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南笙微微扯出一丝笑，眼睛却不见丝毫笑意。
陆淮眯了眯眼，神色不变“快去桌上坐着吧，马上吃饭了。”
眼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转身忙活留下一个背影，南笙低下眸子走了。
陆淮余光瞟到空荡荡的门口，手里动作停下来，眸光幽深思绪未明。
往日看见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南笙都会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今日，眼瞧着一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却如同嚼蜡。
南笙低着头扒拉着碗，陆淮同样沉默，一时寂静无声。
好不容易咽下去，南笙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卡在嗓子眼的疑问在嘴边绕了几圈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如此反复几次欲言又止，南笙深吸口气下定决心般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淮一怔，愣了几息随后摇头失笑“是有事瞒着你。”
“……”
咯嗒一声，心凉了半截。
南笙眨了眨眼才愣愣道“你瞒了我什么事？”
高大的身影站起来从房间里提出两个大袋子，陆淮笑看向餐桌旁手里晃了晃“庞二程那小子托我带给你的，他们家乡特产。”
“大老远的拖我带过来，差点没过安检”
陆淮心有不平“我带了他一年多，连根毛都看不见。你倒好，去了三四天就把那小子收服了，你这是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淮把袋子放在餐桌边缘打趣。
眼眸低垂，扇子似的睫毛漆黑卷翘，南笙盯着袋子嗓音很轻“我爸是不是找过你？”
“……”
沉寂，再沉寂……
灯火通明的房子里两人无声对峙。
“……”
陆淮见到南越明第一眼是在南笙家楼下。
远远地看到季语然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走过来，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相处的很好。
陆淮听南笙说过她家的事，仔细想想他认出来那个人是南笙的父亲南越明。
当时他心疼南笙所受到的忽视，嗤笑一声别开了眼。
直到某天雨过天晴的下午，陆淮刚从医院回来打算拿点换洗衣物时，在馄饨店门口看见一个人影。
空气里还夹杂着泥土混合青草的香气，那个人背影挺直气势肃然。
“……”
一壶热茶倒进桌上的透明杯子里，陆淮放下水壶端给对面的人。
南越明环顾四周说了坐进来的第一句话“你这店面不错，整洁干净。”
没有处于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也没有端着长辈的架势，南越明站在与陆淮同等的高度，开口的语气仿若朋友一般。
陆淮坐在对面表情平静“谢谢夸奖。”
对面的少年眉目清朗，内敛沉着，说话语气不卑不亢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只是……
到底是可惜了……
南越明抿了一口茶水，舌尖上的味道尽是苦涩，不见一丝甘甜。
喝惯了好茶的南越明眉头皱了皱随即松开，放下茶杯回忆道“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才会有这茶水喝。那时我七八岁，以为是多好吃的东西，趁着大人不在家，偷偷尝了尝，那味道，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他低眸看着杯子里微微带点黄的茶水轻叹“一晃眼就三四十年，我从幼稚懵懂的孩童变成了如今步入中年的父亲。”
“不认输都不行咯。”
陆淮静静的听着他一番长吁短叹，回忆旧事，眸子里平静无波。
眼瞧着少年不吭一声，食指点了点桌面，南越明似想起什么眉梢一挑问道“我听说你妈妈住院了。”
“……”
这一问话好似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陆淮眼皮动了动，讽笑“看来我家祖上三代你都知晓了。”
陆妈妈生病的事陆淮没有告诉任何人，南越明知道只能说明他早就把陆淮家调查的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只听南越明轻笑，随即正色“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敛眉接着道“我做事情一贯如此谨慎。”
“……”
陆淮唇角勾了勾，不置可否。
南越明见陆淮如此沉得住气，心内赞叹一声，增添了几分欣赏。
眼瞧着少年这模样，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郑重其事的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去当说客，让南笙出国。”
“……”
虽然早有预料，可当南越明真正说出口，陆淮脑子还是有一瞬空白。
压下心头强烈的抗拒，撑着膝盖的手紧握成拳，陆淮嗓音低沉“为什么一定要南笙出国？”
南越明闻言只是哂笑一声，轻描淡写般解释道“这是我早就对她有的规划，一直没告诉她而已。”
“……”
茶水微凉，杯壁留下点点水珠的痕迹，陆淮低垂着眸子只看到长而密的睫毛“这不是她必须出国的理由。”
南越明似是没想到陆淮这么执着于一个答案，挑了挑眉“年轻人，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有个必做不可的理由的。”
“……”
“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现在在南笙心目中的分量比我这做父亲的还重，若是你开口劝说，我想她会走的。”
洞察一切的眸子里闪现微微的笑意，南越明看着对面死撑着的少年唇角勾了勾“南笙长得像她妈妈，但是性子像我，执拗孤僻，甚至是偏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旦她执着的东西不存在了……”
南越明仿佛在说自己一般，了解的透彻，他抬眼看向陆淮语气极缓“没有了信念，她在哪里不是待。”
“……”
听的南越明一席话，沉着如陆淮也有点忿忿为南笙抱不平“她是你亲生女儿，你就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去国外。”
南越明眸子闪了闪，一抹深沉悄然而逝“我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越早面对，对她越好。”
“……”
小小的空间里一时静寂无声，双鬓发白的中年男人此刻如同一个爱女心切的老父亲，神色慈祥。
过了几息南越明抚平心中思绪，声音沉稳“说了这么多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陆淮挑了挑眉梢，挑衅一般反问“我若是不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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