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死了就娶不成了
第二日一大早，薛国华火急火燎地来到圣安侯府，彼时尹凤倾和晴安也刚得了消息，见薛国华一脸急哄哄的模样，心下便明了。
尹凤倾扔了杯茶给他，按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不是出城巡查店铺去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国华咕噜咕噜地将杯中茶饮尽，才喘着气说道：“我昨晚得到小沫儿的消息，便连夜赶回来了，一进城便直接往你这儿来了，还没回府呢。”
上次的事情之后，薛国华便顺势收买了章府的一个小厮，让他有什么情况及时向他汇报。尤其是在她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天，那小厮基本每天都将府里的事情汇报给薛国华这边，所以他才这么快就得知章灵沫被关的消息。
晴安看了一眼薛国华的满身风尘，不禁侧目，这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对章灵沫的用心之细，用情至深，让她也不得不感慨。
尹凤倾瞧了晴安一眼，才锁着眉头坐下道：“你的消息倒是挺快，我也是刚刚听说而已，正在这里想办法呢。”
“还想什么？咱们直接杀进去将小沫儿抢出来再说，他娘的，这世上怎么会有章显明这样的混账父亲，居然就将小沫儿这样子卖了，那陈强是个什么货色，小沫儿嫁给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薛国华拍着桌子，一脸的愤怒。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顾忌着小沫儿的心思，上次就该马上去章府下定，就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尹凤倾倾身拍了拍薛国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才叹气道：“要说这事纯粹是我那个舅舅干的，那按你说的去做也没什么。但如今是宫里那位茹贵妃亲自下的懿旨，若是让灵沫抗旨，那就不是小事了。”
薛国华语噎，“这位茹贵妃娘娘搞的什么乱，就为她那个弟弟，也不应该突然看中了小沫儿啊，这真是飞来横祸，可怜见的小沫沫，刚没了娘又遇到这种事情，还不知多伤心呢。”
尹凤倾又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要说这事情，恐怕还是我连累的，茹贵妃多半是因为……因为陈强的事情对我怀恨在心，奈何我不得，便转而去祸害灵沫。”
薛国华瞪眼，“啥？这位贵妃娘娘也太恶毒了吧，这关小沫沫什么事情？”
晴安被他左一句“小沫儿”，又一句“小沫沫”叫得有些晕，她实在受不了这么傻乎乎的称呼。她真想拉着薛国华的衣领，恶狠狠地骂上几句，你瞧，人家尹凤倾表哥都是灵沫灵沫地叫，你就不能也正常一点嘛。
不过，晴安泄了口气，现在好像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还是算了吧！
想太多了，晴安把脑中的胡思乱想挥开，才正了脸色看着两人说道：“抗旨不是长久之计，我这里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太恶毒了些。”
薛国华抬头看向她，“什么法子你说，管它恶毒不恶毒的！”
晴安微微抿唇，她转身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捧起桌上属于她的那杯茶浅浅抿了一口，才看着已经一脸着急的薛国华道：“一劳永逸的法子，自然就是让陈强娶不成啰！”
薛国华凝眉看着她，“娶不成，怎么娶不成？”
尹凤倾呵呵一笑，“死了，不就娶不成了！”
“呃……”
薛国华看着默契感十足的尹凤倾主仆，心中暗自咋舌，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人的心这么恶毒！
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恶毒得极好！
他咬了咬舌，一抚手掌，“行！我明天就去找人把他做了，让他娶不成。”
“呃……”
这回轮到晴安无语了，她看着薛国华，“薛公子，要弄死一个人，有的是法子，大可不必自己粘手，你去把他做了，迟早查到你的身上，对你薛家可是大大的不妙！”
薛国华一愣，抓了抓头，他于生意上有天份，但在这些算计上却着实没什么经验，只好看着晴安道：“那你说，怎么个弄死法？”
晴安却没看他，而是看向尹凤倾，“我刚得到消息，奉国来使以示友好，如果估计得不错，顶多十日，他们就会到达京城。”
她颇有深意地看着尹凤倾二人，“听说，奉国的玉落公主也一起来了。”
薛国华还未听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尹凤倾已经反应过来，点头沉思道：“我明白了，到时只要陈强对玉落公主无礼，那加上上次煌妍的事情，武帝肯定会对陈强从重发落的，到时我一定想办法把他弄到死为止。”
薛国华微微皱眉，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还有些迷糊，正要问时，尹凤倾已经摆手道：“国华你别担心了，此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只要让人看好灵沫那边就行了，最好是让你的人给她送个信，让她不必担心，尤其是切不可自寻短见，我们会想法子不让她嫁给陈强的。”
薛国华只得点头，他这才认真地看了一眼晴安，忽然觉得这人真的不像一个普通的侍从，只是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暗自懊恼自己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这么聪明的侍从呢！
元宝那脑子，嗨，算了，不提也罢。
他一脸惆怅地出了墨逸轩，等在外头的元宝急忙迎了上去，见自家爷脸色不好，便开口问：“爷，你们这是没商量出什么好法子吗？”
“商量出了！”
“那爷你怎么这副表情啊？”
薛国华没好气地瞧了一眼他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因为你啊！”
“……”
元宝一脸懵逼，看自家爷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急忙小跑着跟上，“因为我？为什么呀？爷我做什么错事了吗？爷……爷……”
“滚！谁是你爷爷！”
“……”
墨逸轩里，晴安看着尹凤倾敲着桌面，一脸沉思的表情，开口说道：“这事你就别烦恼了，让阿瑾去办吧，他在宫中有人，行事便利些。”
尹凤倾抬头，“阿瑾，他又不是你的谁，你叫得这么亲热干什么？”
“呃……”
不待她回答，尹凤倾已经起身，往寝室内走去，“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晴安一急，“唉，尹凤倾你突然犯的什么傻呀，难不成你还要在宫里故技重施不成，一次已经把宫里的几个大鳄都得罪了个遍，再来一次，估计圣安侯府都得抄九族了。”
“你叫他阿瑾，却叫我尹凤倾，是几个意思？”
尹凤倾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边的木榻上，蹬鼻子黑脸地看着晴安。
晴安有些懵懂，“什么几个意思？你的思维到底发散到哪里去了，咱们可以围绕重点来说话嘛？”
晴安发现这人思路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最反感的便是跟人交流时，对方不抓住重点，反而一直在飘，飘到她难以理解的地方，让她抓也抓不住。
尹凤倾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中的火气越发大，转脸扭头，斩钉截铁，“不可以！”
呼！
晴安喘了口大气，只好放弃，转身准备出去。
“你去哪里？”
看她转身就走，尹凤倾一下子也急了，起身冲着晴安吼道。
晴安头也没回，“我去找阿瑾商量一下奉国来使之事。”
“阿瑾阿瑾阿瑾，你是晴安，不是凰图长公主，你整天阿瑾阿瑾阿瑾地叫着做什么？”
晴安以手抚额，“我是晴安，但我也是凰图长公主，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突然发的什么疯，去纠结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
看着晴安清澈的眼神，尹凤倾飘出去的情绪突然集结，理智也缓缓聚拢，暗叹自己肯定是被真正的尹凤倾干扰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去吃这种醋，也真是够丢脸的。
不过……反正脸都丢了，那就丢个够吧。
“那行，你叫他阿瑾可以，但对我也得换个称呼，别尹凤倾尹凤倾地叫了，我又不是真正的尹凤倾，听着别扭。”
晴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请问尊贵的世子爷，您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呢？你说来，我换个称呼就是，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花一上午的时间去跟我讨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晴安已经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了，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人生啊有木有？亏她还以为他会是个商人呢，瞧这模样，真是一点都不像！
“我叫尹……”，尹凤倾刚要说出他的名字，但转念又想，万一面前这人也是杭湾市人，那自己一片狼藉的名声说不定她也听过，他忽而觉得有些狼狈，如咬住了舌头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
“尹什么？原来你本身也姓尹啊？”
“不是，那你姓什么？怎么不肯告诉我？”，他忽然抓了一把头发，“你别说，晴安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好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晴安见他又飘了，忍不住压着声音吼道：“你到底要我叫你什么，你，赶紧说出来，然后我们好好商量事情，可以了吗？”
尹凤倾一脸尴尬地笑笑，“嘿嘿，你就叫我……阿泽，嗯对，这个听着好，阿泽！”
晴安闭了闭眼睛，平息了一下心头涌起的怒火，才睁开眼好声好气道：“好，阿泽，我们来说一下章灵沫跟陈强的事情吧。”
“嗯，这称呼从你口里说出来，可真是好听，这称呼也显得亲近多了不是，你看……”
尹凤倾又准备飘出去老远，晴安一道警告性的目光横过去，他马上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
夜已深，章灵沫背着泛黄的烛光，呆呆地看着手上雪白的绢花，仿佛那不是表示着她母亲去世的花瓣，而是预示着她母亲依旧在她身边的证据。
她已经哭了一场，双眼酸涩地近乎麻木，灵动的大眼睛也失了往日的光彩。
侍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暗暗叹了口气，冲着章灵沫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不敢开口，依旧悄无声息地将饭菜端了出去。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门咿呀一声响动，章灵沫却似没听见，依旧低垂着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坐在椅子上。
一个婆子弯着腰悄悄走进来，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人时，才环顾四周，在梳妆台前找到了发呆的章灵沫，她急忙走过去，凑到她跟前小声叫唤，“大小姐！”
见灵沫似没听到一般没有反应，她有些着急，伸手摇了一下她的肩膀，“大小姐，我是看门口的婆子，外头另外三个婆子已经被老婆子我灌醉了，你快趁此机会，逃出府里吧！”
逃出府里吧！
仿佛从天外传来的声音，让章灵沫浑身一激灵，她慢慢聚拢自己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婆子，“你说什么？”
婆子一脸着急，转身从衣架上取过一个包袱，匆忙给她拿了两身衣服，又把梳妆台上不显眼的几块首饰放进去包好，往章灵沫怀里一塞，拉着章灵沫起身，“大小姐，没时间了，您快随老婆子我来。”
章灵沫这才彻底回过神来，逃出去！对，她要逃出去！她跟着那婆子出了自己的院子，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已经荒废的院子，拉了她一直往里头走到后院，扒开足有半人高的草丛，昏黄的月光下，章灵沫看到一个小小的狗洞在草丛中露出来，她茫然地看向那婆子。
婆子脸上有些尴尬，搓了搓手，“大小姐，老婆子我人微力轻，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出去的方法了，只好委屈你了。”
章灵沫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能逃出去，钻狗洞又能怎样，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你这样帮我，要是被父……被府里发现，你怎么办？”
婆子又搓了搓手，“当年，要不是夫人，老婆子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她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如今帮大小姐一把，也算报恩了。”
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老婆子急忙推章灵沫，“大小姐快走，要是被发现了，以后要走可就难了。”
“那你……”
婆子边帮着她钻进洞里，边急急说道：“大小姐放心吧，我只说我们几个喝醉了就是，顶多就是因为失职被打一顿，没事的，快走吧！”
章灵沫钻过狗洞，外头正好是一颗大榕树，停了几日的大雪忽然如飞絮般落下，她紧了紧怀里的包袱，看着两边的街道，茫然不知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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