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长者赐（二）
面对谢云丹的不解和愤恨，谢云裳倒是一脸不在意，端过桌上的青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才开口说道：“不过是几件衣服和首饰，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小丹，那是你三姐，又不是旁的小猫小狗。”
“那跟小猫小狗也没啥???两样”谢云丹诺诺嘀咕，转眼却被自家大姐的眼色一扫，噤了声。
谢云裳见此心底不由得有些泄气，无论是对自己的母亲，还是亲妹妹。在她看来，无论是正室还是嫡出，都要有自己的气度，老是因着些小事小错抓着妾室和庶出不放，就算罚了些月钱、几天禁足又有什么意义，妹妹就更不用说，整天将嫡出挂在嘴边，但这是最清楚明白不过的事了，说来只会让人觉得她浅薄、妄自尊大，这实在不是她该行为处事的样子，更不是一个诗书达理、端庄持重的名门闺秀该做出的样子。
可这些话，她也不好多说，一来这些年陈母娇宠，百事如意，宠得其性子浮躁，二来脾气又犟，稍不注意又怕姐妹之间生了嫌隙，不好相处，因此谢云裳素来都很顺着自己的亲妹妹。
说教不得，只能稍做安抚，于是她点了点谢云丹的额头，笑着说道：“祖母这么做，说到底也是看在三妹得了芷韵县主眼的缘故，才会对她多几分看重，但到底嫡庶有别，三妹的地位，断断是越不过我们俩姐妹去的。”
谢云丹捂住额头往后躲了下，想想也对，可又觉得不对，“那若是芷韵县主很喜欢谢云舒呢？有县主撑腰，到时候万一祖母偏心怎么办？”
“所以呀，我才让三妹将芷韵县主请到家里来???”谢云裳说到这儿，略略抚摸着手腕处触手清凉的白田玉镯，眉眼间尽是神秘莫测的笑意。
“啊？姐姐你什么意思？”
“这你不要管。”谢云裳答非所问道，“小丹，你记住，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你三姐的朋友，自然也能是你的朋友。芷韵县主活波可爱，单纯善良，与你性格相似，想必到时候你们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嗯嗯。”谢云丹点头，想想也是。
疏云院内，寻柳将陈嬷嬷安顿好，便回内室复命，却见自家小姐正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饶是她识字不多，却也认得出书正面上的四个大字——《南地奇谈》，似乎，好像，小姐之前说的紫尾鸳就是来自这本书，之后小姐禁足，这本书应该被夫人的人搜走了才是，怎么还在这儿？
怀着巨大的好奇及不安的心，寻柳走上前，回道：“小姐，陈嬷嬷已经安置好了。”
“哦，你安置在哪儿了？”谢云舒翻过一页，头也不抬说道。
“就在王嬷嬷旁边的房间，正好还空着，奴婢就想着，正好陈嬷嬷是来接王嬷嬷活计的，两人挨着住，正好说话交流。”
寻柳说的揶揄，倒是让谢云舒一愣，抬头，见自家丫鬟一副“我也是好意”的正经模样，不由得点点头，一脸认同。
“小姐???”
“嗯？”
“您这本书，夫人那天不是派人来搜走了吗？怎么还在。”
“这个嘛。”谢云舒偏了偏头，笑着掂了掂手里的书，说道，“自然是我托二哥替我又买了一本咯。”
“二少爷???”寻柳了然，自从禁足后二少爷来看望小姐后，不知为何，二少爷和自家小姐的感情比之前要好上不少，连带着私下给小姐弄了好多外面的东西过来，什么小吃泥人，闲书随笔，花灯玩具，应有尽有，有时候她都担心这些东西别哪天给王嬷嬷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现了，到时候怕是自家小姐又得听一顿教训。
然而，这些事情作为奴婢的她只能在心底叹叹气了。回过神来，却又想起些别的事，只见她俯身说道：“小姐，刚才奴婢回屋的时候，见王嬷嬷在外面站着，说是想来问小姐安，让奴婢帮忙传个信。”
谢云舒翻书的动作一顿，又将书页翻了过去，边说道：“那让王嬷嬷进来吧，估计是有事。”
“是。”
寻柳说着退了出去，待再回来时，身后便跟着笑容满面的王氏，两人进前来，屈身行礼后，寻柳便站到一旁，而王氏则静静站在原地，显然是在等谢云舒的示下。
谢云舒满意的笑了笑，看来之前开的‘小玩笑’，再加上这一个多月的冷落，王嬷嬷乖了不少嘛。
“寻柳说王嬷嬷想见我，可有什么事？”
“额???这???”王氏扭捏了几下，又支吾两声，却还是开口说道，“老奴听说，老夫人给小姐送了个嬷嬷过来，特意来问个章程，这新来的嬷嬷，月奉待遇该如何给？又是如何的位置安排？”
谢云舒一听便明白了，祖母派陈嬷嬷来代替王嬷嬷的事，现在看来另一个当事人似乎还不知情的样子，可见这些天来王嬷嬷的消息滞塞了不少，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王嬷嬷还不知道？”谢云舒一脸‘惊讶’。
王氏一愣，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知道什么？”
“过几日安王府的芷韵县主要过来，为防失礼人前，母亲特地禀了祖母，派了位礼数周全的嬷嬷过来教导礼仪。”谢云舒先是笑着说了两句，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祖母的人过来，长者为尊，自然不能怠慢，于是便将我这院子的事，尽诸拜托给陈嬷嬷了。”
“什么???”王氏失声，瞪大眼睛张大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确实有些好笑。
“也就是说，日后我这疏云院的大小事，不再由王嬷嬷你负责了，而是转给陈嬷嬷负责，王嬷嬷趁这几天抽个空闲，也交付一下吧。”
“可这???”
王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谢云舒直接打断了。
“王嬷嬷，这是母亲和祖母的意思，我不能违拗，你更没资格。”
被谢云舒眼神警告了一下，王氏最终还是无奈低头，算是认命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哪能质疑主子们的决定，更何况是夫人和老夫人的，王氏心里自我安慰道。
见王嬷嬷‘识趣’，谢云舒倒是满意了几分，不过???
“王嬷嬷，既然今儿你来了，我这儿便还有一事要问问。”
“小姐想问什么？”王氏显然还沉浸在自己即将失权的伤感中，有气无力回道。
“我想问???”谢云舒合起手中的书本，偏偏脑袋，笑着说道，“我的私钱，你那儿还有多少？”
话音刚落，王氏骤然抬头，慌张的眼神直对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目光，却在下一秒下意识地躲开。
“小姐，怎么???会问到这个？”王氏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了些，大概话说久了，嗓子很干。
“再有一个多月，便是祖母大寿，我想着，也该送些东西表表孝心才是。”
“可之前小姐不是说了，像往年一样，送些自己绣的小东西做寿礼便可。”王氏音调突然拔高，说完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激动，连忙解释道，“老奴的意思是，小姐月钱本来就不多，而老夫人地位尊崇，一般东西自然看不上眼，不若小姐如往年般亲自动手，既有心意又少花费，岂不更好？”
谢云舒听罢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小时候这么给祖母准备寿礼，倒也无妨，只是如今我大了，哪怕就是绣些帕子，做些衣鞋，也不能太过单调乏味，万一呈于堂上，到时候恐怕会失礼人前，总之，你那儿回头清点清点私钱，尽数送过来便是。”
王氏还想说什么，却见谢云舒已低头又翻看起书来，不再多理自己半分，便知自己的话无用，只好俯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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