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群山之下
蜀山距青丘有近千里之遥，一路步行回去仍是用了两月之久，这还是多亏了络烟的迅速成长。
见过大城镇后，那些小县小村就进不了她的眼了，当真是省了不少时间。
平原渐远，重山浮现。
大道通往略偏远的城镇，一处郊外的客栈格外惹人注目。
客栈背山，还有一个不算小的湖泊，山水之色衬托，精心堆砌的屋舍更显雅致。
此处人烟不多，却是南来北往重要的枢纽，有驿站是常事，但有这样的客栈就实属罕见了。
此时天色已在转暗，必是需要住上一晚了，荒郊之地能有这样的客栈本是好事，但络烟却显得尤为不开心，一张小脸垮的厉害。
对着凌月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开好客房后就一言不发地进了屋里。
凌月有些意外，偷摸地张口问人。
许是因为乐寻文的“识趣”，这一路上络烟对他的抗拒也慢慢地变淡了，虽然两人都是一副互不干涉的模样，但正常交流还是有的。
这倒也好，越是刻意的回避，反而会越在意。太过纠结的感情，对两人都没好处。
只可惜了她白白牺牲了一路——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和……独处的！
……
在乐寻文的交代下，凌月方才恍然大悟。
客栈外的山峦层层之中，有着令人遐想万千的青丘之国。
络烟的低迷肯定是不想、以及“害怕”回去，但与这客栈也脱不了关系——这里曾是乐寻文带领蜀山众弟子“监视”青丘时住过的地方，也是他“软禁”络烟的地方。
想了想，凌月决定不去打扰络烟，毕竟对络烟来说，这里的回忆还牵扯到了蛇君，凌月一点都不想再和她提起那个妖孽。
乐寻文解释完毕也回了自己的屋，凌月一直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却总觉得他的恭谦有些诡异。
只是这诡异的感觉又太像是她的错觉。
这两人一离开，趴在凌华肩头的兮兮瞬间支棱了起来，瞪着眼道：“凌哥哥！我可以去玩吗？！”
翡色的大眼睛遥遥望着湖外那边的山，牛尾巴摇来摆去，兴奋的不行。
脖子上的赤影不敢直视那人，只是乌溜溜的眼里同样闪烁着勃勃兴致。
虽然这两个小不点没少在蜀山里惹是生非，但这种野生的大山里，显然存在着不同的乐趣，对它们有着不同的诱惑。兮兮也就算了，赤影这小奸细居然也这么感兴趣。
难不成蛇君带它出塔后，从来没有让它出去野过？
那妖孽这么刻薄的吗？
凌月忍不住“恶意”揣摩到。
凌华回道：“莫要跑地太远。”
兮兮忙不迭地点头，后蹄子一蹬就窜了出去。
日头慢慢西沉，水面泛着夕阳的余晖，瑟瑟嫣红。
凌华伸出手，浅浅而笑：“来。”
凌月已经见过他很多次的笑容了，虽然仍是会心跳加快，但总归可以保持基本的清醒。
只不过……她对他存在着色……咳、旖念，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好机会。
果断将手递进他的掌心，温暖的触感自指尖酥进了心里，凌月突然感觉热气上涌，脸上烫地不行。
怎么回事？！
比牵手更亲密的时候也没这样啊！难不成是因为最近没有独处？
这也太丢人了！
凌月被这滚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逃走。
凌华又笑开了一些，果断裹住手心里的小爪子，见她窘迫的厉害，便歇了欺负的心思，转身带着她往外走去——若要欺负……这里……不大合适。
看不到某人深藏眼底的坏笑，凌月狠狠松了口气，很快跟上了他的步调。
来时便已经看见，湖边的绿植都是人为布置的，翠柳青松、卵石丛花都长在极为舒适的地方，一眼望去，仿佛置身画境。
一座水榭立在湖边，客栈后院的长廊直通此处。
漫步长廊，清幽的风吹散了脸上的温度，也让凌月迅速冷静了下来，偷偷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凌华他……身为仙界帝君，本该是她连目光都不能触及的地方，却这般地出现在她身旁，让她轻易沉沦在他的温柔之中。
幼时的回忆早已模糊，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对她上了心。她只知道她爱着他的现在，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
想着他对她从不掩饰的情意，凌月忍不住心底翻起糖花，偷看的眼神里满是沾沾自喜。
凌华装作不知，一路牵着她走去水榭。
黄昏从天际蔓延而来，湖水瑟瑟，山峦朦胧，如画境之美，让人移不开眼。
凌月怔怔看着，缓步走到最前，连他什么时候放开了她都不曾察觉。
风吹乱眼角的鬓发，凌月不由露出笑，浅浅地，格外香甜。
凌华站在她身侧，目光从未离开过她明亮的眼眸，仿佛再璀璨的景色也抵不过她瞳中的那份倒影。
见她露出不同往常的笑意，凌华跟着一笑，道：“怎么了？”
凌月转眸，看着他眼中让人沉溺的温柔，笑意愈甜。靠近他，又望回那沾满夕阳颜色的群山，低声道：“那里……是青丘……”
她遥遥望去，群山之中的某一处正是青丘之国所在，她看不见它的模样，却被这层叠的山巅所折服。
“身在青丘便觉得群山当中处处皆美，未曾想、跳出了这山，所看到的却是这般不同。”
巍峨险峻，又峻美秀丽。
都说人间何等繁华瑰丽，回首看这群山，又何曾不是这世间独特的美景。
凌月笑着，抬眼看他。
夜色一般眸璀璨深邃的眼瞳，倒映着她随风微荡的雪色发带。
风与水，吹动起柔和的声音，落入耳中，化成了心跳。
嫣红再起，凌月顾不得耳边愈发清晰的声音，慢慢地朝着她觊觎多时的桃李颜色靠近。
他隐着笑意，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的波光，感受着越来越近地温度……
风，骤起。
搅动了湖水，扰乱了衣裙。
发带拍打在眼上，凌月浑身一颤，瞬间逃离了原地。
凌华目光一定，缱绻的气氛霎时消失。
两人看向身后，一股妖风漩涡缓缓落下，一人出现其中，拱手道：“络文见过帝君。”
络文是络家家仆，直属络长老麾下，络爷爷定是知道烟儿回来了，所以迫不及待让络文过来看看的吧。
凌月想着，脸上的热气退了不少。
凌华淡然道：“嗯。”
络文抬眼，看向凌月。
凌月道：“络文叔叔。”
络文笑道：“凌姑娘没事便好了。”
“我没事，”凌月道，“让你们担心了。络文叔叔是来看烟儿的吧？她就在里面。”
络文点头，对着凌华尊道：“奉长老之命，特来迎帝君入山。”
凌华淡淡一颔首，并不言语。络文却瞬间浑身一寒，只觉得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透着诡异的冰寒——错……错觉吧……
凌月未察觉络文的僵硬，只道：“络文叔叔，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回吧。”现在回去，络烟心里得哭死。
络文不自禁地默默吞咽一下，勉励笑道：“也好。那我去看看小姐。”
凌月正想应声，络文已经迅速一拱手，扭头就走了。
不……
应该是跑了……
怎么感觉他在害怕什么？有什么好害怕的？
凌月莫名其妙地看向凌华，他也正看着她，水墨晕染的眉眼，每一处都是那般温润，虽然仙妖有别，但络文叔叔开始也没什么异样啊？
凌华伸手抚过她蹙起的眉头，忽而道：“继续。”
继……
续？
凌月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困惑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瞳孔猛地一动。
“你、你……”
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脸颊火烧一般灼热。凌月慌不择路，脚尖一转想要逃跑。
小动作躲不开他的眼，素衣微动，瞬间被他握住了手腕。
凌华轻巧一带，她便撞进了他怀里。
他浅笑着低眼看她，低声道：“怎么？不愿？”
灼热的气息混合在鼻端，凌月努力控制住沸腾的血液，咬牙道：“才没有！”说着，便想凑上前去。
风，再度席卷，从湖面而来，潮湿狂乱，带着清新的水汽。
所有的力量再度丢失，凌月果断一低头，靠近了他的胸膛，短暂停留后，迅速站到了他身侧。
凌华早已松开手，看向了湖面。
风在下沉，荡起了湖面纷乱的涟漪。黄昏天上，一人缓缓落下，静立于湖面。
女子一身莲青色官衣，面容端庄秀丽，形容肃穆，恭恭敬敬地对着水榭中道：“青菏参见帝君。”
凌华道：“免。”
青菏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天君有请帝君返回仙界。”
凌月心里一跳，抬眼看他，凌华目色坦然，一丝一毫的浮光都没有。
他难道早就知道了？
凌月心中瞬间下了定论，只听凌华淡声道：“何事？”
青菏双手捧出一物，道：“龙族传信，不日到访。”
凌月只看到她手中金芒浮动，却看不透它的真身，又觉得一股灼灼灵气隐隐传出，下意识地躲避着眼神。
不过她说了“龙族”？
龙族居然还存在？
凌华道：“此事有天君即可。”
青菏仍是毫无表情，口里道：“请帝君随奴婢回返天界，否则天君会惩罚奴婢的。”
凌月一扯嘴角——她这模样，也不像担心自己要被惩罚的样子，再想想那个看着不怎么靠谱的天君陛下，怎么看也不像会惩罚他人的模样。
不过……
既然专门来请，想必是很重要的事吧……
忽而想起，凌华原本就是要回去的，现在怎么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莫非是故意给天君看的？
想了想，凌月伸手摇了摇他的衣袖，见他转眼看来才道：“不如你回去看看吧……”
凌华未言，凌月又赶紧道：“已经到青丘了，没事的。”想了想，又笑道：“我在青丘等你。”
凌华轻轻叹息，抬手抚上她的头，道：“好，要乖乖等我。”
凌月乖乖地点头，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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