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题
转眼间，四年过去，无双也从音乐学院顺利毕业了。
毕业前，有部分事业单位来院校招聘，也有娱乐传媒公司要人的，而无双算是这届里小有名气的学生，加上外貌出众，不少招聘者向她抛出橄榄枝。不过聂导早就打算好了，就去文工团工作，稳稳当当，旱涝保收。
无双很听话，应聘去了一家文工团。
到了腊月，相应号召，每年各文艺单位都纷纷组织下乡下基层慰问演出。无双作为新一代青年，又是刚来的新人，自然被抽到这支队伍之中。
这次慰问演出的地方是在甘南一带，无双回到家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聂爸爸。
聂爸爸问道:“要去多久？”
无双回答:“一个多月，过年前就回来了。”
“你多带点穿的，那边挺冷的。”聂导吩咐着，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无双。
“这张卡你拿着，买点当地的特产啥的，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要省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无双想想虽然吃饭住宿都是集体的，但是总有花钱的时候，她接过银行卡，笑着说了声:“谢谢爸爸。”
她刚上班不到半年，发的工资自己留一点，剩下的全部交给了聂爸爸。聂爸爸刚开始不要，让她自己拿着，但无双非要让他拿着，不拿不行，说怕自己攒不住，让聂爸爸帮她攒着，聂爸爸也欣然答应，等无双结婚的时候，往里面在添些，给她当嫁妆钱。
这次文艺慰问演出共设了30场，走两个地区。出发的时候，聂爸爸拎着无双的箱子，把她送到火车站。
同事看到忙帮着接过行李箱，到底是刚毕业，第一次出差，家长都送过来了。
聂爸爸谢过同事，对无双叮嘱道:“路上小心，需要啥就打电话。”
无双“嗯。”了一声。
聂爸爸又道:“穿暖和点，别感冒了，箱子里我给你备了点药。”
无双又“嗯。”了一声。
看着站在寒风里的爸爸，无双有些心疼，“爸，我知道了，您回去吧，这么冷的，到了我就给您打电话，每天都打。”
聂爸爸笑着点点头，向无双的同事打声招呼，转身往回走。
爸爸的背影，似乎是老了，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高大挺拔，无双有些伤感，冲着又喊了一句:“爸，您到家了先给我打个电话！”
聂爸爸回头招了一下手，走了。无双这才放下心，跟着同事上了车。
几场演出下来，无双成了整个演出中最出彩的一个，带队的团长当众夸赞，还给她加了节目。
清晨，无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和同事周薇一个房间，周薇三十多岁，长相属于那种温婉型的，她的性格也如此，脾气很好，很照顾无双，私下里还经常把舞台经验讲给她听，无双也喜欢周薇，常常周姐周姐的叫。
这会周姐还睡着，因为今天要在这里连演一场，不走，所以早上都想睡个懒觉，节目下午三点半开始到五点半结束，两个小时，所以不着急。
无双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一般六点钟就醒了，今天算晚点，六点半，她爬起来，蹑手蹑脚洗漱完，打算下楼去买早点。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刮着不大不小的寒风，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无双觉得风有些刺骨，把脖子往大衣里缩了缩，在宾馆不远处十字路口的一个小吃店里，买了两笼包子，两杯豆浆，准备带回去和周薇一起吃。
不远处一个刺啦刺啦的声音传来，无双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佝偻着背，在一个垃圾箱旁，翻找垃圾，那声音就是翻找垃圾箱的声响，因为太早，所以声音显得很大。
无双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那矮小的身影是一个头发乱蓬蓬泛着花白的老奶奶，身上穿了一件灰黑的破棉袄，腿上用那种带花纹的蛇皮袋子一圈一圈裹着，可能是怕漏风，裹得很严实，脚上穿了一双脏兮兮的棉鞋，鞋子很大，后脚跟趿拉着露在外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睛里有些湿润，心头堵得慌，就如以往的自己，哪怕在路边看到一个步履艰难的老人，亦或是看到一个身体残疾的儿童，她都会停下脚步，内心莫名的涌出一股难受。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早餐，无双走了过去，对着老奶奶，叫道:“奶奶，奶奶。”
老奶奶像是没有听到，继续扒拉着垃圾。
无双没有办法，伸手拉了拉老奶奶的袖子。老奶奶这才回过头看她。
“奶奶，我这有些包子，给您吃。”无双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老奶奶没有伸手去接。
无双把袋子递到老奶奶手里，扶着她:“奶奶，包子还热着，这还有豆浆，要不咱们别站在这？”毕竟是垃圾箱，味道也不好闻，无双看了看路边，有水泥做的长条凳子，对老奶奶说道:“那边有椅子，咱们到那去吃，好不好？”
老奶奶听懂了无双的话，任由她扶着，蹒跚着坐在水泥凳子上。
她已经没有牙齿了，嘴里磨着包子，吃的很慢，无双没有着急，在一旁慢慢等着，看着老奶奶吃。
好半天，老奶奶终于吃完了，无双想了想，打开自己的挎包，里面还有五六百块钱，她拿出五百，塞进老奶奶手里。
奶奶惊讶地看着她，有点不相信眼前这是真的，她抖抖索索看了看，摸了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睛里似乎有着泪花，颤巍巍把钱塞回给无双。
无双又塞进她手里，“您拿着，您拿着……”
老奶奶接住了，弯腰站起来想要跪下谢她。无双一惊，忙扶住老奶奶，而自己差点跪到地上。
“不要啊，奶奶，这也没多少，我先走了，先走了……”无双把老奶奶按在水泥凳子上坐好，忙摆手，赶紧说了句扭身跑开。
她穿成这样，是因为很冷吧，不然也不会把蛇皮袋子裹在腿上，这衣服又破又脏，还有她的脸，像是很久都没洗了，脚上的鞋，是垃圾堆里捡的家里穿的那种棉拖鞋，那脚一定冻坏了吧，不行！无双像是被定住般停下脚步，喉咙里堵的更加难受了，不行，不能就这样走了。
转过身，无双走了回去，老奶奶还坐在凳子上没动，像是在想什么，看到她回来，咧嘴笑了笑，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花。
无双走过去，怕老奶奶听不见，低头在她耳边大声说道:“奶奶，您先坐着，别离开，千万别离开，我一会就回来。”又怕她听不懂，还比划了比划，老奶奶听懂了，点点头。
无双怕老奶奶离开，快快的走到刚才买包子的地方，问道:“师傅，这里哪有卖衣服的，就是那种卖老年人衣服的地方？”
师傅指了指前面，很热情的说道:“有，拐过弯，往前走十几分钟，有一个农贸市场，那里面什么都有，而且开门也早。”
无双道了谢，计算了一下，时间太长，她怕老奶奶走掉了，那么，干脆带上吧。
扶着老奶奶，可能是她的腿也不利索，拖拉拖拉走的很慢。太阳已经出来了，路上的行人多起来，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无双也无所谓，依旧不紧不慢，扶着老奶奶朝农贸市场走去。
早晨的农贸市场很红火，卖早餐的，卖菜的，还有五金杂货，衣服鞋帽。无双挑了一间老人家衣服多的铺子，扶着老奶奶走进去。
店家本来有点嫌弃，但看到无双穿着时尚，长得又漂亮，微笑着迎上来。
“姑娘，你这是……要买什么？”
“买件厚实点的棉衣，棉裤，有棉鞋没有，给这位奶奶配上一身。”无双说着瞧见店里有个塑料板凳，拉了过来，让老奶奶坐下。
“给她买么？”店家指指老奶奶。
无双点点头。
店家看了眼说道:“这老人家最近常来市场晃悠，你是她什么人？”
见无双没有搭话，她将一件暗红色的棉衣递给无双，“听口音你是外地人？”
无双接过来回答:“是的。”然后没在说话，弯腰帮老奶奶脱下她身上那件脏衣服。
店家生了兴趣，继续说道:“这老人家是最近一阵才出现在这的，在市场里捡垃圾，也有商户觉得她可怜，把过期了的面包，方便面什么的给她，你是不是也看她可怜，想帮她的？”
无双点了一下头，好似想起了什么，忙问道:“老板，您这能刷银行卡不？”
“能，刚办的。”老板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台pos机冲她扬了杨。
“那就好。”无双松口气，刚才的钱给了老奶奶，这会包里就几十块钱，买一身衣服，肯定不够。
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盯着无双和老奶奶。
“喂！你是她孙子啊？那你家人可太差劲了，看把老人造成什么样了！”一个中年男人愤愤说道。
“胡说什么，人家这姑娘是好心，看老人家可怜，想给她买件衣服。”店家忙解释到。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中年男人忙道歉。
无双笑笑，表示没什么。
旁边有人说道:“这老人可真可怜，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儿女。”
“没有吧，有的话谁会这么狠心！”
“就是，以前没有见过她，最近在这好常日子了，我每天买菜都能碰到，好像就住在前面要拆迁的那片房子里，可能是流浪过来的吧？”
“要是五保户，政府应该管吧。”
“民政局管的都是当地的五保户，像这种流浪过来的，没有本地户口，谁敢管啊！”
“是啊……看着有七八十了吧……”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围过来的人把小店门口弄得水泄不通。店家挤出去，对旁边的店喊到:“喂！王姐，拿双老太太的棉鞋过来，小一点的34，35码就行。”
旁边店里有人回道:“嗯，知道了。”
转身看到自家门口围一堆人看热闹，店家没好气:“你们要不帮忙，就散开，我还得做生意呢，围成这样，别人还怎么进来！”
门口的人看店家这么说，都散开走了，只有那个中年男人，问了句:“老板，这账我付吧，多少钱？”
无双忙站起来摆手:“大叔，不用，不用，我这有。”
店家没客气道:“这姑娘要付，不行你就给买点别的？”
中年男人忙笑道:“行，行，那就买鞋，多少钱？来两双，对，还有帽子，帽子也算我的，老板，在给拿件毛衣。”
无双也跟着笑起来，这大叔，是个好大叔。
隔壁的老板把鞋拿过来，试好，听中年男人的，又给挑了一双。
老奶奶换上了一套新棉衣棉裤，又穿了新鞋，一下精神了许多。
店家好像被感动了，收钱的时候要了个进价，没好意思挣无双的钱。
无双把老奶奶换下来的破衣服收拾到袋子里，准备丢出去，老奶奶忙摆手，示意无双别扔掉，看样子是舍不得。
没办法，总不能逆着老奶奶的意思吧，万一丢掉她生气怎么办，无双只好拎着，向店家和中年男人道了谢，扶着老奶奶出了农贸市场。
这时候周薇打电话来，无双忙接了。
“无双，你去哪了？早上我醒来就不见你。”她已经收拾好了，正躺在床上看电视。
“周姐，我在外面，马上就回去。”
“哦，好吧。”周薇懒懒说了一句，继续看电视。
无双挂了电话，看看手里的两大包东西，还挺沉的，总不能让老奶奶自己拎回去吧，不是听刚才的人说离得不远吗，算了，反正早上没什么事，不如送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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