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九十九章：闯入魔宫
九冥山高处，姜逸凡目望前方，似是沉思。
寒枫站在不远处，静默等待着，而青箩早已没了身影。
片刻后，那人衣摆微动，放下视线。
“公子。”寒枫只唤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方才青箩言语隐晦，却显然让姜逸凡进入了某种深思当中。
不过是合作关系，他也没有想探究的念头。
姜逸凡自然也不会提起，温和笑道：“寒兄见谅。”
寒枫点头示意，道：“凌姑娘还未离魔城，公子不若伪装一番。”
“那是自然……”姜逸凡顿了顿，道，“寒兄就还是这样吧。”说罢取出蝉翼之物，覆盖面上换了模样，俨然是四魂阵时用的伪装。
两人片刻不停，向着山下走去。
而此刻，山腰下处，一道极快地黑影迅速从山壁一侧闪进了魔宫廊中。树影边缘，紧随而来的身影猛然一顿，沉下了气息。
月白衣裙缓缓退去半步，眼神紧追着那黑影没入了暗中。手腕翻转，凌月取出发圈，极快地缠上脑后，便再次追了上去。
再次进入廊中，正好看见她的黑袍在转角荡过，不见了踪迹。凌月紧追而上，衣摆跃动时已然变了个颜色。
那人向着魔宫深处跑去，走廊渐窄，屋顶也是密封了。她的速度很快，却总在凌月快要跟丢时放慢了一些。
凌月也知她是有戏弄自己的成分，却又不得不随着她的步调前行。
魔宫之内一样静谧，应该是天魔离开了太久的缘故。房门与廊柱间的空隙显然无法避急，而头顶也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凌月一面追着，一面亦是留心张望。
不知到了魔宫的哪一处，黑影忽而在前方顿了步，耷拉下来的袍下，正好看得见赤影拖下的尾巴。
尽管这是个非常好的时机，凌月却果断止住了脚步，凝目望去。
这般刻意，着实让人生疑。
黑袍回头望来，僵硬的唇角地勾起一丝幅度，似是饱含了戏谑。
凌月看不出这笑容中有何恶意，亦是无法察觉到一丝善意。
她分明是灵活的，气息却是淡得有若透明——就像是沾染了生气的魂灵，无法进入鬼域，徘徊世间、缓缓忘却了生前的本能。
黑袖缓缓抬起，将她唯一能清晰分辨出的白皙遮盖。
凌月只觉前方的轮廓一时晃动，刹那模糊间竟是晃眼不见了那人身影！
心头微异，迅速返身退到了转角之后。方一靠上墙壁，便有细微的声响从那方传来。余光偷偷探去，一队面无表情的小妖缓步向着这里前进。
在这里与小妖相遇并不好，即使它们不成气候，总会让天魔有所察觉。凌月暗觉不好迅速往后退去。
只是天不遂愿，原本很零散的巡逻队伍却偏偏又出现在了撤去的方向。
凌月顾不得其他，只得小心躲避，一面择路而行。
魔宫布局有些繁复，太大的道路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然而在曲折的走廊中折转时，却是越发地摸不清原本的方向了。
巡逻的小妖不快也不慢，有的地方还有妖侍进出的身影，好几次都险些暴露的自己的身影。
凌月有些后悔了，那女子如此可疑，追进来实在太过莽撞了。可能赤影没救下来，自己倒会先被天魔弄死在魔宫里。只不过那小家伙在四神阵中也算救了她一命，不顾它的危险确实做不到。
那女子……莫非就是天魔？
却也不像。凌月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她的气息虽淡，但更接近于妖族，没有天魔那般强盛的魔气。
脑中思绪纷乱不得制止，凌月走至转角时竟然有些神游。好在这一路而来身体已然习惯了停顿与打探，自动自发地往墙角一靠，偏着脑袋看了出去。
幽幽暗暗的另一头，有几道黑影攒动着。看不清楚模样，却显然是活着的东西。凌月一个激灵回了神，沿着墙壁缓缓而退。
窸窣脚步从身后响起！
猛然回头，虽无身影，却是渐渐逼近！
听这声音，应是走廊那一端过来巡逻的小妖，只需一个拐角就能与她相遇。
四周没有可蔽身的地方，若是贸然出去，只怕也会惊动那边的人影。
若是这样，不如与小妖们速战速决，再迅速向外逃离。只希望凌华能比天魔更早寻到她了……
气息低沉，手中的无名缓缓变化。背后忽有一声异响，惊地凌月心头一跳。转眼却见一面窗轩迅速开启，有人在屋中撑着，小心而急切地唤道：“快些进来！”
凌月一顿，翻身而入！
窗轩很沉，用尽了屋里人的力气。她猛然颓坐在地，凌月返手托住，慢慢地放了回去。
不多时，几道黑沉沉的影子从轩外走过，外面复又缓缓平静。
凌月心中稍安，低眼看着那人。
她垂首小憩了这片刻，这才揉着胳膊起身往屋中走去。凌月缓缓跟上，转过了厚重的屏风，才发现那里燃着一盏小灯。
屋中的布置像是寻常闺阁一般，只是幽冷的空气没有人间的味道。也只有那跳动的灯火，像是生命在延续。
那人一身鹅黄衣裙，显得身姿极为曼妙，气息仿佛在哪里遇见过，却又十分模糊。
凌月在光线明了的边缘停下，静默等待。
她转身看来，眼中的光芒剧烈变换着，最后变作了警惕和困惑。
凌月却是猛然瞠目，不由一声惊异出口：“洪家小姐？！”不过几日时间，她竟仿佛长大了好几岁一般，身量曲线、俨然是十七八女子才有的特征。若非五官大致未变，只怕她也认不出她来。
“你是谁？”洪婷芊浑身微颤，顾不得凌月的态度，慌忙道，“你是来救秦依君主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因焦急而慌乱与沙哑，眼底更是泛起了狰狞的殷红，似是忍耐到了极限，仿佛下一刻灵魂就会崩塌。
凌月不晓得她经历了什么，但在怎么想也不会是好事。魔界的压抑连她也受不了，何况洪婷芊一介凡人，又还是个小姑娘。
“洪小姐，是我。”凌月伸手，取下了伪装的法器，轻声说到。
月白颜色渲开，青丝飞扬。洪婷芊紧绷的呼吸猛然松开，怔怔道：“原来是你。”默了默又道：“你是……来救秦依郡主……”
“是。”凌月道，“不知洪小姐可知依儿身在何方。”
洪婷芊并未立时回答，反道：“你一个人来的？”
这姑娘倒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天魔，也不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过事实如此，凌月也不在乎，答道：“自然还有别人。”
“上仙？”没有一个确切答案，洪婷芊很是不安，四神阵中遇上的那些人，怕也只有那白衣上仙才能剿灭天魔了。
凌月点头算是作答。看着洪婷芊似是放了心，才再次问道：“还请洪小姐告诉我，依儿如今身在何处，近况如何？”
洪婷芊道：“秦依郡主就关在不远的一处院子里。”
凌月面上一喜，道：“不知洪小姐可否带我过去？”
“不瞒你说，我方才已经去过了。”洪婷芊道，“我听闻有人闯入魔城，猜想是你们来救人的，便去了秦依郡主那里告诉了她。只是郡主如今无法动弹，天魔也未离开，就算带你过去了，只怕也是枉然。”
“依儿无法动弹？”
洪婷芊点头：“天魔给郡主下了魔药，那药让郡主意识清明，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没有疼痛之感，以便每日放血。”说到此处，洪婷芊猛然一顿，慌忙抬眼看来。
凌月立时明白，只怕给依儿放血的，就是她了。
如此境况也无法责怪于她，凌月点点头，道：“天魔要依儿的血作什么？”
洪婷芊松口气，道：“初时每个时辰饮用一些，现在也是每日三四次。”
凌月面色白了白，这种放血之法，依儿如何受得了？洪婷芊显然明白她的想法，立时补充道：“郡主每日有服用丹药，并无血虚之症……天魔……也是不会……”
“如此便好……”凌月拧起眉头，垂眸思索。
她自然是没办法在天魔眼底救出依儿的，可既然到了这里又不做些什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思索了一番，凌月抬眼道：“洪小姐可知依儿中的什么药？在哪里有解药？”
洪婷芊道：“我虽不知那是什么药，但解药还是晓得在哪里的。天魔刚回这里时是没有这些小妖怪的，那药是他带我们去了一处宝室给郡主下的。当初我因害怕错拿了旁边的，他便说过那是解药。”
“宝室？”凌月目光浮动，露出一丝询问之意。
洪婷芊点头：“那宝室很大，不仅有各种丹丸，还有许多其他宝贝，我记得正中的墙上，还有一副山水古画，画上提着‘山河’什么图。”
山河社稷图？果真有这个宝贝么？
只是这时间……
凌月努力想了想，依旧没有忆起慈云山崩后，有没有见过姜逸凡。她被凌华与依儿占据了所有思绪，实在不晓得他是何时离开的。
难道天魔将依儿掳到魔界之后，立刻派人去袭击了商队？这未免也太紧迫了一点……
凌月用力摇头驱散杂思，如今可不是想这些是时候。
“洪小姐，你还记得宝室在哪里吗？”
“你要去偷解药？”洪婷芊露出惊疑之色，道，“天魔曾说他需要的是郡主最纯洁的血液，那魔药对郡主并无伤害，你这般去偷解药，万一惊动了天魔……”
她自然说的在理，只是凌月却还有别的顾虑：“洪小姐，你可知天魔为何要饮依儿的血？”
洪婷芊微默。她每日与天魔相处，自然看透了些其中的门路。小郡主的血，莫说天魔了，血魔也会露出一些窥看之意。
“如今魔宫外，不仅有上仙前来，还有这魔界的魔尊也到了此处。”凌月缓缓道，“若是直接攻来，天魔也是无力招架，但若天魔抢先一步吞噬了依儿……”余话不言，留与洪婷芊自己想象，果不其然地苍白了面色。
“可……盗了解药也……”
“有用。”凌月正色道，“只需要让依儿能自由活动就好。”
洪婷芊僵愣原地，望着凌月一时无言。
“只要依儿能活动。”凌月勾唇一笑，淡然道，“便能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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