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抛夫弃子
半个时辰后，几人到达赵衡的家。
哦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家，顶多就是用几根竹子临时搭建的草棚，比起颜沫刚来时，顾茂家那间小破木屋来的还要寒酸。
好歹顾茂家房子，院子，篱笆，大门，井水，邻居都是齐全的。
赵衡估计也看出了两人的震惊，窘迫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孤家寡人，从小在林子里长大，打猎要跑很多地方，建房子太麻烦，我就在经常去的位置设了很多临时歇脚的地方，蓉姑……你们娘亲就是在前面不远处的山崖下被我发现的，我就把她安置在这里了。”
洛清澜脸色不太好看，“我娘身子弱，这次又遭了这么大的罪，还在这样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她怎么受得了啊……”
赵衡尴尬地笑笑。
颜沫斜睨了洛清澜一眼，“能救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还有人免费伺候吃喝拉撒，怪不得这么久都没联系我们，估计是乐不思蜀了。”
洛清澜跟赵衡的脸同时红了，不过一个是尴尬，一个是害羞。
“不，不是的，你们娘没有忘记你们，她其实很想你们的，每天晚上都会哭。”赵衡怕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娘产生误会，连忙安慰。
颜沫撇撇嘴，忍不住吐槽：“她哪天不哭？”
“……”
洛清澜心里刚冒出来的感动和酸涩，就这样被她无情地压了回去。
赵衡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还在顾自给两人述说司徒蓉这段日子的情况，“刚开始，她一直昏迷发热，睡了一天一夜，我只好带她去城里找大夫，但是半路她醒过来，死活不肯下山，我就只能把她安置在这里，然后去林子里采药自己给她医治，后来，她醒过来，我说带她下山去找她的亲人，但是她也不肯，我瞧着她伤还没好，就让她再在这里养一段时间，然后……”
“然后她就一直没走了。”颜沫接过他的话。
“……嗯。”
“为什么？”洛清澜心里有些难受，“娘既然醒了，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们？”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面前这个男人起了什么坏心思，不让司徒蓉回家呢，结果没想到，是她自己不愿意走。
“联系你干嘛？重新回到洛府，被丈夫打骂，被儿女无视，还是被人指指点点？”颜沫冷静地看着他。
洛清澜眸子一黯，不说话了。
赵衡听得皱眉，为司徒蓉打抱不平，“原来蓉姑娘以前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怪不得她怎么也不肯回去呢。”
说完，他眼神一变，面色古怪地看着颜沫跟洛清澜，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不孝子”三个大字了。
“清澜？小七？！”
那座竹草棚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娘……”洛清澜喊了一声，却没上去。
司徒蓉眼泪一涌而上，快步跑了过来。
“真的是……我的清澜，小七，真的是你们……”她看见一旁站着的赵衡时，脸色僵了僵，回过神来，不自然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前后极大的变化自然被两人看在眼里，洛清澜只以为，司徒蓉是真的不想见到他们，苦涩一笑：“听说您在这里，就找过来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您过得好不好，过得好的话，我跟小七也就放心了。”
司徒蓉一愣，眼泪都凝固了半刻，“清澜，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清澜别过头，“我知道您在洛家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你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也不会怪您，至于我跟小七，您也不必担心，我们会好好生活的。”
司徒蓉大受打击地往后退去，“你，你这是……不要娘了吗？”
洛清澜憋住眼泪，硬起心肠，“是您先不要我们的，但是作为您的儿子，我会祝福你们。”
司徒蓉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捂住脸痛哭出声。
赵衡连忙上前扶住她，目光不善地看着两人，“我还以为你们是有孝心的孩子，才会跋山涉水过来寻母，没想到你们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娘，算我看错了人，你们走吧，以后也别来了，我会照顾好蓉姑娘，你们别想再欺负她。”
司徒蓉只是哭，洛清澜双拳紧攥，赵衡手忙脚乱地安慰，颜沫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许久，颜沫迈步走到司徒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想清楚了吗？确定要抛夫弃子，留在这里跟面前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司徒蓉哭声更加悲痛，“不，我不是，我也不想的，我不想离开你们，可是我……”
“我什么？”
“我……我要报答阿衡……”
“怎么报答？”颜沫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司徒蓉崩溃摇头。
“所以你想留在这里？”
“不是……我，我也不想离开我的孩子，我不能离开他们……”她神情开始恍惚。
“但是你也不想回去？”
“我……不是……”
“那就是想回去？”
“不……”要崩溃了……
“那就留下来！”
“……”
三人都懵了，她之前一直是疑问句，最后这句却是坚定的肯定句，不容置喙的那种。
颜沫不管他们什么表情，淡淡地道：“难得你还能清醒，那就坚持本心。”
坚持本心……
司徒蓉愣住，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这四个字，在颜沫背影快要消失之前，恍然大悟，热泪盈眶，朝着两人的背影大喊：“小七，娘知道了！”
颜沫背对着她扬了扬手里的通讯石，司徒蓉“噗呲”一笑，眼泪不停掉落，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开心掉的。
眼泪一滴滴砸在地面，被泥土掩盖，代表着往事已经埋入尘埃，过往心结打开，彻底释然。
赵衡见她又哭又笑，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一边担心他把她儿女气走了，她会怪他，一边心疼她的眼泪。
待颜沫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司徒蓉转过身来，满眼笑意，柔声道：“阿衡，我会留下来的。”
赵衡看着面前美得晃目的女子呆了，许久才木讷地指着地上的包袱，“那这个怎么办？”
司徒蓉低头打开一看，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水晶币……
她叹了口气，“收着吧，我儿子女儿孝敬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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