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折翼海燕
林若把水鬼头放在了红砖木屋的废弃的一个浴缸里。换了几缸子的水都没能给它们洗干净，看着那被划的乱七八糟的脸，她干脆扯了口罩给它们一个个戴上。
反正也不需要呼吸，就说不上什么需要自由空气了。
健康防疫，从我做起。
那侍者说的好听，什么叫养盆猫草一样就行了。看这傻不拉几的几个黑糊糊脑袋，能像花草盆栽一样养吗！
“你叫大黑，你叫二灰，你叫小黑，记住了么？”
林若按照它们的体型和颜色简单取了名字，打算等到它们头发重新长回来再按照新的特征改名。
三个脑袋呆呆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不看林若。
算了，要是有智力也不会被自己像鱼一样钓了。林若捏捏眉头，走了出去。
大黑和二灰听见女人的脚步声走远，睿智（？）的眼神看着对方，随后就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声响从浴室传出。
林若刚躺上摇椅休息，又马不停蹄跑过去看。
只见浴室满屋子都是水，不论是镜子还是一边的洗漱台上都湿漉漉一片，连天花板都“滴答滴答”滴着水，几个人头排排站好，却又不着痕迹往门缝钻。
“还真是水鬼啊！这么喜欢玩水？”林若走过去，那浴巾把三个头牢牢包住，将它们吊在浴室的天花板上，让它们看着下方的浴缸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却可望而不可即。
“再往屋子到处洒水，信不信我一点水都不给你们放？”
天花板吊着的巨大浴巾包袱一动也不敢动，哀怨的眼神望着林若。
却见那狠心的女人一下子把门关上，看也不看它们就走了。
本来在吊灯上摇着秋千的饱饱闻到了“芳香”的味道，迈着小碎步往浴室跑来，看着微怒的林若，它小心蜷起自己的身体。等到林若又回到躺椅上后，它才放心地走到浴室门边，大快朵颐吸食着门缝边飘出的怨气。
剩下一直为林若摇着椅子的咸鱼棒子勾起了微妙的笑容，看来那三个丑东西对它的地位造不成威胁。
林若翻着腕表，看自己那本学期学分修习进度20的字眼，又看了眼剩下的教学大纲。
还有几个副本选修，和课外志愿实践。课表旁边经常有些小广告出没——
“大学城烧烤店兼职，200积分/日，欢迎同学们前来应聘!”
“培训中心急需人才！只要您掌握任何一门阳界高考应试技能，新西方培训机构永远为您敞开大门……联系电话39386749。”
“野生副本悬赏榜组队，仅限大学学生，难度d至3s不等，届时有装备概率掉落，说不定能收获珍贵的高级怪物……”
林若看着那“悬赏榜”的五花八门的掉落奖励，稍微有了点兴趣。等她把最近这个选修课副本通关，问问周旋他们要不要一起组队去试试。
沈崇刚从学校后勤大楼拿了下个月的防腐丸回来，就看见宋言刚好在寝室楼门口。
“嘿，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又要被锁在外面，我出门才知道自己没带钥匙。”
沈崇看着宋言穿着一身正式的礼服，没打算问他去哪了，结果宋言自己就在那巴拉巴拉讲着自己晚上的经历，只不过隐藏了派对上的那一段。
“你去过夜市吗？我告诉你，那儿可热闹了，卖什么东西的都有，比咱们尸范里面那个露天棺材市场好玩多了……”
“有一种叫‘爆浆小丸子’的小吃，你只要咬上一口就会发现它像白花花血淋淋的脑浆一样炸出，但是这只是用亡界的叫什么血浆果子的东西做的，味道甜滋滋的……”
“还有还有，‘八爪骨手’‘黑色棉花糖’……”
沈崇一边拿出钥匙，一边听着宋言在那碎碎语。自从他告诉对方自己不怎么习惯和人交流后，宋言的话痨属性是彻底放飞了，坚持天天对他唠嗑，美名其曰让他适应大学生活。
虽然更多的可能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碎嘴子，但沈崇也习惯了做什么事旁边都会传来声音。
比如他刚放了热水，准备洗漱时——
“哎呀，洗澡不能放太热的水，当然，过低也不行。”宋言试了试水温，“超过37度就是热水浴，比你的身体温度低，但高于你的皮肤温度的是温水浴……”
“虽然咱们是尸体了没什么讲究，但还是有点体温的，要小心呵护皮肤知道吗。以前我看新闻说是水温在34c-36c，利于去垢止痒；37c-39c，利于消除疲劳；40c-45c能舒筋活血，发汗镇痛……据我推测和计算，尸体应该适合25c到27c……”
沈崇看着宋言给他调试温度，那念叨的模样居然有点像他的妈妈，思绪不自觉回到了他还在阳间的时候……
“沈崇，你动作怎么弄的？这样很不协调好吗！当时公司给你们找的流行舞老师上课，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
“你还是先回去再学学吧，你看看其他人怎么跳的。”
经纪人将他的行程划去，草草打发了他回公司宿舍再训练训练。
“嗯。”
沈崇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走出办公室，尽量不让自己的虚浮的脚步被人看出来。
路过有几个同期的学员，眼神嘲弄地在他身上扫过，在他走过后窃窃私语。
“就是他，听说学了十几年了，舞蹈水平还差的很……”
“知道，那个队伍的拖油瓶是吧，我要是他早就没脸在队伍中待下去了，本来唱歌就不行，舞学了十几年也上不得台面，怎么好意思一直留在这儿的……”
“……”
受伤的大腿传来刺痛，沈崇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幸好手指扣住了墙壁砖。
他无视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只沉默地走向寝室。
寝室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声音，其他的队员都奔赴下一个行程了。他留在这也好，安静，也没人扰。
找了瓶跌打酒，熟练地为自己上药，手掌一圈圈揉开淤青，无比酸痛，但他眼睛只平静地注视着那处受伤的地方。
他从小就话少，尤其是母亲病重后，她长时间昏沉着，自己也没有了什么倾诉的欲望。
一纸条约，沈崇把自己卖了十几年，换了三个疗程的医药费。
其实他跳舞很好的，他妈妈从小就希望看到他成为一个优秀的舞蹈家，所有人看到他的舞姿都会被惊艳，真诚夸赞他。
拉丁、芭蕾、华尔兹……他都学过一些，那时的沈妈妈还很年轻，是有名的舞蹈团的首席，因为想要天天陪伴着他去舞蹈教室，渐渐从台前转向了幕后。
沈妈妈看着少年在阳光下如同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那流畅的背脊线条和修长的双腿，脚步如蜻蜓点水般轻巧地点在地板，旋转的舞姿和稳定的下盘，明亮的眸子永远都星光熠熠看向前方……谁人不称一句前途光明。
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早早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想要培养出比她还要优秀的舞蹈家出来。
但是命运总是造化弄人，在看着沈崇斩获“荷花杯”少年组的金奖后的那一天，她在房间倒了下去……
沈崇兴高采烈地抱着奖杯回家，这“荷花杯”是全国最顶级的舞蹈赛事之一，少年组金奖肯定了他的天赋，也为他未来的职业道路打响了第一枪礼炮。
回家却见到母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慌得拨打急救电话，送到医院后，更无奈的结果传来……
沈崇这些年来学舞，沈母一直是给他找的最顶级的资源，从老师到装备，无一不优秀细致。也导致了大病来袭，家里居然能拿出的钱款寥寥……
仔细说来也不算少，但随着几个疗程下去，卡里就见了底。
沈崇还记得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他从包里找到了一张名片，是他刚刚参加完“荷花杯”后有人塞给他的。
捏着银行卡的一角，手指微微泛白，沈崇拨打了那个电话——
“您好，是星光娱乐有限公司吗……”
“您好，您是——”
“我是沈崇，我想问贵公司前段时间说的还算数吗？一次性签10年是能先预支一部分钱是吗……”
“是的是的，如果您下定决心的话请联系这个电话……星光娱乐期待与您的合作。”
“嗯。”
放下电话，沈崇的目光从医院的窗户外收回，他一步步从走廊尽头走向母亲的病房，也从阳光洒落处走进了阴影……
沈妈妈自治疗以来，一直昏昏沉沉，有天她想到卡里似乎钱不够用，于是忧心忡忡看向沈崇，让他去跟医生说采取保守治疗。
沈崇坐在陪护椅上，正为她削着苹果，目光一如以往明亮。
“没事，卡里还有钱，而且我现在进入赵老师的培训班当助教，老师给的兼职工资也不少。”
“这、这会不会耽误你练舞？干脆我还是不治了吧，我感觉这病没什么，只是容易晕晕沉沉的……”
“你就放心吧，现在好好治痊愈的可能性很大。我当助教也不耽误练舞的，还有赵老师在旁边，可以时不时指导我……”
沈崇朝她笑笑，“赵老师可是最优秀的舞蹈家之一啊，他说‘荷花杯’上就注意到我了，现在我也算成为他半个学生了，这机会别人还求不到呢。”
“那就好，那就好……”
沈崇削着苹果，那皮却总是削到一半时就悄然断裂，他垂眸看着指腹的伤口缓缓渗着血，不着痕迹拿出纸巾擦了擦。
其实没有赵老师，也没有什么助教的兼职，有的只是一本白花花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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