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交差
感觉到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钟逸清醒了一些。
目光所及，仍然昏暗，夜色比之刚才更深了几分，不知道自己之前昏迷了多久，心中不由期盼着有人发现自己失踪，温恒不知道回来H城没有，有没有因为找不到自己而紧张……
当感觉不到舌尖的血液往嘴里乱窜时，钟逸终于支撑不住，眼皮越来越重，打坐着的身体直直地往旁边倒……
到底是冷还是痛，钟逸已经分不清了。她不敢再咬舌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咬破它，嘴里也不再传来血腥味，反而像是血液凝固后带来的口腔干燥。
哗啦，一桶水泼洒在她身上，水打得生疼，可她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出于本能，她抿了抿嘴唇上的水分，希望能借此湿润自己的口腔。
那人仍然不打算放过她。
对方抓起她衣襟，感觉到有尖利的指甲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居然还能感觉到疼痛，真好。
贺佳佳把她扯起来，却因力气有限，没能成功，干脆拽着她的头发拉扯着她的头皮，钟逸受不了头皮的撕拉，顺势被抬起一些，贺佳佳于是愤怒地连续甩了钟逸几个巴掌，才见钟逸挣扎地掀开眼皮。
四周仍然昏暗无比，只能看到手机惨白的灯光衬得贺佳佳眼里的恨意更浓。
贺佳佳提起渐渐失去生气的钟逸，捏得她的嘴巴变了形，“是不是我的故事过于枯燥，嫌弃我的身体太脏，竟让你连听都不愿意听，连看都不愿意看了……我明明已经跟那混蛋断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把那死胖子打进了医院，我怎么可能会被他老婆找到！现在，就，就连李德那残废，都嫌弃我脏……”
贺佳佳一边哭嚎，一边揪着她的头发，使劲晃她的脑袋。
别再晃了，再晃的话，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为了避免贺佳佳再打她，钟逸始终半掀着眼睛，最后，眼皮都没力气闭上。
对方折腾了她这么长时间，大概也觉得耗尽精力，最后用力把她甩在地上。
钟逸摊在冰凉的地上，分不清自己眼睛有没有闭合，忽然想起贺佳佳问自己：你有过绝望的时候吗？
一直以为，绝望是死亡降临时的恐惧，现在看来，不是呢……原来让她感到绝望的不是死亡，而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早知道今天中午就把牛肉炖好。不知道，多年以后，他还会不会想起她，想起她煮的牛肉面。
哎，算了，还是忘记了的好。
温恒，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说声，我爱你。
真是遗憾，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呢。
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每每女主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总能见到男主冲过来抱起女主，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了呢……
听说人死了之后，鬼魂还会弥留在人间一段时间，看来，她真的已经死了，不然，怎么还能听到他那像陈年佳酿一样醇厚低哑的嗓音？
以前，钟逸总是不承认自己是个音控，她沉醉于任何美好的嗓音，好吧，反正已经死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我一定就是因为他那充满诱惑力的好嗓子才开始喜欢上他的。
不是说死了之后就不会感到疼痛？呵，果然是愚蠢的人类臆想出来的。她特么地没有一处不疼，那种灵魂撕裂的疼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死都死了，灵魂都疼成这样了，牛头大哥马面叔叔，你们行行好，别再按压我的腿了，再按，我疼得活过来了，你们可别没法交差。
嗯，应该是吓到了，他们终于不再按压她了，钟逸勾勾嘴角。
“快，快喊医生过来，她快醒了，她一定是醒了。”
钟逸听到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恒，怎么我死了，你的声音变得这么干巴？你快喝口水，润润嗓子，再喊我一次，最后一次。
身上不断传来疼痛，渐渐把她拉回现实，刚要张开眼睛，就见有人那这个手电筒放在她眼前，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拨开，手就被握住，被一只干燥的妥帖的手握住，能感到那只手的骨节分明。
她慢慢转动，把手掌翻向上，握住那只手，然后两只手的手指穿插握紧。牛马们，这下我可不打算死了，看你们怎么交差。
医生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后，说道：“嗯，确实醒过来了。”
温恒：“……可是为什么她还不睁开眼睛？”
钟逸：“……”因为手电筒灯光太强。
医生没有回答，只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说道：“有轻微脑震荡，可能会感到头晕，呕吐的症状，身上还有多处外伤，进来卧床休息。至于左边的耳朵，得进一步观察，再安排做个耳内窥镜和听力测试。”
左耳是要聋了的意思吗？哦，那还挺可惜，听说左耳跟心脏的距离近，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呢。
于是钟逸，抬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算了，用手感觉也一样。忽然，手被捏了一下，钟逸不满地看向那人。
至此，她就再也不愿挪开眼睛，就让她沉沦于那双温柔得像是包容了整片海洋的眸中吧。
医生悄悄走出去，把门带上。
一瞬不瞬地看了她许久，才确信她真的醒过来了。
他用拇指轻轻拂着她的手背，她居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哽咽，“疼吗？”
钟逸撅起小嘴，“疼，哪都疼。”
尾音微微延长，像是在对他撒娇，而她或嗔或怒或喜或笑，却从来不会跟他撒娇。
另一只手轻轻捧起她还肿胀的脸，“没事了，都没事了。”温恒闭上双眼，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起已经过去。
手指勾勾他的手掌心，“其实也没有很疼，你别心疼，否则我还得心疼你。”
“温恒。”感觉有一个世纪没能喊他了呢。
“嗯，我在。”
“温恒。”
“嗯。”
“温恒，”她喊他的时候，总是甜得像是泡在蜜罐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温恒，我睡了多久？”
温恒：“很久。”
钟逸：“很久是多久？”
温恒：“一天一夜。”
钟逸：“你多久没休息了？”
温恒：“……”三天，你被那该死的女人折磨了将近两天！
钟逸：“我这床好像挺大，应该能躺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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