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拿捏
黄昏时分，荣俏带着一个护卫，骑马回来，连叶辞枝也带进庄子。
叶辞枝换了一身玄衣，暗色云纹，倒显出几分矜贵。
荣俏对他两的事一清二楚，笑道：“湘儿，叶将军此次登门，是有求于你。”
冷潇湘抱着猫，坐在一旁，冷冷淡淡：“叶将军这般的俊采人物，我能帮什么忙？”
叶辞枝端正一礼：“叶某前来拜师学艺。”
荣俏瞧他们两个，一个故作冷漠，一个假装正经，她抻着脖子和鲁玉一起吃瓜子，瞧着暗潮涌动，格外起劲；只有元灵当真是个傻丫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冷潇湘冷哼：“我不曾有什么本事，能教叶大将军。”
叶辞枝道：“我母亲一向对娘子青睐有加，也喜爱娘子送去的酒。我身为人子，想亲手酿一坛酒，送给母亲。”
冷潇湘瞧他，叶辞枝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冷潇湘手心。
她见他越发正经，借着接玉佩的时候，故意去抓叶辞枝的手，他反倒躲开了。
“这就当是拜师之礼，还请娘子不吝赐教。”
那玉佩还带着体热，是一块水色清透的翡翠，冷潇湘的确喜欢，对着光赏玩许久，唇角翘起就没放下来过。
“你要酿什么酒？”
叶辞枝倒真的思量了：“听说娘子这里有一种酒，初初入口，微苦带涩，回味却十分甘香。”
冷潇湘捏着玉佩：“倒是有，不过一年不出几瓶，都用来送人了，也没取过名字。”
说着，叫元灵拿一小壶来尝尝。
“你只听过，不亲自尝一尝，不知道我酿的酒有多好。我敢说，全京城也只有我一个人能酿出来。”
元灵却不愿意：“娘子，那酒就剩几对了，您不是要留着送人？”
荣俏推推她：“快去吧，小笨丫头。”
没见你家娘子像孔雀开屏一样，急着显摆吗？
叶辞枝尝过酒，的确是从所未见，百般滋味，如人生百感。
冷潇湘宝贝的把剩下的半壶推给他：“送你了。你随我来。”
二人进了酒室，鲁玉巴巴的还想去看，被荣俏给拉住了。
一进酒室，满屋浓郁的酒气，却并不冲鼻，只有深深浅浅、叫人沉醉的酒香。冷潇湘靠在门边，仔仔细细打量他今日的样子。
看似疏离陌生，却着新衣，束玉冠，花枝招展。
叶辞枝负手而立，并不靠近，离她还有数步。
“你选好了？打着酿酒学艺的幌子，真要白天来见我？以后晚上都不来了？”
叶辞枝道：“娘子的规矩，叫我二选一，叶某选了。”
冷潇湘道：“你可别后悔。”
叶辞枝：“好叫娘子知道，叶某心许娘子，不在朝朝暮暮，不在一时一刻。”
要真夜间来，等她烦腻，玩够了，多半就一脚踹了他。他的心意却是巴不得和她一世相守，只能徐徐图之。
冷潇湘叫他从头顶取下一个布袋子，又拿了一个瓦盆。
“这是要干什么？”
冷潇湘没好气的说：“酿酒要用大麦，你先种吧。”
叶辞枝知道她故意作弄，也不动气，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和土时突然又问：“这身衣裳我才换的，好看吗？”
冷潇湘瞧他一眼，束腰上挂着一把银钩，寒光映衬的人更有几分禁欲之色，的确好看。
“好看，脱了更好看。”
一连七八日，叶辞枝守礼如君子，黄昏时分和荣俏一起过来，守着自己根本没发芽的瓦盆，日暮便回不灵庄。
冷潇湘开着窗子等了好几晚，他愣是不来。
赵秀来的时候，就见冷潇湘靠着窗子，神色烦躁，总之不是什么好脸色。
瞧着像什么什么不满。
赵秀将锦盒取出：“娘子，里面有您的信。”
冷潇湘更烦躁了：“她的信？总归能说什么。”
赵秀为难道：“陛下叮嘱属下，将娘子的回信带回去。”
冷潇湘叹口气，把里面的金银珠宝掏出来，见信封上字迹熟悉，就连信也没打开，去取了两对苦酒放在盒子里。
赵秀替她研磨，见她有一句没一句，大概写了些什么，吃饭穿衣之类的废话，丝毫不用心。
“你进宫的时候，送一对酒给陛下。”
赵秀应声，又问：“娘子为何事烦心？”
冷潇湘神色一冷，转身走了。
赵秀见她始终不看信，也不敢多言，入宫之后，金鉴问起，只说娘子见了信，神色不佳，他也不敢多问。
金鉴抬眸看他：“赵秀，你虽替她办事，可你是朕的人。你倒好，处处替她欺瞒朕，你是什么居心？”
赵秀连忙请罪，声称不敢。
金鉴淡淡道：“你若对她有意，朕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
赵秀伏地叩首，再三请罪。
金鉴这才作罢：“罢了，你记着，你的命是她一句话救下来的，你如今风风光光，顶着太后内侄、安义候的名头，也都是她一念之善。她在外头，病了伤了，有丝毫闪失，全都是你的罪过。”
赵秀忙道：“属下定好好照看娘子，不敢轻忽。”
这日不到中午，冷潇湘换了新衣，金丝银线，杏黄披帛，明艳动人。装扮一番，便带着鲁玉出去，叫元灵看家。
“今日叶辞枝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去找荣俏了。他愿意等就等，不情愿就趁早回不灵庄。”
等进了城，她在户部门外截住荣俏，掀开车帘，拉她上车。
“俏俏。”
荣俏刚被户部侍郎叫住，晏正则见一明眸女郎，娇声唤荣俏，从车窗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胳膊，一只淡烟黄的玉镯从玲珑玉臂上滑了下来。
晏正则目不斜视，先行告辞。
“荣主事既然有事，那就下次再谈。”
荣俏告辞上车离开，晏正则和马车擦肩而过，只隐约听那女郎音色娇软，一言一句宛如沁着酒香。
“俏俏，听说南戏楼新排了一出好戏，叫做《鸳鸯枕》，你陪我一同去瞧瞧么。”
晏正则不由嗤笑。
南戏楼不是什么正经戏楼，是南风馆；《鸳鸯枕》不是什么正经戏码，这女郎也必不是什么正经女郎。
荣俏饮了一口酒，一侧身着粉色纱衣的少年便殷勤过来，立刻续上，又剥了颗葡萄，递到她嘴边。
荣俏倒是尽心，瞧冷潇湘冷冷淡淡坐着，虽是明眸艳色，一侧的小倌却都不敢上前。
“叫我来，你反倒端起来了，来都来了，干巴巴的坐着有什么意思？”
冷潇湘慢慢剥着果子，理也不理，心思既不在这些听话可人的小倌上，也不在词曲香艳的戏台上。
突然，冷潇湘拿了本小册子，递给身边的少年：“念。”
少年粉面微红，柔柔念道：“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
听了几句，她拿下少年手中的册子，塞了颗葡萄在他手心。
那小倌本就年少，虽身在风月，但从未见过如此可人倾心的姐姐，心飞神摇，魂都被勾住了。
荣俏咬着葡萄，觉得不太对劲，往楼下一看，叶辞枝脸黑如铁塔，正站在楼下。
荣俏：哦！
这不就来了嘛？
“湘儿，你瞧，那不是叶将军吗？这世人也真是要美色不要命了，他脸黑成这样，还有两个贪色的妇人大胆去拉扯他。”
叶辞枝阔步上楼，将小倌提开，坐到冷潇湘身侧。
小倌哪舍得被人抢走这么好看的姐姐，轻声道：“这位小哥，小姐姐今日可是点了我的，瞧你眼生，也不是南戏楼的，做咱们这一行，也要守规矩，可没有上门来抢客的。”
冷潇湘伸手：“你到这边来，一左一右，又不耽误。”
小倌刚要过去，被叶辞枝一眼瞪过去，拍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下去。”
叶辞枝越想越气，揽着冷潇湘下楼，半掐半抱拥进马车。
半晌，马车缓缓走着，不再晃动。
冷潇湘被叶辞枝掐在怀中，浑身无力，连钗环都散了两支。
叶辞枝越想越气，既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又实在气不过，狠狠的在她额头又亲了一口。
“你除了拿捏我，还有什么旁的本事？”
冷潇湘软软的坐在他腿上：“也许你拿捏我，我算是很公平的。”
叶辞枝冷笑，自己认栽：“我可没有拿捏你的本事。我只是几天没找你，你倒好，自己出来寻欢作乐，把我当什么了？我看你刚才看着那美貌小倌，也是满意的很。”
冷潇湘一抬头，在他下巴咬了一口：“你可冤枉我，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就算看了，也是入眼不入心，你怕什么？我只疼你，只对你好。”
叶辞枝问：“那你以后还来吗？”
冷潇湘可没什么承诺：“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再说了，我只是出来寻个乐子，逢场作戏而已，你别当真。我玩够了，心还是向着你的。”
叶辞枝知道她胡说八道，可心里还是又气又怄。
他的真心自始至终只在她一人身上，毫无保留；冷潇湘是喜欢他，也就是喜欢，再多的怕就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发愤似的在她耳边、脸颊磨了一阵儿，一股子的甜香酒气钻进怀里：“那我要好好表现，迟早让你离不开我。”
马车停下，叶辞枝掀开车帘瞧了一眼，四处无人，是个新院落。门前有一大片竹林，虽无其他友邻，但转过一条街道，又是闹市。
倒是个隐在城中的幽静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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