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黑暗中来，到光明中去
晚上，月入梢头。
阿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想着今日在这间院子中发生的种种。
隔壁屋子还有响声，应该是那位聪明的吴王殿下在洗脚，还有姑娘声音，应该是那叫李双双的丫头在服侍！
有打呼噜声，应该是燕王世子在打呼噜，别的，倒是听不见什么声响了。
苏大儒真的不一样了呢？
这几月听阿赵谈论过几次，说原本严肃正经的苏大儒现在见着人总是笑呵呵的，，还说见过苏大儒抱着一袋板栗沿街逛着。
也听自己的夫君说过，说拒绝了八皇子拜师请求的苏大儒竟然收了一个憨痴儿做关门弟子，那日，夫君笑的极为开心，还听夫君说，苏大儒自降身份，去了乌衣巷当了什么证婚人，一时被人议论。
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大儒形象，不过这个爱骂人的小老头罢了，阿娣如是想到，或许现在马上说给夫君听，夫君定然是不信的，或许还要说:阿娣，你是碰到脑子了吗？
谁能想到，谁都不会想到，但除了这个院子里的人，没有人会知道苏大儒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瞎子老许不是瞎的！
这是今日李从嘉提出的疑问，阿娣初听，笑了一声，以前自己也曾认为老许不是真瞎了，而是装瞎的，因为老许的眼珠子还在那块黑布后面转动。
一直以为没人会无聊到这种地步，没想到，今日碰见个活着的了，他好似什么都不关心，却常常说出一些好玩的东西来。
若不是今日在安国公府的厅里，见识到了吴王殿下的厉害，阿娣不会相信今日院子里的李从嘉就是吴王殿下，分明这就是两个白班完全不一样的人，但又真真切切的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呢？装给谁看？
阿娣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惑，这也是导致自己睡不着的缘故，那个满脸平静，脸上时而有笑的男子，太可怕了些！至少夫君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真的是敌人的话。
阿姥或许可以一战，但到最后，阿娣还是相信李从嘉会胜，若是阿翁与之对弈的话，多是平手，因为阿翁有大智慧，绝不比李从嘉差。
阿翁现在应该在南边吧！
阿娣一笑，虽然自己从不管外边的事情，但自己是个聪明人，这一点，谁也不知道，现如今，只李从嘉知道罢了。
阿翁并没有跟着旨意，被罚到西边与新宋对峙，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从阿翁极为反常的行为，在兴庆宫打了李从嘉之时，自己就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一场演给全天下看的戏罢了，只要有人相信阿翁这个领军多年的帅才去西边和新宋对峙了就行。
掀起被角，阿娣伸出自己的手，睁着眼睛看着，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够感受得到。
她在想一些事情，想一些之后的事情，自己不能再做齐王府里一个无忧无虑的齐王妃了，因为王爷需要，王爷想要完成的事情，只靠他现在的力量，远远不够，若，若王爷身边有两个阿娣，事成矣！
这不是自傲，这是自信，阿娣在黑夜中笑了笑，这种笑，从未有过，不同以往任何的一种笑容。
“喵~”
诧异，转而来的是欢喜，她微微坐起了身子，看见本就不太牢靠的门被猫挤出了一条缝，然后它顺理成章地挤了进来。
“过来~”阿娣朝猫招了招手，轻声喊道。
猫儿似乎也格外喜欢这个陌生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跳上了床，阿娣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猫的头，问道:“你叫大白还是小黑？”
“喵~”
猫可不会说话，只瞧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叫着。
再然后，不知阿娣用了什么办法，这只猫很乖巧地躲进了被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了阿娣的身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手搭在猫身上，再想一会儿自己的事情，阿娣也睡着了，就是不那么踏实罢了。
…………
“你是谁？”当这个女子怀中抱着大白，问出这句话时，李从嘉皱了皱眉。
一大早本是不想回答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的，但看着阿娣脸上有些坚定的意思，李从嘉脱口而出:“吴王，李从嘉，少爷！”
这三个名词听起来有些耳熟，李从嘉记不大起来了，但若是李双双在，肯定能记得起来，因为当时，问的是，“吴王殿下，李从嘉，少爷，双儿你喜欢哪一个？”
阿娣这个年轻的女子笑着眯眼，抱着大白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又说道：“今后每一天，我都会问一个问题，直到我完全搞清楚你的为人之后，我就会停止提问！”
李从嘉听罢，一时来了兴趣，“那刚才我那个回答，你从中知晓了些什么？”
“我可以选择不答吗？”
“我想听！”
“少爷，你应该是想做一个人吧！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李从嘉，一个家，或者一个团体的代表，吴王，一个王孙，应该有大理想！”阿娣缓缓地说道。
“齐王知道你这么聪明吗？”其他的话，无需再言语，这一句就够了，李从嘉笑了笑，一大早，继续练着自己的大字。
“显然！”阿娣耸耸肩，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
这一日寻常，阿赵来过，送来许多东西，说是齐王要求他这么做的，阿娣欣然收下，一件一件地搬进自己的小屋子，再然后，她看见李从嘉托一个衙差寄出去一封信，不知道是写给谁的。
……
第二日。
阿娣依旧抱着大白问:“你从哪里来？”
这看似不是一个问题的问题，因为世人都知道，吴王殿下自长安来。
李从嘉皱眉想了一会，咧嘴笑道:“从黑暗中来！”
阿娣瞧着李从嘉脸上的笑意，听着他的回答，自己却笑不出来。
这一日晚些时候，她听见了燕王世子和方九儿在争吵，好像是因为搬家的事情。
……
第三日，
阿娣怀中换了一只猫，她抱着小黑，直视李从嘉的眼睛，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李从嘉轻松道“光明，我要到光明的地方去！”
听完这个回答，阿娣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如果自己是对的，那么现在的一切，在将来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个问题不算数，我后面的两个回答，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我给你时间，聪明人，等想清楚之后，再寻日子问我第四个问题吧！明日我且等你！”李从嘉还是笑着的，不过这一次，笑得有些肆意妄为了。
……
第四日，
阿娣随意坐在棚子底下，小黑不让抱了，阿娣就抱着大白，大白似乎很喜欢阿娣，每天都要赖到她的怀里。
这一日，院子里有一个丫头很高兴，只瞧她毫无形象地坐在自家屋子的门槛上，双手撑着脑袋，笑吟吟地送走了那一家三口。
后来听说，燕王世子一家搬走了，至于为什么搬走，阿娣想的原因大概和第二日晚上的争吵有关。
燕王世子一家其实并没有搬多远，在附近街巷寻了一处宅子，搬家也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一切的东西都是那梳着马尾辫的丫头准备的。
李从嘉在巷子里和李从岱寒暄了一阵后，有些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送走了他们，回来时，瞧见李双双，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丫头随了她自己的愿，赶走了外来人，即使李从嘉和李从岱有着极近的血缘关系。
“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
再然后，李双双将主意打在了棚子底下看好戏的阿娣身上，阿娣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我不会长住！”
李双双笑了笑，眼睛成了月牙状，走到跟前，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我瞧着你每日这般无聊，今日就陪我去见一个朋友，我们可以去逛街，还可以去吃酒，累了还可以去茶楼里听瞎子老许说书，你说，好不好……”
玩总归还是好的，临出门前，李从嘉只是吩咐道，早些回来，不要回来的太晚了。
李双双拉着阿娣，站在巷子口，不耐烦地朝李从嘉摆摆手。
她们是走着去的，沿着梧桐街一直向西，转过角楼，路过煎饼摊子，在路过一家胭脂水粉铺子，便远远地看见那瞎子老许说出的茶楼了。
二人没有急着进去，反而是去了乌衣巷，找了一个名叫谢绣娘的女子来，阿娣听说过谢绣娘，那日，是金陵商贾大婚，请了苏大儒到场，酒席沿河而设，午夜不散，这一切，都是王谢为了谢绣娘而做。
谢绣娘挽了妇人发髻，这老气的发髻并不能压制她的年轻，走在路上，她依旧是那个大家闺秀。
李双双介绍了阿娣给谢绣娘认识，谢绣娘一时诧异，不过很快，她便没什么顾虑了。
二女一左一右将阿娣围在中间，先是去了城中有名的汤池子，洗了个花浴，泡了温泉，然后去了戏班子听戏，去了金陵酒家吃酒，晚些的时候，又叫瞎子老许说了一段男男女女的爱情故事。
眼蒙黑布的瞎子老许平日里不太说，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情故事的，但可能是因为谢绣娘背后东家的缘故，他还是说了。
那晚，三个女子坐在二楼，磕着瓜子，听着年过半百的老许说了一晚的故事，一些关于情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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