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学（2）
“……猜拳？”
众人大吃一惊。
猜拳游戏诞生的很早，自古便有。
多于酒桌上用于行酒令，然而普适性极高。即便是古代，也是人人知道的游戏。
根据原主的记忆，在这个世界的猜拳与现代实际高度相似。也是以剪刀石头布的方式开始的，不过叫法作“包”“剪”“锤”而已。
是尽人皆知的游戏，虽然似乎有些不登大雅之堂。
众人本以为孔凡不会答应，谁知那边却啧啧笑了两声。
“好啊。”孔凡道。“不愧是山里出来的人，原来平日擅长的都是这些事。不过无所谓。在你擅长的事情上打垮你，才能让你看清自己的能耐尽快返乡吧。“
林绵不理他语中讥讽。
他轻轻道：“我会赢。”
孔凡笑了。房殿主也笑了。
“好啊，那就开始吧。按照平常乡下人乐意用的规则，十一局六胜，如何？”
林绵：“可以。”
晏叶门人却一个个心惊胆战。
他们相互交换担忧的目光，低声窃窃私语。
“这……真要比么……”
“都说了要比，那自然是真的。”
“可你看那孔凡脸上那么自信，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个运气游戏吗，说不定咱这新来的小孩就是运气特别好。”
“这可不是单纯的运气游戏。依据人心理与数学逻辑，其实是有概率可循的。”
——的确。猜拳这种游戏对于高手来说，是可以通过推测对方的想法大大提升获胜概率的。
宴叶门人看了看，怎么看都不觉得林绵是能老谋深算的角色。
“俞师兄，那他算数好吗……？”
“还是说他命就特好？”
“唉，被俞师兄选上了，那自然命还是不错的。”
俞清随微微垂目，没有说话。
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但见他嘴角微微泛着血红。
他觉得心中微微一紧。
孔凡一步跨到林绵面前，抡着瘦削的小臂。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可以。”
周围包围一圈，连经过的几个路人都被着有些荒唐的比试吸引，凑了过来。
“咦，瞧，那边在做什么——”
“怎么在仙阁门口猜拳，哈哈哈，够奇怪的。”
“好像是晏叶和北山的新弟子掐起来了。”
“走——我们去看看。”
林绵与孔凡对了一串口令，随即出拳。
孔凡出的‘锤’。
林绵出的‘剪’。
孔凡赢。
围观的晏叶人顿时一片哀声。
“啊，输了！”
“没事没事，一把而已，那么多把呢，别给小师弟压力。”
结果第二轮——又输了。
孔凡是剪，而林绵是包。
而后，又是连输三轮。
晏叶门人们都不好了。
这时，俞清随忽而抬眼，从后方捏起林绵的手腕。
俞清随道：“等等，别动了。”
房殿主看他制止，即刻笑了出来：“怎么，俞清随，如此输不起？”
俞清随抬眼看着房殿主：“若是正常比试当然无妨。可您以窥心术算出我门人答案，再告知自己门下弟子，这已经算是作弊了吧。”
房殿主的笑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俞清随双眼忽而淡淡变红，放出一些浅红色的光。
他看了眼孔凡，便道：“他现在心里想着的正是等着您的答案。是以——鞋的方向告诉他的吧。”
窥心术是一门很高级的心法。能从思维里窥出当下在想的事。虽然人心本来复杂，但是带着问题的话，是很容易从一些模糊不清的思绪之中抓住一个较为清晰的念想。
地面上——房殿主的鞋前果然转出一个浅浅的扇形痕迹。
围观的人一下都不好了。
“作弊！”
“太卑鄙了。”
“北山人真是无耻！”
房殿主喝了一声，把众人的尖叫压了下来。“仙家不靠仙术取胜靠着什么，这本就是自然的事——不许吵。我说不许吵。否则把你们全都抓去戒律寺！”
戒律寺话一出，才把众人声音都压了下来。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是整个来溪学府最为可怕的地方。
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俞清随轻拉一下林绵说不必再比了。
不过林绵却用十指掰开俞清随握着他手腕的手。
俞清随眼中眸光一震。
林绵道：“师兄，等等，还没结束。”
——明明已经分数已经五比零了。
众人皆是不解。
有人说：“别跟他们比了，他们耍诈，根本不能算数。”
还有人劝：“再一分他们就赢了，就算不用这种手法，也能赢得了你。“
北山那边也有门人吵过来：“仙家本来就要用仙法比试，你以为是市井愚民比划拳脚呢？”
“那要用仙法也是本人的仙法，你们这——又不是本人的。”也不敢说殿主本人作弊，晏叶门人只好这样叫道。
两边吵吵闹闹，不可开交。然而圈的正中，比试的两人却又摆好了手势。相立二站。
众人此时才安静下来，一个个眼神不悦地看向房殿主。
殿主就是再怎么不讲理，继续作弊这样的事倒也不至于做出。抱臂脸扭向一边。
于是这场比试还是这样继续下去了。
第六局，林绵锤，孔凡剪。
林绵赢了。
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寒气，喝彩起来：“你看，一不作弊我们就能赢。”
“小绵，加油！”
第七局，林绵包，孔凡锤。
“又赢了！”
“还是因为咱小绵人品好。”
第八局，林绵剪，孔凡包。
第九局，林绵剪，孔凡包。
……
后面甚至连一局出相同的都没有，林绵一直赢到了第十局。
围观人的脸上从惊喜变成了难以置信。
“这小子真的有点强啊。”
“大师兄，你去哪里找来的这样一个好运小师弟？！”
俞清随眼睛紧紧盯着林绵，没有说什么。
到了第十局决胜局，林绵神情依旧轻松，而孔凡却已是面如土色。
这……这怎么可能？
孔凡心里一冷，随即转了念头。
虽然师父说以他现在的修为不可以使用窥心术这种高级功法……否则有双目失明的风险……
可是到了这种关头，如果再不用——输了，那也太难看了。
他一咬牙，觉得大脑一阵晕眩，
林绵抬起的手微微迟缓了一下。
他见到对面的人偷笑一下，与此同时……
地面上浅浅的沙相改了。
他早上走过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也可以用沙占卜。且更为灵活，几乎是随时随地可以用。
方才建这个沙盘花了一点时间，所以他输了几局。
然而沙盘建好之时，却已将之后每局孔凡会出的拳以淡淡形象表示出来。
本来在他规划好的最后一局结果的位置，那沙聚成小小的圆形——
不过现在忽然突生两个尖角。
林绵看到便暗自勾起嘴角。
窥心术预测的是当下的思考。
而他的沙卜盘预测的却是未来。
他叫道：“孔凡。”
那人猩红双目抬起，泛着血丝。
林绵轻声道：“你输了。”
口令一过，二人出拳。
林绵锤，孔凡剪。
林绵赢。
游戏结束。
气氛一时凝滞，过了好久之后，围观众人都惊声叫起。
本来也并不是多么大的胜利，但不知为什么，现在晏叶门人一个个都高兴的想要跳舞。
“好啊，干得好！”
“这小弟子真有两下！”
“哈哈哈哈，这就是北山门弟子的实力啊，真是非同凡响噢。”
“耍诈都耍不赢，哈哈哈。”
在人的奚落声里，孔凡目光一颤，脸上露着凶光。
他修道多年，因为家族名声一直被众仙家所器重。
大家对他都是夸赞，从未有人真的顶撞他——这般趾高气昂的活了十五年，从未遇到这等丢人的事。
他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
他斜过那对血红长目，房殿主就在身后。
即便自己做了不符规矩的事，殿主也定能守住自己。
想不了那么多了。
转瞬之间，孔凡手中冒起青气，仿佛有烟化成的蛇从掌心冒出。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林绵抓去——
咔嚓。
他的手断了。
因为一道黑色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他还未接近林绵，就已被截住。
孔凡一时愣住，然后才撕心裂肺地叫出来：“疼！——”
俞清随目光向下一沉，看着孔凡掌心冒出的煞气。
“炼蛇掌。”他轻声道，目光一寒。
松开孔凡断掉的手的同时，转而一掌劈在孔凡颈后。
本来因为疼痛而尖叫的孔凡顿时双目一空，哑了火一样没声了。
他跪倒在地。
口中涌出鲜血，吐了一地。
血债血偿。
所有人见这一场景都僵直住了。
林绵也是一样。
“俞清随！你做什么！”
片刻后后，房殿主一声怒喝冲破寂静。他朝这边冲来。
俞清随则双手齐动，一面毫无怜悯地将吐着血的孔凡推向房殿主的身上，另一手扯过林绵挡在身后。
房殿主接过孔凡，他一面襟前坠血，一面扶着房殿主，哀哀说道：“我、我、我怎么好像，看不见了，我——”
先用魔眼，再出煞拳，又被俞清随打落。他体内血脉错乱，一时失明也是正常的事。
然而房殿主却顿时满眼红色，怒发冲冠。
“俞清随！你胆敢伤害我们北山的人，你——反了你了——”
俞清随笑了一下。
“殿主，您在来溪学府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是弟子之间虽可以互相挑战武艺，但必须是在炼技堂。且就算不在那里，于人背后攻击，还用炼蛇掌这样的下作功法，难道不辱修道者的名声？”
房殿主大喝：“弟子之间的事，他错了有的是人罚，何时由得你来插手？”
俞清随微微抬眼：“我门弟子无错您都可以借测试根骨的理由震开他的经脉。我只不过做了相同的事，又有何罪？”
房殿主挽起袖子便朝俞清随冲来。
师弟都不怕得罪对方，自己若是因为碍着这些畏首畏尾，岂不可笑。
俞清随面色泰然，做了防守态势。
他既然做了这一行为，自是做好了回击的打算。
正是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时——
那紫陵仙阁忽有人推门而出。
虽是男声，然而声音尖细婉转，颇像古装剧里的公公。
“都什么时辰啦，怎么还有弟子未到呀？”
一略显圆态，长得有点像招财猫的道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细的跟线一样的双目左右一转，便知发生何事。
“——房庄承，你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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