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李恽和李泰回宫的当天夜里，就飘起了丝丝细雨，不大，更像是冬日早晨里浓浓的雾气。随着风，荡在天地之间。

　　第二日早上，雨还没停，倒是下得更大了些。雾气凝结成雨珠，哗哗啦啦地砸在玻璃窗上，闷在被窝里的李恽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后世。努力地将头钻出被窝，四周古色古香的摆设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还是大唐。

　　李泰殿里的宫女来给李恽穿衣服，她很奇怪，七殿下明明很聪明，怎么偏偏连衣服都不会穿。李恽倒不是没有自己尝试过，只是在把里衣的带子和外衣的带子系在一起之后，他就不愿意再努力了。几年的唐朝生活，让他习惯了被人伺候，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其实还算惬意。

　　吃过早饭，李恽撑起一把油纸伞，准备去找李世民问问水泥作坊的事情。油纸伞绝对是人类最浪漫的发明之一，听着雨滴落在伞上，看着伞上滚落的雨珠落在地上，溅起水花。很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路边树梢新抽的枝丫在雨水的冲洗下，愈发翠绿。宫里的路都是青石板铺就的，饶是如此，李恽的鞋还是湿透了。棉布纳的鞋底，到底经不住雨水。李恽极不喜欢兽皮做的靴子，厚重且不透气。

　　在太极殿李世民书房外，李恽就听到兕子清亮的声音。李恽和兕子进李世民书房都不用通报，不同的是，一个是懒得追究，一个是特许不必通报。走进书房，让宫女拿一双干净的拖鞋过来，脚下的鞋一走一呱唧，难受的很。

　　兕子正蹙着眉头，抿着嘴练字呢，五六岁的她写的字已经比李恽好多了。“字写得能认出来就好了，何必写那么好，浪费时间。”李恽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尤其还是个小姑娘。

　　“胡说八道！字如其人，你知不知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字写的跟得了羊角风一样。”李世民也不是没让李恽练过字，只是好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也就放弃了。

　　兕子悄悄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了李恽一眼。李恽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眼见兕子就要哭出来了，李恽只能硬着头皮，跟李世民劝戒道：“父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兕子已经写了这么厚厚一沓纸了，今天就让她休息一会吧？更何况她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时间写字，对手和眼睛都不好。”

　　李世民看了看李恽手里的纸，又看看兕子认真的笑脸，沉吟一二，点了点头。兕子一直注意着李世民，见他点头，特别激动，又不敢表现出来。对李恽吐了吐舌头，跑到殿中的地毯上，玩起了李恽给他做的小玩具。

　　“父皇，那个水泥作坊怎么样了？”

　　“恩，还不错。前面制出的水泥有些松散，用手一掰就碎。后面工匠们又实验了很多次，现在倒是可用了，就是产量一直上不去。”

　　李恽点点头，很正常，他也就是给了个大致的方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那我就让人先把庄子上的山头平了，再把地基打好。”

　　“你找个平坦些的地方盖房子多好，非要选个山头，劳民伤财！”李世民听到李恽要把一个山头弄平，就有些头疼。

　　李恽知道李世民还没听过以工代赈这种做法，就耐心跟他解释：“父皇，选在山头，其实有两个原因。第一，山头上没有农田。您也知道，关中之地，经过世代开垦，良田已经不多了。第二嘛，就是想给庄子上的庄户们找些活计。我那个汉王叔，把庄子上搜刮地太厉害了，庄户们眼看就撑不到秋收了。我总不好直接把钱粮分给他们，只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其实，朝廷赈灾...”

　　李恽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接过继续说：“朝廷赈灾也可以用这个法子，比起以往分发钱粮，用做工来代替既可以让灾民们不饿死，还可以给国朝修些河堤，道路等等。最重要的是，这样灾民也没有力气纠结造反。”

　　李世民说完，看向李恽，想让他再补充补充。李恽哪还有什么可补充的，他都没想到避免造反这一节。“父皇，说的对...虽然听着有些像阿谀奉承，不过父皇确实英明。”

　　“哼！兕子早就知道了，父皇是最厉害的！”兕子在拍马屁这件事上，确实天赋异禀。

　　李世民被一双儿女夸赞，高兴得哈哈大笑。走到兕子旁，把她抱起来，在脸上啃了一口。兕子怕被李世民胡子扎，哇哇大叫地伸着小手，把李世民的脸往一边推，全大唐也就她敢这么干。

　　兕子被放到地上，还是气呼呼的。“父皇最讨厌了，七哥第二讨厌。”

　　小姑娘就是发发牢骚，自然不会有人当真。

　　李世民问李恽：“房子盖好得多长时间？就要搬出宫了，你也别天天往外跑，多去看看你母后和母妃，还有你皇爷爷。”

　　“七哥要出宫了？去哪里？为什么要出宫？是父皇不让你在宫里住了吗？”兕子听到李世民的话，急忙跑到李恽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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