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除夕节的中午，锦园。
霍行深一通电话打来，孟以凝不得不赴约。
包厢里是一张圆桌，孟以凝和霍行深之间隔了两个空位子，遥遥相望。
寂静清幽的氛围里，孟以凝还惦记着网上说自己夜会神秘男人一事，想到霍行深低调至极的作风，她免不了对他感到抱歉。
但抱歉之余，她又觉得是他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她害他被人偷拍。
“霍先生，我们分开也一年多，快两年了，你应该有新的对象了吧？”孟以凝没话找话，心里清楚他该是没有新恋情，但还是想确认一番。
霍行深微微瞥了她一眼，闲适地给自己倒茶，慢条斯理道：“孟导演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要是有新的对象，昨晚还会去——性骚扰你？”
“！”
孟以凝一身的血液在瞬间凝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确确实实听到他的讥讽话语，她气得牙痒痒，睁大眼睛瞪着他。
说要捂暖她灰冷的心，就是这样捂的？
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就不能直接回答没有吗？”
孟导演，多么好的一个称呼，被他一叫，立刻满含嘲讽意味。
孟以凝忍无可忍般炸毛了，霍行深面不改色收敛了一下自己记仇的恶趣味，十分配合道：“没有。”
孟以凝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了，“我不信。”
霍行深意外地看着她，“你要怎样才信？”
“……”孟以凝郁结，说不上来。
她好像给自己挖坑了，似乎只要霍行深能令她相信，她就会原谅了他一样。明明两人之间最根本的原因，是霍行深不爱她，把她当玩物。
直到这一刻，孟以凝才意识到，自己依然犯贱地爱着霍行深，一见到他朝自己的方向靠近，哪怕只是一步，她就忍不住要奔向他……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孟以凝心烦意乱，心里想着一种，说出口的是另一种。
喜欢霍行深，很喜欢很喜欢，想要得到他的怀抱，想要独占他的爱。
更要自尊自爱，生而为人要守护好自己的尊严。
她整个人矛盾极了。
霍行深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她，她低着头，眨着眼睛，长翘的睫毛颤动，眉眼间写满郁闷躁动。
她还在气头上。
沉思片刻，霍行深转而道：“我忘记问了，孟导演应该没有新对象吧？”
孟导演一称被他低沉的音色一说，真的变味了。
孟以凝的注意力被他轻易勾走，捏着拳头赌气道：“关你什么事？”
霍行深微眯暗眸，这要是在以前，孟以凝哪敢这么和他说话？现在她莫名其妙硬气了不少。
他冷笑一声，沉吟道：“嗯，我不该这么问，毕竟在孟导演心里——”
他顿了顿，见孟以凝端起典雅的瓷杯喝茶，接着笃定说：“只有我。”
话音刚落，孟以凝冷不防被茶水呛了一下，立刻咳得面红耳赤，生理性的泪花溢出眼角，她惊恐地盯着霍行深。
这男人在说什么呢！
“不是吗？”霍行深悠然道，“你的电影我已经看过了。”
孟以凝的电影《放弃》是一个女人心灰意冷转身离开，不懂珍惜的男人幡然醒悟回头追求，最后亲亲密密在一起的庸俗爱情故事。
看的过程中，霍行深心里冷笑连连，却有说不出的得意。
先放弃，再获得。先抛饵，再收获。虽说这部电影不是孟以凝的自传，但多少有她心中所想所愿。
霍行深确定，即便孟以凝认不出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哥哥，她也还是喜欢上他了。
真是稀里糊涂，又三心二意的家伙。
“你看了我的电影？”孟以凝倒抽一口凉气。
“嗯。”霍行深轻轻回应一声。
正逢上菜，孟以凝生生咽下到了喉咙的解释，等服务员们上完菜，出去了，她忙不迭说道：“霍先生，你不要误会了。虽然剧本是我写的，电影是我导的，但那个故事和我本人，也和你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霍行深神色愉悦地夹了菜，道：“你这话说出来，自己相信？”
孟以凝原本是相信的，此时被他一问，心里忽然就没底了，感觉自己像是在自欺欺人。
“我……我就是想写一个容易拍出来的故事，没有天马行空的东西，要现实的……但我阅历浅薄，没什么生活经历和见识，不能天马行空的话就只能……只能就地取材。”
孟以凝沉吟道：“我也不想写家长里短，把孟家的一地鸡毛搬上台面，更不想写……”
更不想写霍行深。
“霍先生，我本意是要写一个像姐姐一样的主角。姐姐没有结婚，我知道，电影里婚姻失败这一段，就当是我不小心安上去的吧。也就这么多了。
“我本来是要写职场故事的，女主角情场失意，但商场得意，离婚后她开始创业，前程远大，自己变成豪门……”
孟以凝说着，叹息道：“但阿琼跟我说，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再来个情场得意，这样的发展观众才会喜欢。所以，霍先生，剧本变成你看到的这个样子，真的不是我想写成这样子，是我要考虑市场需求和观众喜好。”
“……”霍行深陡然没了胃口。
孟以凝的本心果然是想发财，而不是期望他回来哄她，也就是说，如果能顺利发财，她根本懒得在意他。
孟以凝还继续补充说：“老实说，我写剧本的时候，真没想给女主角的丈夫那么多戏份。可是最后，是闻修来演这个角色，还免片酬。他毕竟是有票房号召力的一线演员耶！我不想他的粉丝为了他走进电影院，却发现他的戏份那么少。所以拍摄途中，我连夜改剧本，给他加戏。”
霍行深想打断她，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但她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糯糯，说个不停，莫名令他感到轻松舒适。
很久没能听见她的声音，他姑且忍了，听她一个劲地为电影和两人的婚姻撇清关系。
“结果就变成你看到的这个样子，职场片变成爱情片。”
说来说去，孟以凝就是死不承认电影中男女主角甜蜜的爱情是她心中所想所愿。
霍行深破天荒没再为难她，语气凉薄道：“吃吧，孟导演，菜要凉了。”
又是一声“孟导演”，孟以凝不寒而栗，拿起筷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宁愿他和昨晚一样，无端端叫她“凝凝”。
“霍先生，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霍行深戏谑地看着她，“叫孟导演不好吗？”
主要是他叫出来总有股嘲讽意味，孟以凝听了浑身不自在。
“不好，我们又没有工作上的联系。”
“孟导演的意思，是想我投资你的新片？”
“？？？”孟以凝摸不着头脑，“我哪有这个意思？”
霍行深动作优雅地端起瓷杯，抿一口茶，道：“你可以有这个意思。”
“……”孟以凝心动难耐，眼前的男人犹如一座亮闪闪的金山，她想扑上去，贪婪拾捡一番，用以实现自己天马行空的烧钱梦想，但她到底克制住了。
“霍先生，你别逗我了。我的电影明天才上映，反响还不知道怎么样。”
虽然是小成本，但用了闻修和伍心月。两人上次合作的成绩是十三亿票房。这一次也是差不多的团队、差不多的档期、差不多的宣传，如果和十三亿差太多，评价也不好，证明孟以凝还有得学。
临近电影上映，她愈发紧张，谁想霍行深还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她紧绷多时的神经，在霍行深面前，反而得到了舒缓。
她低着头，沉重地舒一口气。
霍行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思忖片刻，沉声道：“孟以凝。”
孟以凝微微错愕，抬起头。
他终于叫回她孟以凝了。
“我说过给你一段时间，现在期限到了。”
孟以凝神色恍惚，想起来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期限到了……是什么意思？”
霍行深直白道：“跟我回家。”
他已经给她一段时间，任她自由去生长，现在他想陪她等候结果，无论结果与她的期许是否一致，他都想在她身边。
她是他的女孩，无论悲喜，都该在他的怀里哭，在他怀里笑。
孟以凝睁大眼睛，凝望霍行深一本正经的脸色，她渐渐忘了呼吸。
“我不要……说了不要当你的宠物的。”
“我说过，没把你当宠物。”
孟以凝语塞，磕磕巴巴说：“那、那我也也说、说过，不相信你的话。”
霍行深气笑了，这倔强的臭脾气，是打算软硬不吃？
“你应该知道，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的电影不能如期上映，或者没有排片吧？”
孟以凝倒抽一口冷气，毛骨悚然，“你、你……你就是故意等这个时候威胁我？”
霍行深慵懒轻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霍行深，你太卑鄙了！”孟以凝攥紧拳头控诉道。
闻言，霍行深轻挑眉梢，“不叫霍先生了？”
都开始直呼他的大名了。
不愧是他挑中的小傻子，怎么逗怎么有趣。
“……”
孟以凝咬咬唇，干脆忽视掉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大不敬，嘀咕道：“亏我刚才还对你抱有歉意，我……”
她愁眉皱眼，都想破口大骂了，但她一向老实，这会儿想骂人才发觉自己毫无骂人的本事。
霍行深像听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一样，却很是感兴趣，兴致盎然问：“你对我有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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