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白（四）
谢星宴的猜测并不是无根无据。
眼前这个破壳而出的小白鸟，出生就是成鸟的模样，这并不符合正常自然规律，多半是异变种。
而以异变种对无败花的趋之若鹜，让它和无败花共存，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无败花到底是怎么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根上的泥土都没了，这个倒是要根据无败花的特性或者这异变鸟的能力再做出推测。
眼下至关重要的是，异变种对人体是有辐射影响的，长期暴露在异变种的影响范围内，会大幅增加人体的异变度。
谢星宴可不想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一些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他敲了敲桌子，已经闭上眼睡得东倒西歪的小白团子一下惊醒，歪着头看他。
“小胖鸟，你哪里来的回哪去怎么样？”谢星宴伸手捞出口袋里那一堆蛋壳，把手心里窝着的白绒绒一团放进蛋壳中，道。
“……啾！”被放进蛋壳中的小白团子不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坐在一堆冷冰冰的石片中间，伸长了脖子试图蹭上谢星宴温暖的指尖。
谢星宴下意识摸了摸它小小的鸟喙，接着抵着小白鸟的脑袋把它按了回去。
它按着小白鸟的脑袋，小白鸟竟然也不反抗，眯着眼团在石片中央。
“竟然怪可爱的，”谢星宴自言自语，“异变种也有温柔无害的么？”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谢星宴见过不少异变种，但无一例外全都是狂暴不堪只想食人血肉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异变种。
他想了想，道：“算了，今晚先这样吧，明天找个机会，把你放到安全区外。”
没想到谢星宴刚准备重新躺上床，身后便又传来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小白团子先他一步落在了床上，在柔软的被褥上蹦跳了几下，寻了个位子窝好不动了。
一双漆黑的豆豆眼满怀期待地盯着谢星宴。
“……”
谢星宴和它对视了一会儿，好笑道：“你睡你的蛋壳里。”
“啾。”
谢星宴既没有办法和它沟通，又没有什么能关住它的笼子，更不能随便把它放飞，万一飞进了隔离区里，要么是它要了人类的性命，要么是人类要了它的性命，不管哪种，谢星宴暂时都不太想看见这种情况发生。
他只好头疼地妥协道：“好吧，就一个晚上。”
谢星宴自暴自弃地躺进了被子里，合眼睡觉。
过了一会儿，脸颊边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只胆子和身体一样肥的鸟得寸进尺，贴在了他的脸上。
困倦的谢星宴没有拨开它，而是迷迷糊糊地希望明天起来自己的脑子里没有被辐射地长出羽毛。
第二天谢星宴起了个大早，把小胖鸟揣进兜里，准备去前台询问有没有短时间离开隔离区的办法。
没想到才刚靠近前台，前台的接待小姐姐突然“噌”一下惊慌地站了起来。
“附近有异变度98的人！”她惊叫一声，指着手腕上的表说道。
周围几个其他接待员全凑了过来，七嘴八舌道：“98？这么高的异变度，怎么会出现在隔离区？”
谢星宴也没见过异变度这么高的人类，他有些好奇地环绕了一圈四周，却没看见任何可能的目标。
98，全身上下覆盖满动植物增生体，应该十分显眼才对。
围着的接待员们显然也没找到，他们的视线在谢星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飞快地排除了他的可能。
“我的检测表也在提示了，‘附近十米内出现异变度98的人类，请注意自身安全’，等下，十米？”
所有人忽然把目光投向了十米内除了接待员以外的唯一活人。
谢星宴突然发现他们往自己这边看来，不由也下意识往自己身后看了看。
半秒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他们是在看他。
“……”
“不可能吧，长得那么好看，除了眼睛，别的地方都是普通人类啊。”
“也许衣服底下是异变体呢？”
“那也达不到98的程度。”
接待员们窃窃私语，看向谢星宴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畏惧。
这么高的异变度，随时都有可能被异化成异变种的可能。
人类异变度满100以后，就会变成异变种，甚至比普通异变种更加狂暴，一直沉浸在杀戮中。
也是因此，国家研发了戴在手腕上的检测表，一来是供公民监测自身的异变度，二来也是对附近的威胁做一个提醒。
谢星宴看清楚了他们眼中的畏惧，正准备解释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干什么，群众都在眼前了也不招待，是想辞职了？”
接待员们闻声立刻散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垂着头坐好。
谢星宴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站了一行人，秦逝水和小金正站在人群中朝他挥手。
秦逝水含着微笑走了过来，轻轻说道：“灵师队里有无数默默无闻的战斗者，他们因为长期接触异变种，异变度要比普通人高很多，为了不让他们成为异变体，国家做出了很多努力，但更多的仍然是在99时选择慷慨赴死。你们眼中避之如蛇蝎的高异变度人类，却有可能是豁出性命保护你们的英雄。”
“国家研发检测表，不是用来歧视自己的同胞的。”秦逝水点了点手腕上的表，笑道。
接待员们全部安静地垂着头，不敢说话。
谢星宴注意到秦逝水的腕表上也在跳动着提示，但却是极为普通而安静的。
好像只是一个寻常的提醒。
秦逝水注意到他的眼神，按掉了提示，朝他道：“谢先生，一会儿可以约你聊聊吗？”
谢星宴心知应该是关于梦蛛的询问，便点了点头。
秦逝水和他约了时间和地点，又回到人群中。
谢星宴猜测这一群人可能是外国访客，长相和秦逝水他们不太一样。
秦逝水和他们交谈几句，便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谢星宴回了房间，把兜里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的小白团子放在桌上，双手环胸，道：“解释解释，98是怎么回事？”
谢星宴不是傻子，那么多人的腕表都在提示附近有高异变度人类，但却没找到可疑对象。
结合兜里那只不太像异变种的“异变种”，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吗？
小白团子猝不及防被掏了出来，茫然地坐在冰冷的桌面，委屈地朝他“啾啾”。
谢星宴不为所动，拿手点了点它的脑袋，道：“老实交代，是人是鸟？”
“啾！”
“严肃点！现在是审讯时间，不可以卖萌！”
“啾啾！”
“……”
“算了。”谢星宴对着一只无辜的鸟脸，也问不出什么来，更何况，这鸟是从蛋里出来的，哪个正常人类是从蛋里出来的呢？
但要说异变种，也不可能，谢星宴猜测隔离区对异变种肯定有严密检测的，一旦出现，必然会引发警报。
谢星宴刚刚没想到这茬，把这小鸟带了出去，但除了腕表提醒，没有其它任何异常。
足以证明这小白鸟也不是异变种。
不是人又不是异变种，那还能是什么呢？
谢星宴琢磨了一下，思考等等向秦逝水打听的可能。
中午的时候，谢星宴如时赴约。
秦逝水已经在接待室等他了，见他来，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坐了一个年轻女性，他介绍说叫温如涵，也是个灵师。
温如涵看起来温柔美丽，说话的速度也不急不缓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三人简单吃了几口，秦逝水才慢慢把话题拐到了梦蛛身上。
“谢先生也是一位灵师吧？那天小陈和我说过你们去做了灵师检测。”秦逝水道。
谢星宴点点头，道：“检测仪测出来是d级灵师。”
秦逝水笑了笑：“普通人认为d级和c级之间存在的是天堑，是由天赋技能带来的无可跨越的鸿沟。但对于真正的灵师来讲，从来都没有废物的技能，有的只是还跟不上的等级。当灵师的等级为a时，再废的技能也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谢先生不必气馁，只要肯吃苦，达到c级也不是问题。”
谢星宴点点头，对于秦逝水的安慰不置可否。
秦逝水见谢星宴的情绪没什么波动，犹豫了一下，便道：“谢先生和张先生是在塔斯卡基地认识的？方便和我讲讲你们相识的过程吗？”
谢星宴心知这顿饭的目的便在于此，便挑拣着半真半假说了些。
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温如涵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会搭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似乎真的只是来蹭一顿便饭。
交谈了大半个小时，秦逝水朝温如涵看了一眼，温如涵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他才笑着说道：“谢先生对朋友真是一片真心，要是我也能成为谢先生的朋友就好了。”
谢星宴把他们的互动收入眼底，猜测这位女性灵师很可能是秦逝水请来做谈话测试的人，看这样子，他应该是通过了检测，于是客气地笑了一下：“能和秦队长做朋友，求之不得。”
秦逝水站起身，顺着谢星宴客套的话说下去，笑道：“既然如此，以后我和星宴就是朋友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
谢星宴借着机会打听小白团子的事，他道：“除了异变种和人类，还会有第三类能量体吗？”
秦逝水有些惊讶地看向谢星宴，几秒后才好笑地摇摇头，道：“一个异变种已经够人类苦恼了，要是还有第三类，人类就要灭亡了。”
谢星宴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异变种会有温和类的吗？”
“不可能！”秦逝水回答的斩钉截铁，“异变种只有狂暴而毫无理智的，从来没出现过温和类的异变种，你怎么会这样想？”
谢星宴笑了下，含糊过去：“只是一种思维发散的假设。”
秦逝水没有深究，三人在隔离区前台准备告别。
没想到谢星宴刚准备离开，走廊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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