的爹娘交代啊！”王老大抱着王大二早已肿得不成样的尸体跪在地上痛哭。
方平生出来正是看到这副画面，手足无措地奔过去，明明昨儿个还在他这里喝酒的，今日居然死了……
捕头看了王大二半晌，王大二的身体在井水当中泡了一整夜，此刻青肿得面目全非，甚至散发着臭恶味，实在让人难以接近：“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我家简陋，大二生下来也只能睡在铺了衣物的地上，家中老鼠又多，右耳朵根子曾被老鼠咬掉一块，我是绝不会认错的！”
“求捕爷行行好，抓到那个贼人为我们家大二报仇啊！”王老大泣不成声，一张老脸早已是泪流满面，哭的差点脱了虚险些晕过去。
方平生愣在原地也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王老大哭了半天突然停止了哭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道：“捕……捕爷！我想起来了！昨晚大二还是在的，大二去了方平生的家里，半夜我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的，一开门就看到院子里有个贼人，我将他吓走之后原本以为没什么事了，不曾想大二就是在那个时候命丧黄泉的啊！”
方平生抓了抓衣服，面色有些慌张，昨晚王老大看到的那个贼人不就是自己吗？可是他怎么可能害人呢？
“平生，你离我家近，昨晚大二是何时回去的，你可有看到半夜的那个贼人？”
“大二昨日亥时不到就回去了，我昨日睡得熟哪听得到什么声音，更别提……提贼人了。”方平生心里着急，怕说了被误会，还不如装作不知道的好。
捕头想王大二昨日应该是在半夜里出来过，不然方平生怎么会睡得那么熟？他看了眼地上还未扫干净的面粉疑惑道：“这地上白白的是什么？”
方平生见捕头没再抓着贼人这件事就抢着开口：“昨天黄昏有只大狗扑到了王大二身上将他挑的面粉袋给咬破了，地上的都是面粉，想来也是人懒，没去扫它。”
捕头瞧了瞧众人的鞋，或多或少边缘上都沾了面粉，于是开口：“给我一家一家搜！凡事鞋底有面粉粒的全都带上来！”
“捕爷，这是什么意思？”方平生有点抓不着头脑。
“既然面粉是黄昏时刻就在地上的，这大清早也没人扫过，想必昨晚那贼人来时必定鞋底沾了面粉，还好你们报案得早，没准那贼人还睡着未察觉到呢。”
方平生急了，这兜兜转转怎么还是揪着昨晚那贼人不放啊，昨晚那双鞋脏了还未洗过呢！
“捕爷，我桌上还有昨晚王大二吃过的酒，我去拿来，你看看许是能有什么线索……”方平生刚要走就被捕头按住肩膀。
“这酒能有什么用的？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过人都已经去查了，想必待会儿就会有结果也不必劳烦。你们待在这还是别随意走动的好。”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找来了一双沾满白粉的鞋：“捕头，在方平生家里找到一双沾着白粉的鞋，还有在床底下找到这个——”
其中一名捕快从衣袖里拿出了几张泛黄的麻纸。
在场的人一看全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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