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么是‘坏学生’？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一种说法，每隔七年人的身心就会进入一个新的成长期。
只不过对于周安然来说，这个七年不是0到7岁，不是8到14岁，而是从十岁遇见南宫婉开始。
记得那日也如今天一般，伴着四起的秋风，树叶不停地噼啪落下，校服少女逆光站着，一手扶着被吹乱的长发，一手捂脸笑着，整张脸虽然捂了个大半，但露出的眉眼弯弯，宛如发光的月亮。
南宫婉可以说是周安然在现实中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无论曾经发生过些什么，这份美丽都是难以改变的。
前半节体育课在跟八百米较劲，后半节的自由活动，除了男生还有部分仍有活力的女生，踢着足球或打着篮球，剩余的基本上就是聚成一堆堆的，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临近下课，周安然便打算去卫生间洗下手，没成想一到门口就遇到了不想再见的人。
见有人走近，南宫婉便从门口往里走去，娴熟的洗过手以后，便开始漫不经心的打理起头发。
等走进卫生间，就能看到守在门口的南宫婉，以及另一个不知名的人。
随着往里深入，离里侧隔间越近，就越能听清衣服的摩擦声，周安然对这套路可以说熟的不能再熟。
多年成长，周安然早已过了管闲事的年龄，打算解决完需求，就离开。
本就相安无事，毕竟来来往往的同学那么多，而且体育课躲在卫生间再平常不过，一切的转变发生在新人进来的那一刻。
学生大体分为几类；少数人人夸赞的好学生，多数平平无奇融入人群的不起眼，以及更少数就怕你看不到的钉子生。
即使是在六中这种纪律严格的学校，一样的校服，一样的发型，眼前的于子欣，仍旧能够靠着自身那种喷薄而出的破坏欲，令人一眼看出她不好惹。
比起周安然的不动声色，只想逃出此情此景；于子欣的反应好似更大，宛如兔子遇见鹰般的慌张。
反倒搞得周安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余佳慧此时从隔间出来，她才能走出修罗场一般的气氛。
本以为一场风波就此结束，直到走至拐角处，就看到那两人在门口计划着什么。
“周安然！！回家吃饭了！！”
“小安！！！！快看！！！这颗鸟蛋大不大！！！”
“小安小安，今天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奶熬了鱼。”
“安然安然，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撕碎你作业的，你就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小安，小安，今天来姨姨家，姨姨家炖了排骨。”
童年记忆久远，久到早已分不清那些声音都是谁，甚至连姥姥的模样都记不太清，只记得她的手很大很粗糙，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就连在梦中，都只是一群模糊的身影，平平无奇的砖房，并不高耸的平顶山，空气中的麦子香，以及童言童语的丢手绢。
‘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的丢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大家不要告诉她。’
那歌声很近又很远，想找寻那声音后的人，却见到了另一幅景象。
是与之相反的高楼林立，是五光十色的灯火阑珊，但欢声笑语中却是不同景象。
是被困在公共卫生间角落里，浑身湿漉漉的模样。
是每到下课就要翻墙，然后四处奔跑着买各种东西的身影。
是饮料里被参杂墨水、粉笔渣或者其他奇奇怪怪东西，还要喝下的味道。
是写好的作业被撕碎，被扔掉，然后被罚站在班级门口。
是被红墨水染红的衣物；是被全校批评，全校反省。
是被一群人围住，然后轮流辱骂。
是
不记得是到哪里就已经清醒，只是好像还被困在梦里，有意识，又醒不过来，想逃脱，又动不了。
直到直到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也道不明是哪里，反正起是起了，只不过是惊起。
不止枕巾，此时周安然都已浑身湿透，深深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算缓过来。
天还未亮，路灯还在为早醒的人照亮，隐约还能听见辛勤的环卫工人，清扫马路的声音。
周安然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尤其是关于过去。
蒋巍曾开玩笑说过；‘你这都属于ptsd了，带色的饮料不能喝，卫生间必须要上门口第一个，没位置宁愿忍着，人群面前讲话都紧张，也就是你成绩好，动员大会能交个稿子，让阎老头替你读。’
虽然一直在否认，跟着别人一起打趣蒋巍，为何对自己这般上心，还有到底是谁泄密的卫生间选择。
原本以为经过这几年的疗愈，自己早已忘记这些，毕竟现在可以说一天不喝废宅水就不快乐；上台发言也不算什么难事了，初中毕业汇报的十分钟，可以说让那群人，足足感慨、欣慰了一个暑假。
可是，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见到那人以后，又回到了过去。
即使努力克制着思想，即使努力控制着情绪，即使直到她已经对自己造不成任何的威胁，即使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别人。
仍是仍是
仍是在见到她以后陷入曾经不可自拔，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也好像没认出自己。
就这样数十人花费三年，才铸好的城墙，她只出现了几秒，便让周安然的情绪溃不成军。
‘好想转学啊，好想离开啊，好想好想离开啊。’
好似睡了，又好似没睡，好似在梦中，又好似清醒着。
直到谢群敲门的声音响起，周安然才这段从情绪的怪圈里走出来。
连着两节课的情绪都不太对，上课时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发着呆，下课后只想趴在桌上装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颓气。
对于余佳慧的关心，只要一句简单的生理期，便能回应，毕竟生理期是真的。
至于影响会不会这么大，周安然自己也说不好。
在周安然不知道的时刻，校长、主任以及所有老师，开了一场关于本校学生与校外人员交友的问题，尤其是那种看起来就不正经的‘坏学生’。
好在这一切周安然本人不知情，要不然在母亲那没有办法说的话，一定会好好的反驳回去。
毕竟是真心的讨厌这些‘刻板印象’，老师或者家长通过外表而判定一些人的方式，属实不太公平、公正，虽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些麻烦事的发生，可是看到的就一定是事实么？
如果是，为什么会有‘笑面虎’、‘衣冠禽兽’等词语的诞生？
可以说周安然是在护着自己的朋友，但他的朋友真的值得一份夸赞，比如蒋巍，虽然经常逃课，但实际上是黎城口语竞赛第一名；比如瞅着憨憨的庄广，实际上是黎城数学竞赛第一名。
还有很多学生，他们虽然整体成绩不太好，或者有一些老师、家长口中的‘缺点’，但只要认真发掘，耐心疏导，就能找到他们的优势所在。
他们可能在应试教育中不及格，可不代表就可以否认他们在别的地方的天赋，因为一些事情而否定掉他们整个人的价值。
但也因为这件事所有老师知道，而周安然不知道，所以没有因为上课走神而被喊出教室，只是课间操后被关夏叫到了办公室，随之同行的是苏兰兰。
每个班级总有那么一个或几个学生，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将班级里的大事小事告诉班主任。
所以当关夏问道昨天班会的情况时，苏兰兰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毕竟她当时抱着什么心思，她自己知道，周安然也知道。
“也没什么事，夏姐~”也就思索了几秒钟，苏兰兰就开了口，一边说话，一边抓着周安然的手，表示着亲切友好。
“就，我其实跟安然是小学同学，她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然后四中的校风多少也有些耳闻，然后”说着说着，苏兰兰就低些了头两只手也搓在了一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然后，昨天中午校门外一群嗯小嗯”苏兰兰原本想说小混混，但是又觉得有些意有所指，便卡顿了起来。
周安然虽然不能说现在自己变成了人精，可是接下来她要说什么脑子里已经有了剧本。
“就，一群奇装异服的学生来找安然，还喊她安姐什么的，班级里的同学就讨论了起来。”苏兰兰说到这，又拉起了周安然的手，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关夏。
“但是我了解她啊，我们小学关系可好了，但毕竟小学以后我们就没见过了，也许她初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一定，我就想着让同在四中的温阮解释一下。”说到温阮苏兰兰反倒声音更镇静了起来，连带着低头判卷子的关夏都抬起了头。
“而且温阮同学在班级里总不说话，下课也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我就想着让她多说点话，没想到她说了一句就下去了，这件事我确实没做好，我应该先跟温阮沟通好，让她有心理准备，然后再让她上台解释。”苏兰兰说着说着半蹲了下来，双手扶着关夏的胳膊。
“夏姐，你放心，昨天下课以后我就一直有在私下跟温阮沟通，争取之后让她跟同学的关系更融洽，等她准备好，我想找个自习，组织大家一起玩游戏，以此来促进温阮还有安然跟同学之间的关系。”
周安然听着只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好像自己一直在以小人之心看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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