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除非你死
“今晚过来。”
明若愚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嘴角的弧度有些讽刺。
先是在婚礼前夕把她引到医院，当着弟弟的面羞辱她。又在事后发短信牵制她，为的就是摧毁她的婚礼，摧毁她的新婚夜。
他觉得她下贱。
一再秉承“跟他的时候一定要干净”的做法，不断折磨她。
其实他不知道。
她所谓的“丈夫”，根本就不屑她。在她以为是一场难以承受的婚礼时，别人却丝毫未曾放在眼里。
心里流过一阵阵的苦涩，明若愚到底还是回了条短信，“我知道了，我会过去。”
短信发出去，还没收起来，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看到是医院来的，她没来由的心里一沉。
“喂……”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明远臣护士的声音，“明小姐，你赶快来医院里一趟吧。你弟弟明远臣病情发作，已经送到急诊室了。”
啪。
……
车子刚到医院门口，还没停稳，明若愚就猛地退开车门下了车，一阵风似的冲向电梯。到了急诊室，红灯还没灭。
她一把冲过去抓住迎面护士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远臣他明明还好好的……”
“明小姐，你冷静点，远臣还在抢救。他的身体你知道的，随时都可能会……”
手术室的灯“嘭”的一声灭了，大门推开，明远臣的主治医生一边走出来，一边摘下口罩。
“医生，远臣他怎么样了？！”
明若愚两只手扣在医生胳膊上，力道太大，让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别担心，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了。”
医生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复杂的目光看向明若愚，“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如果继续下去，将来即便找到合适的肝源，他也不能做手术了。”
明若愚一怔，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医生到底有些不忍。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目前来看，傅先生是能快速救治你弟弟的最佳人选。”
“事实上，即便肝源合适，手术后到底能不能不排异，我也不敢跟你保证。”
……
明远臣很快被护士推了出来。
十五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比明若愚高出许多，可因为生病，身影消瘦的惊人。如今连说话，似乎都没了力气，羸弱的不堪一击。
明若愚含着眼泪，和护士们将他送回了病房。
她默默坐在病床前，脑海里纷乱，紧绷，赶紧一直努力支撑的精神防线似乎已经被逼到了极致，马上就要崩溃。
陌生神秘的丈夫，逼着她把自己搞臭，好早日和她解除婚约。
秦老给了她时间，要她给秦家生个孩子。
而傅以承，却利用弟弟远臣的病情，一再逼她，折磨她，让她成为连自己都唾弃的地下情妇。
可是。
她一样都没做到。
如今，似乎连唯一的弟弟也要失去了。
如果死亡的人选可以选择，她多希望，那个人，是她。
……
出了病房，明若愚失魂落魄地回了傅以承的别墅。
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在等他回来。当双腿的麻木传来，明若愚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晚上六点。
如果时间不出错的话，弟弟远臣已经醒过来了。
她不能再等了。
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明若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给傅以承打电话。
一遍，无人接听。
两遍，无人接听。
她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打过去，最后一次，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明若愚张口就喊了出来，“傅以承，我……”
啪。
几乎是听到她声音的第一时间，那边当即挂了电话。
明若愚呆呆地看着被挂的电话良久，咬着唇，忍着心头巨大的羞辱，一个字一个字给傅以承发短信。
“我知道你恨我。”
“可远臣的病不能再拖了，没有时间了。”
“只要你答应，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短信发出去良久，还是没有回音。
明若愚鼓着最后一次勇气，艰难地打完了最后一排字。
“傅以承，到底如何，你才会原谅我，帮我救救远臣？”
短信刚发出去一分钟，那边就立刻有了回音。
明若愚慌慌张张打开，愣了。
只有短短四个字，却将她瞬间打入地狱。
“除非你死。”
除非你死……
除非你死……
除非你死……
明若愚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四个字，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心理的最后一丝防线，伴随着傅以承最后决绝的态度，彻底被击垮。
原来他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明若愚眨着眼睛，似乎怕自己看错似的，来来回回看了无数次，终于绝望地握紧了手机。
爸爸死了。
弟弟病了。
她被继母卖掉毁了一生。
而现在，她最爱的男人说，只要她死，他就愿意去救她最爱的弟弟。
人生无留恋，这样的交易，有何不可？
只是，她心里好疼好疼，疼得五脏六腑就揪了起来，滚成一团。
她弯下腰捂住发疼的心口，颤抖着双手，给傅以承回复了最后一条短信。
“我答应你，去死。傅以承，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
傅以承从外头推开门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沈星唯刚好当下自己的手机，朝着他浅浅一笑。
“开完会了？我刚才忽然想起来，就看了看时间。没想到差点忘了，再过半个月，就是你二十九岁的生日了。”
见傅以承走过来，径自拿起自己遗忘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嘴角的弧度越发弯了弯，“你想怎么过？”
“随便。”
傅以承划开手机，看见亮起的屏幕上，正是之前被沈星唯打开的万年历，眉头微微舒展。
“我对这种事情，从来没兴趣。”顿了顿，他看向沈星唯的眼里，多了几分不赞同。
“星唯，你也该有自己的事情，不要总是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沈星唯漂亮的眉毛扬了扬，丝毫不在意的扬了扬。
“怎么？这就不耐烦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他的？”
……
明若愚洗了个澡，化了个漂亮的妆，又从衣柜里拿了套新的衣服穿上。
衣服是浅蓝色印花长裙，下摆处开叉的设计，将她两条白皙匀称的长腿显露无疑，越发衬得人高挑纤瘦。
这件衣服，还是当初傅以承送给她的。也是在那晚，她穿着它，和傅以承相拥在一起，鼓足了勇气，想把自己交给他。
可偏偏，传来了父亲失踪的噩梦。
明若愚有时候总是想，天意弄人，她总是抗不过命运。
又做了明远臣最爱吃的几道菜，小心翼翼拎着去了医院。
她先去了趟医院交费处，在明远臣的医疗账户上存上了所有的钱，以便将来他能顺利手术。
然后才轻手轻脚进了明远臣的病房。
打开门，明远臣已经醒了，手里正拿着一台崭新的平板在玩儿游戏，年轻的脸上满是喜悦。
自从他病了之后，她已经很少见他脸上有这样的笑容了。
明若愚心头拥堵，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姐，你来了？”
明远臣最小发现了她，开心地喊了她一声，连她走过来，眼前一亮，盯着她看了好半晌。
明若愚不由得一笑，“怎么，姐姐脸上有脏东西？”还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明远臣摇头，“不是，是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打扮过了，很漂亮，很有……女人味！”
明远臣隐约记得，姐姐以前和以承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明艳动人的样子。
明若愚被他逗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小鬼头，知道什么是女人味呀！还有，你哪儿来的平板？”
明远臣顿时笑开，“是以承哥送我的，他来看我，怕我在医院待着闷。”
明若愚一愣，反应过来又随即笑了。
也是，她的一条命，能借他的恨，更能让他对弟弟好点，倒是也值得了。
“那以后，他若是对你有耐心，你也要好好听他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
明若愚将保温桶放在桌上，从里头一一将喷香的粥和菜一一拿出来，明远臣嗅到味道，不自觉坐直了身体，欢呼道。
“菠萝咕噜肉！鱼香肉丝！”
“是是是，都是你最爱吃的。”明若愚吸了吸鼻子，将饭菜摆好，拿出筷子递给明远臣。
明远臣吃了一口，慢慢回味着，冷不丁问了句，“你今天怎么又是打扮又是给我做好吃的，难道是你和以承哥有好事了？”
明若愚低着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是。姐姐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以后可能会经常出差，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照顾你。所以……”
她抬头摸摸弟弟的脸，温柔说道，“远臣，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像个男子汉，像你的……以承哥哥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你最爱你的以承了！”
明若愚无措地收回手，慢慢红了眼眶，“姐姐爱他，也爱你。”
……
晚上九点。
傅以承打开别墅大门走进来，将钥匙扔在玄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出了公司，他就开始给明若愚打电话，打了很多次，电话都关机。
男人不由得怒气横生。
最后一遍，电话打通，声音却在楼上的浴室里一声比一声高昂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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