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冷静
整间洞室只听到谭伟彦一个人的哭声。
悲伤的情绪蔓延，梁丘烟的眼眶也湿润了。
师兄谭伟彦，也是个如山一般的男儿，梁丘烟很少见他哭。
像这样伤心悔恨的哭，还是第一次。
松荣、小岚、玖真跟万迁四魔站在一边，静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谭伟彦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止住哭声，眼眶红肿地看向梁丘烟：
“对不起，师妹。
我不配做你的师兄，更不配做诛魔会的弟子。”
梁丘烟早已经擦干了泪水，有些疲惫地问，“说吧，到底为什么？”
“是…”谭伟彦看着梁丘烟，终究有些不忍，“是师母。
你没回来之前，师母就找到我，说是会有一个一举铲除魔会的好机会，让我挑选一批精锐弟子做准备。
你回来后，一心想阻止诛魔会跟魔会的争端，其他长老不同意，只有师母跟副会长做你的后盾。
但因为师母是秘门首领，所以其他长老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可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局。
师母根本就没想要与魔会和谈！
师母说，只要魔会灭了，人族才能彻底安全。
到时哪怕诛魔会解散，她也不会觉得遗憾。
当时师母说地情真意切，我纵然觉得不应该瞒着你，但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诛魔会，还是同意了师母的决定。
师母说，我们跟魔会和谈的时候，只要出其不意地拿下对方和谈的首领，就掌握到了主动权。
师母还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处理。
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师母所谓的一网打尽，竟然是与飞花等天魔勾结，还要葬送我们带去的那些精锐诛魔师们……”
谭伟彦再也说不下去，激动地趴伏在地，哽咽不已。
梁丘烟的身体晃了晃，小岚赶紧扶住。
“你，你说什么？”梁丘烟觉得一阵眩晕，“母亲，她与飞花勾结？”
松荣接过话头，“夫人，我方才说过，要禀报戴清漳与戴翼的事。”
顿了顿，松荣叹息一声，“戴翼将军，已经死了。”
“什么？”梁丘烟坐直身，摇头，“不，这不可能。”
她仍然记得最后一幕，混乱之中她冲向了戴清漳，而戴翼在关键时刻挡住了她。
她能理解戴翼做父亲的心情，但不管戴翼站在什么立场，以他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死亡呢？
“是真的。”小岚哀声道：“其实，戴翼将军早就知道会出事了。
但他不得不这么冒险。
因为，因为戴清漳被寄生了傀儡菌异种。
婉婉姐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出来后不久，魔会就发生了天魔潮。
不知道谁将你的身份捅了出来，还大肆煽动天魔们的情绪。
连时深看管的圣地都差点被攻破，如果不是邱霄、元清他们力挽狂澜，天魔们早跑出来了。”
“事情结束后，戴翼跟雷浦就在暗中调查背后煽动的天魔。”
松荣接话，“结果，却查到了戴清漳。
你们离开东大漠不久后，戴清漳便也偷偷溜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他很快又回转了东大漠。
如果换作从前，以戴清漳的性格，没有找到夫人是绝不回去的。
当时魔会一团乱，戴清漳又直接去了白晶殿，戴翼纵然觉得有些异常，也没有多理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回来的戴清漳已经被寄生了傀儡菌异种，还受到了飞花的直接控制。
夫人的身份被曝出，以及天魔们喧嚷着要来人族闹事，都是受到控制的戴清漳所为。
夫人也知道，飞花跟戴清漳必竟相处了那么久，自然清楚戴清漳的行事作风，所以才没有惹人怀疑。
如果不是他在天魔潮中做的动作太多，甚至都不会被我们察觉。
可是，当我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傀儡菌异种寄生的能量与被寄生者的能量达到平衡……”
玖真解释道：“他们就很难再被强行分离了。
而戴翼将军发现清漳有异的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解除威胁，更何况，当时飞花还在操控着清漳的身体与思想。
当然，也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但是很危险，牺牲也很大。
也就是高能量的天魔牺牲自己的性命，将能量输入低能量的天魔体内，与傀儡菌异种做抵抗。
但这样做很危险，哪怕是像戴翼将军这样级别的天魔，如果稍有不慎，清漳就会立刻殒命。
即便如此，也要保证戴清漳当时已经不受第三方控制，意即必须让飞花自动放弃对清漳的控制，才能做这样的尝试。
所以，戴翼将军才在明知道会受到飞花部下围攻的情况下，还是坚持做完这场戏。”
小岚忍不住哭泣，“戴翼将军想到这次和谈会不顺利，也想到了飞花的部下会设下陷阱。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连诛魔会也会攻击他们。
原本如果戴翼将军不顾其他的话，纵然是这样的僵局，戴翼将军也不会有事。
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戴翼将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下们被屠，看着诛魔会那些精锐成为牺牲品。
夫人，你不要怪戴翼将军。
戴翼将军一生正直磊落，死守东大漠防线，没有对不起王，也没有对不起任何天魔，甚至人族。
他只是在最后的时刻，选择做回父亲。”
谭伟彦浑身一阵阵颤抖。
梁丘烟的眼睛已经变地模糊，她不由想起了戴翼与她说的最后那番话。
戴翼没有错。
她也没有怪戴翼。
梁丘烟嗓音沙哑地问，“清漳呢？”
“夫人。”
东青搀扶着身体虚弱的戴清漳进了洞室。
扑嗵一声，戴清漳跪在梁丘烟的面前，脸上满是悔恨，“都是我…都是我……”
梁丘烟仰头擦了擦泪水，“飞花控制过你，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告诉我……”
梁丘烟的声音微颤起来，“我母亲……诛魔会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与飞花合作了？”
戴清漳抬头看了梁丘烟一眼，又看了看松荣，后者点点头，戴清漳才低下头缓缓地道：“人族四城三十五村被屠之前。
只有这样，诛魔会才能挑起人族对天魔族最大的仇恨。”
洞室内一阵静默，过了好一阵，梁丘烟才喃喃地问，“天魔一族数量众多，实力也不弱……
我母亲、飞花，他们仰仗的是什么？”
戴清漳摇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与琉光谷有关。
似乎只要天魔齐聚琉光谷，就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这样的伤害，连飞花自己也感到很恐惧……”
说到这里，戴清漳的精神迅速萎顿下去，表情开始紧凝，身体也微微抽搐起来。
在梁丘烟的怔愣之中，东青已经上前敲晕了戴清漳。
看了看梁丘烟，东青解释道：“戴翼将军最后的能量，虽然帮清漳清除了傀儡菌异种，但清漳现在的状态却很不稳定。”
眼见梁丘烟的眼神有些空洞，东青忍不住补充道：“夫人，清漳已经没事了，戴翼将军没有白白牺牲。”
梁丘烟点点头，东青深深看了梁丘烟一眼，然后带着戴清漳离开。
梁丘烟又看了一眼玖真，“带我师兄去休息吧。”
“师妹！”谭伟彦蓦然抬头，想要说什么。
梁丘烟打断谭伟彦的话，“师兄，我待会有话有跟你说。”
谭伟彦不再作声。
他的心里开始不安，刚刚那一刹那，他仿佛从梁丘烟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悲绝的意味。
玖真向梁丘烟一礼，带着谭伟彦也离开了。
梁丘烟看向松荣，“琉光谷到底有什么？”
松荣正要开口，小岚抢话，“婉婉姐，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先养好精神再说。”
小岚一边扶着梁丘烟，一边朝松荣射出警告的眼神。
“不必了。”梁丘烟拍了拍小岚的手，朝松荣道：“你说吧。”
闻言，小岚不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涌起了浓烈的不安。
如果梁丘烟大哭大闹，甚至像上次那样急怒攻心，差点走火入魔，她反而还会松一口气。
但像眼前这样，冷静地不像话，反而令小岚开始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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