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宋知朗拨通facetime。

        “这么早？”视频另一头，付文骏正在开车。“还是睡不着么？”

        “嗯，时差还没倒过来。”

        “辛苦。”

        “你这是去哪里？”宋知朗把头侧到一边，让手机的亮光照到脸上。

        “来公司取资料，下午有个openhouse（注：售房展示）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付文骏把车停进了车库，拿起手机端详着对面微弱光线中有些浮肿的宋知朗。“是不是没休息好？那你再睡一会吧？”

        “好，你先忙。bye”宋知朗点点头。

        “bye,loveyou”付文骏挥挥手，挂断了视讯。

        过了今年，付文骏和宋知朗的恋爱就已经跨越五个年头了。

        一开始是宋家嫌弃付文骏岁数大，一直不同意二人交往。随着宋知朗岁数逼近三十，家里着急起来，风向急转。

        正如不在乎家人前期的禁令一般，宋知朗也全然不理会明里暗里的逼婚。

        其实，付文骏半年前非正式地求了婚，算是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年轻时，宋知朗对于求婚的仪式感不是没有幻想过。但随着而立，她也看透了这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也或许是有些淡定地疲了。那个时候，既然收到了一枚钻戒，她欣然让眼前人为自己戴上。没有所谓的百感交集，也谈不上遗憾。她只是觉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如果说，这是项目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能够在既定时间和预算内达到，便是最好的结果。然而，这个项目有着高度灵活的特性，也不怎么需要监管。既然完成了一站，之后向前看便是了。

        五年前，宋知朗搬进了付文骏的住处。当时考虑到，离公司近一些，省去每日两小时通勤。自己贷款买的那套公寓此后便出租了出去。付文骏是执业房产经纪，最大的爱好就是捣鼓房子。趁着美国房市热度有增无减，付文骏从几轮投资中也赚得盆满钵满。十几年下来，名下商住房产足以让他即刻退休。

        二人初次见面就是在宋知朗参加的某次购房讲座上。

        付文骏是台湾移民，性格谦和温柔。也有可能是年龄差距，他对宋知朗更是充满了耐心，对她交代的事也都办得极为妥帖、细致。

        宋知朗当然念着他的好。虽然他们有着不一样的生活背景，偶尔也有因为代沟聊不下去的时候。总体而言，宋知朗对他没什么抱怨，尤其在无条件支持她任何决定这个大方向上，她是满意的。

        至于结婚，若不是要生小孩，这个事情在宋知朗这里完全是可以等的。生小孩，这几年还没想好，趁着精力好，再拼一下吧？宋知朗总会这么说，对自己，对付文骏，对任何人。

        逼近七年之痒的bc之旅，她的目标是升到principle，对此，她虽胸有成竹，却一直保持谨慎。无论怎样，这都是明年必须完成的kpi。宋知朗从进入公司开始就一直跟着印度老板viswa做项目。虽然这几年公司资源吃紧，内部竞争异常激烈，但是viswa团队掌握的业务却一直保持着强劲的势头。横向比较，给宋知朗派的几个项目团队，不说是顶配，也称得上公司的高配版中流砥柱。而对于各项升职、加薪，该她的，的确没有亏待过。

        虽然去市政厅申请一纸结婚文书，不过是半天就能搞定的事情。但想到，之后会牵涉到蜜月、设宴、或造人排期，这一切都过于复杂，过于耗费精力了。付文骏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宋知朗发生争执，他无条件地选择支持她的事业，他理解为这是两个成熟与独立的人选择的生活方式和理想关系。

        既然睡意全无，宋知朗穿起睡衣，趴在床边，打开遮光帘。

        昨夜登记入住时，客房已经做了晚床，拉下窗帘。待她回到房间，霓虹灯均已熄灭，只剩下一栋栋建筑安静地伴江而栖。

        高层建筑上的航标障碍灯一闪一灭，像是着了魔的猫头鹰。幽幽的大眼，睁开，闭上，又睁开……那是一种模糊的诱惑感。房间位于25层，黄浦江就在眼前，但因为侧转角户型，东方明珠需要坐在窗前才能看见。宋知朗起身，光着脚，跪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

        从高空俯瞰这座城沉睡的状态，你会忘了它白天的模样，忘记它的喧嚣和忙碌，忘记它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半晌，一股清晨的寒意袭来，逼她起身开始穿衣洗漱、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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