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相忘江湖
见父母？
林轻萤似乎慌乱了起来，猝不及防的慌乱，甚至想到暮歌的父母，仿若他们就在眼前，原本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急忙缩了进来，脸贴在暮歌的背上，就好像躲着在他的身后。
暮歌见过林轻萤的父母，但是，林轻萤可是从未见过他的父母。
俗话说得好，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
但是，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而且，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再次感觉到了失去母亲的痛苦，假设她还在，这些事情，她一定会为她打点妥当，会教她该如何应对？要注意一些什么？讲究一些什么人请礼节等等。
“怎么啦？”
“你、你跟你爸妈说了，我们又在一起的事情了吗？”
去北京艺考前，林轻萤的父母都去过学校了，林棣去找了校长极其音乐与美术的学院院长，孟漪桐直接去找了暮歌。
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你不配跟我的女儿在一起，请你立刻离开她，否则让你好看。
学校的师生比林轻萤这个当事人都知道得早，她都是从别人的嘴巴里知道直接的父母找了暮歌的麻烦。
学校老师也轮流谈话，恨不得把他们都当成典范了。
只是刚好临近艺考，算是非常时期，老师们也没有采取激烈手段，选择了柔和政策，做着思想工作，后期艺考各自都离开了学校，也就是由各家的家长负责了。
孟漪桐去找暮歌妈妈这件事情，林轻萤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孟漪桐跟暮歌妈妈谈了什么？但是内容肯定不会好，不然，暮歌也不会想着带她私奔的。
是因为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调和了，可是他们又不想听从父母的吩咐，放弃这段感情，能够解决的方法也只能是离开他们的管束了。
林轻萤想，他的父母肯定也是恨她的，她家那样的瞧不起、作践他们儿子。
“他们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林轻萤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们竟然已经知道了？
“那他们？”
他们应该反对吧，就好像当年的反对，好似也没得多大的矛盾，但是，就是不能调和。
归根结底一点，就是两家经济收入相差甚大，林棣可能觉得暮歌是为了林家的钱，孟漪桐则是担心女儿为了恋爱耽误前程。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女儿送到闪亮的地方，让她代替自己绽放光彩，圆了她当年的梦想。
“他们怎么说？”
林轻萤小心翼翼地询问，渴望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
风水轮流转，暮歌当年的心情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害怕被嫌弃，却又找不到让自信起来的理由。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暮歌轻叹了一声道：“累了，早些睡吧。”
这日，刚好是24号，因为有平安夜这个“名号”，24号的白天好似都被忽略了。
林轻萤起了个大早，推开门一看，院子里铺上了白茫茫的一层雪花。
这雪珠子、小雪、鹅绒雪，下了好几天，都没有留下半点积雪，昨夜该是下了一整夜，不然不会积累得这么厚的。
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好似覆盖很多硝尘与浮躁，世界变得安静而干净。
林轻萤在厨房做早餐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铲雪车，马路上的积雪很快就没有了，只留下湿哒哒的露面，好像雪从未来过。
暮歌在往暖气炉子里添加煤球，他特意把林轻萤喊了过去，教她这个暖气该怎么烧？煤灰如何处理？温度如何控制？
饭后，她挑选着衣服，暮歌在院子里扫雪，以及启动车，等着发动机热起来……
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是不满意，那么多的衣服，衣橱都装不下去了，却跳不出一件满意的出来。
暮歌在楼下喊了几声，都不见她答应，就只好上楼了，她拿着衣服比在身上，左看看右看看，没得主意。
“这件好看好吗？”她套上了一件粉红色的长款羽绒服，询问道。
暮歌皱了皱眉头说：“颜色太艳丽，换件颜色浅一些的。”
“你妈妈喜欢什么颜色？”
“跟你穿什么衣服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投其所好嘛……哦，对了，你爸爸妈妈喜欢什么？我想给他们买一些东西，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还有，你爸爸妈妈有什么忌讳吗？你快点告诉我，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么会说话的人……哎呀，还有什么？”
她边挑着衣服边啰嗦着，紧张又有点期待。
“他们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忌讳……”
他顺手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递给她道：“就这件吧！”
黑色虽然百搭，穿上显瘦又有气质，但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干练了、不亲和啊？
林轻萤不是很满意，但是看见暮歌也穿着一身黑，如此看看，这是情侣装，还是挺配的，也就不在继续挑了，只是说：“不能一点色彩都不带，我们系个艳丽点的围巾，增添点活力。”
她从抽屉里翻出两条围巾来，这是她特意买的，红白相间的纯羊毛围巾，陪这种大衣再合适不过，戴上之后也的确有了画龙点睛的效果。
出门时，林轻萤有又问道：“要、要在那边过夜吗？”
因为考虑到是不是需要带换洗衣物与梳洗用品，暮歌摇头说：“不用的。”
他家的县城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如今开通了高速，更加方便了，自驾也就一个半小时而已。
虽然下了雪，但是很快就融化了，公路上车辆通行并没有阻碍，一路上，林轻萤依旧在担心暮歌父母会不会反感自己之类的问题？
暮歌笑说：“放心吧，不会的。”
快要进入窖龄县区的时候，她又取出了粉底补了补妆，画了画嘴唇。
车子顺着一个高坡上去，暮歌嘱咐说：“这个破有点陡，开车要小心一些。”
林轻萤瞧着车外的环境，奇怪地问道：“你家的房子怎么买在这种地方？好像比较偏僻啊？购物不太方便吧？”
等着上了那个高坡，再往前开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了“墓园”两个显赫的大字。
那一刻，林轻萤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撞击，更是灵魂上的强烈碰撞。
“暮歌……”
墓园外面很是冷清，暮歌停了车，抱歉道：“抱歉，没有告诉你，我爸妈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不喜欢你，他们失去这样的权利了。”
此时此刻，那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嘴唇上的一抹红，显得是多么的刺眼啊？
倒是暮歌早些放在后备箱里的一束白花更加应景。
进入大门，穿过了几条小道，来到了暮歌父母的墓碑前，林轻萤每一步都是千斤重，但是心情却比步子更加沉重。
他一回来就陪着自己去祭拜母亲，但是，他却没有来祭拜他的父母，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一句也不说呢？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挑选衣服、精心打扮的行为就变得十分可笑与滑稽了。
“他、他们怎么会？”林轻萤感觉十分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无形之中就冒犯了他的父母，但是这并不能怪她，因为她并不知道事实。
暮歌蹬在墓碑前放在花，抬头瞧着林轻萤道：“就在我撬开家里窗户跑出去的第二天，就在我跟你相约私奔的那一天，就在我在火车站着你的那一天，爸爸妈妈开车来湘平想要找我回去，那天早上有大雾，我爸爸本身眼睛就不是很好，路过湘平大桥的时候，整个车子都撞到了河水里。”
从前从窖龄到湘平的高速还没开通，从窖龄到湘平就必须通过湘平大桥。
说到这里，暮歌突然站了起来道：“你知道吗？等着我家邻居在你家的房子外面找到我的时候，我爸妈都已经被送到殡葬馆里去了，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在想什么吗？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所以我在意的人，你，跟我的父母，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
林轻萤今天并没有穿带跟的鞋，但是，却感觉自己根本就站不住脚，暮歌的目光就好像能够杀死她……
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流了下来，她已经她的经历已经够惨了，怎么也想不到，暮歌的父母竟然会这样？
“警务人员、消防人员在河里打捞我的爸妈尸体的时候，我在火车站里焦虑地等着你，还想着永远地离开他们……”
他直接抬手就抽了自己个大耳光，问道：“小萤，我可不可以怪你？”
我不想原谅你。
从前听见这句话，总觉得暮歌不理解自己，此时再想起这句话，林轻萤觉得原来是她不懂暮歌。
“我怪不了你，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儿，要离家出走的人是我，他们急匆匆而来找的人也是我，跟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没有抛弃我，可是……”
暮歌哭笑不得，眼睛一下子就红润了，男人的眼泪总是比女人要珍贵的。
“我以为找到了你，我就能够从看痛苦里解脱出来，后来，才发现，那只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
暮歌的声音将近嘶哑地喊道：“我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的父母不允许……”
暖气够不够暖？房子喜不喜欢？车开得还顺手吗？衣服鞋袜够不够？
“把煤球扔进去就可以了，灰满了，记得扒出来，不要让火灭了，灭了就很难烧起来了……”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分手做准备吗？
暮歌一步步地朝她走来，她一步步地往后退，但是，终究还是被他抓住了肩膀，她抬头瞧着他，他好像有话说。
她摇头道：“不，暮歌，不要……不要这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小萤，我已经不恨你，根本就没有借口把你留在身边……请你原谅我，可以给你的只有这么多。”
他想要走，林轻萤急忙抓住他的手，但是，他的手就好像抹了油的泥鳅，怎么抓也抓不住，终究还是从手里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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