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不语……”姜茶欲言又止，但是灵动的眼睛里依旧盛满担心。
程不语用眼神安抚她，随后和坐在那的npc道：“覆水，只要是流出后又回来的，便是覆水吧？”
她又故作迟疑的样子，“莫非你真要喝那泼在地上的水？”
“不喝！不喝！”那肥胖的男人把头摇得似拨浪鼓，“只要是流出后又流回便算！不喝……喝地上的水。”
那男人依旧傻呵呵地笑着，口水从嘴角滴落在胸口，却又由于过于臃肿的身躯而停留在那处。
得了肯定的回复，程不语心中的把握更大。
她端起了盛着茶叶的容器，“那喝什么，就全由我来决定咯？”
似乎是嫌她问题太多，那男人慢吞吞把头扭到了一边，“反正我就是要喝覆水，喝不到，你就死，嘿嘿嘿嘿……”
贺谨言望了程不语一眼，也有担心，但是最终也没有说话。
程不语用杵子将茶叶捣碎，又研磨成细细的粉末状。
这男人面前泡茶的工具倒是齐全，程不语又拿起一个小锅煮了一锅开水。
姜茶想上前来帮她把水倒进陶壶里，却被程不语用手肘挡住了。
贺谨言知道她是担心小姑娘烫到自己，便上前道，“我来倒吧。”
程不语本想自己来，但是看到贺谨言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还是迟疑了。
道了一句“你小心些”，就放手让贺谨言来了。
贺谨言看着奶，却到底是个男人。
刚刚程不语端起那锅时，只觉这锅还挺大，而换上贺谨言端，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只不过轻轻握住锅耳，那铜锅便执起来了，显得小巧精致，倒确实像茶具了。
见贺谨言端起了锅，程不语便将茶壶的盖拿开，递到了他面前，而自己执起一把陶勺，将研磨的茶粉一点点舀进去。
两个人凑的近，甚至鼻息都略微有些纠缠。
程不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思索片刻，还是表现如常。
自己反应过度，倒是更显尴尬。
【那个黄梅戏怎么唱的来着？你耕田来我织布是吧？】
【哈哈哈我脑子里bgm也响起来了，他们这算是你煎水来我研茶吧？】
【配一脸好吧呜呜】
【其实我本来站的是澄江如练，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不语对小茶更像是姐姐对妹妹的保护欲，好像正经站cp还是得站不言不语】
【哈哈楼上姐妹欢迎弃暗投明，他俩的糖可太多了，上一次剧本杀副本里我磕死了】
【欢迎入坑】
直播间里聊得欢畅，程不语和贺谨言也成功合作泡好了一壶茶。
姜茶凑上前来看，水已经染上了茶叶的颜色，像是秋日的深潭净水。
但是茶粉虽说已经研得很细，但依旧有黑色的浮沫在茶水中。
“不语，这个可行吗？”姜茶望着程不语，她还是没明白不语的想法。
贺谨言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略带疑惑的眼睛也看了过来。
“且看。”程不语嘴角一扬，倒是卖了个关子。
她又另拿起一个陶杯，放到了那胖男人的跟前，将铜锅里余下的清水倒了半杯进去。
“原来是这样。”看到此处，贺谨言忽然就明白程不语说的“覆水”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他也乐得不揭穿，满足一下程不语难得的孩子心性。
“你的覆水。”程不语对那男人道，随后高高举起茶壶，往那陶杯里注茶。
“啊！”姜茶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贺谨言也忍不住皱眉。
不是因为程不语，而是因为那个npc
原本还一副傻呵呵样子的男人此刻脸上所有的神色都没有了，整个人如雕塑般诡异坐直不动。
而原本因为胖而显露不出来脖子，此刻却如支架般伸长、前倾；原本眯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此刻却近乎要两颗眼珠瞪出眼眶，死死盯着程不语！仿佛只要她弄不出覆水，就要将她拆吞入腹。
但是程不语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褐色的茶水进入了杯中，但是近乎同一刻，那深色的茶沫就随着那水柱逆流而上，重新回到了细细的壶口之中。
程不语挪开了那男人眼前的杯子，反倒是将茶壶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才是你的覆水。”
那男人依旧死死盯着程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把两颗眼球移到了水上，端起喝了一口。
倒也奇怪，一口下去，他凸起的眼睛便收了回去，又恢复了傻癫癫的样子，嚷着“好喝”，拎着水壶离开了水廊。
程不语默不吭声抹掉了他留在茶几上的深深水痕。
“救救我！”
“不语不语，你简直太厉害啦！你是怎么让水流回去的呀！”姜茶一下子拥住了程不语，一副迷妹的样子。
程不语心道，这就得问问她上辈子那个哄着小师弟们对着开水撒尿的表哥了。
不过这可不兴和姜茶说。
于是她转向了贺谨言，“怎么样，你应该看懂了吧？”
贺谨言温和一笑，“我也是从你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才猜到的，马拉高尼效应。”
“对，就是这个。”程不语回应地也温柔。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马什么尼效应，表哥那时候教他，不要和别人当面吵，多没面子，小孩子嘛，哄他对着开水撒尿才是。
果然狠人还得是表哥。
“什么是马拉高尼效应呀？”文科生姜茶不懂就问。
“马拉高尼效应是指，当一种液体的液膜当受外界扰动，如温度、浓度而使液膜局部变薄时，它就会在表面张力梯度的作用下形成马拉高尼流，使液体沿最佳路线流回薄液面，进行\''修复\''。在这里就表现为茶叶能够倒流。
像‘葡萄酒的眼泪’这种现象，在葡萄酒中，酒精相比于水，具有较低的表面张力和较高的挥发性，而葡萄酒对酒杯润湿，所以当在酒杯壁上的葡萄酒中的酒精因易挥发而浓度变低时，留下了具有较高表面张力的水，与酒杯中的酒形成了一定的浓度梯度。由于水的重力作用与表面张力之间的失衡，水滴会掉下，即所谓的葡萄酒的眼泪。”
贺谨言侃侃而谈。
但其实文科生姜茶没有听懂。
只懂实操不懂原理的半吊子姜茶也不懂。
但是两人心照不宣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就像高中时候在数学课上打瞌睡，老师还没讲知识就拼命点头一样——管他懂不懂，先肯定了再说。
后面鼓掌声传来，三人回头一看，是那个刚刚在人群里就很瞩目的男人。
“不错啊，马拉高尼效应。
小伙子，看到你我就忽然想到我的表弟了，唉，往事仿佛都还在眼前啊。”
那个男人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脖颈向下淌进黑色的t恤，他却毫不在意，一派青葱少年的模样，但是开口却是一副历尽沧桑的语气。
程不语越看他越奇怪——她也从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人的影子。
“快看！”
那男人还在和贺谨言聊着，姜茶的目光已经转到了湖中。
鱼鹰的攻势越来越猛，死死盯着三条鱼，在低空盘旋。而湖水甚至隐隐沸腾起来，逼着三条鱼跃出水面。
鱼鹰逮住了一个机会，就用利爪抓起了一条鱼。
鱼尾奋力地摆着，鱼身扭动着，虽然成功跳回了湖中，却留下了肉眼可见的血痕。
鱼鹰似乎对鲈鱼逃脱很是愤怒，尖利地鸣叫了一声，又俯冲进了湖中，这下子，一下抓了两条鲈鱼。
还是那条被抓出血痕的鲈鱼，和一条明显比较瘦弱的鲈鱼。
程不语见过鲈鱼的真人模样，那条瘦的鲈鱼显然就是那天对她们色眯眯的男人。
还在湖中的一条小鲈鱼似乎很是焦急，在湖面徘徊，不肯离去。
不知道是放了什么技能，那条小鲈鱼也狠狠跃出了湖面，三条鲈鱼用力撞向鱼鹰！
鱼鹰被撞了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松了爪。
三只鲈鱼又重新落入了湖中。
但是还没等它们有喘息的机会，鱼鹰又抓住了一条鲈鱼，像是逗他们玩似的，抓了一条，又抛下去一条，悠悠哉哉。
但是异况很快发生了，当鱼鹰重又抓住了两条鲈鱼的时候，它突然一个踉跄，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而最后一条鲈鱼却是瞬间游至湖面，化身成了人形，向深宫跑去，头都没有回。
鱼鹰如此受挫，不甘到了极点，将爪中的两条鲈鱼抛下又重新抓起，再重新抛下，如此反复。
怎么救人？
关键不在鱼鹰身上，而是鱼鹰的主人。
如果有一只凶猛的狼狗，我们是与狗缠斗，还是让它的主人将恶犬唤回？
“他们的兄弟都抛弃了他们，你真的要去救吗？”那个黑衣男子淡淡开口，神色淡漠。
程不语踏出的脚步微顿。
她记得上一世很小的时候，表哥由于不受爷爷奶奶的喜欢，爸妈又忙于工作，他常常被其他孩子和自己的异母哥哥欺负。
程不语总是冲上前替他出头，而自己这个表哥总是会问，“我都是被自己兄弟抛弃的人了，你真的要帮吗？”
那时候他的回答是沉默地向前和那帮小孩打一架，如今的她，依旧是以沉默的前进回应。
“唉，是我太想他了吗？怎么总是在别人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黑衣男子状似遗憾地开口，但是心底如何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语果然是人美心善！】
【当初如果我也有人帮一下，拉我出沼泽，我也许也可以继续下去】
【不语这样的人很难得，但是遇到了就要好好珍惜。她能力很出众，帮你是出于真心，也不要求回报】
【所以我们要好好爱她】
程不语站到了那青衫男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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