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戏弄赵玲

王老师生气的时候，经常骂我猪脑子，我都听腻了。对此，我毫无羞耻心，由他骂去。不过，钟老师作为新来的老师，提倡的是科学教学。所谓的科学教学，指的是老师在学生没有完成好学业、不遵守班级纪律的情况下，要做到以教育为主，不体罚学生，不打骂学生。显然，王老师骂我猪脑子，如同体罚学生侮辱了学生的人格尊严，这是钟老师不赞成的做法。只可惜，钟老师是新来的老师，不便插手王老师教育我的事，只好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我在王老师臭骂我过后，这才装傻充愣，很是委屈：“威尼斯的小艇我会背，昨天上完课就会了。”

王老师不可思议瞪了我一眼：“会背，为什么不背。”几秒过后，觉得不对劲，一把将我手中的语文书拽了过来：“背给我听听。”

我先润润嗓子，接着便是双手背在身后，像模像样背诵起来：“威尼斯是世界闻名的水上城市，河道纵横交错，小艇成了主要的交通工具，等于大街上的汽车.....船夫的驾驶技术特别好，行船的速度极快....半夜，戏院散了，一大群人拥出来，走上了各自雇定的小艇。...寂静笼罩着这座水上城市，古老的威尼斯又沉沉地入睡了。”

王老师先是不相信我会背诵，等我开口一字一句，不慌不忙背诵着，这才不可思议翻开课本，对照着我有没有背错。短短三分钟，我背的一字不差，犹如朗诵那般，掺杂着向往威尼斯这座神秘的水上城市的感情，抑扬顿挫有理有节。

钟老师忍不住在背后，冲我竖起大拇指：“背得很好！”

王老师没有夸我，而是一脸蒙圈。可能是批评我批出习惯，不太习惯夸奖我，十分严肃道：“明明你会背，为什么赵玲让你背，你不背？”

我哪敢说实话，故意撒了个谎，神一般回复：“我喜欢抱着书背，赵玲不让我抱着书，所以我就不想背给她听。”

这锅甩得赵玲不在现场，死无对证。还好王老师懒得理我，认定这点小事就不用赵玲本人来现场对证，将语文书递给我：“行了，你先回教室。以后赵玲让你背书，你不想背，就来背给我听。”

我在心里暗自高兴顺利通过王老师的抽查，毕恭毕敬接过老师手里的语文书，连声朝着两位老师点头：“王老师、钟老师再见。”

说着，我就迫不及待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办公室。刚出办公室，我就撒丫子跑开了。

王老师摇了摇头，心里咒骂，我是他十几年教书生涯，有史以来第一个令他头痛的学生。

钟老师似乎察觉到什么：“王老师，我觉得关小飞的脑子很灵活，不像是一个成绩差、特别笨的学生。”

成绩差的学生分两种，一种是不爱学习，考试不及格。另一种是，天生脑子笨，老师怎么教也教不会。前者因为懒，只要用心学习，还是有希望考好成绩。后者是先天不足，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是朽木不可雕无济于事。

显然，我在钟老师的心里，是个不爱学习的懒学生，因为成绩不好又爱惹事，才被老师定义为“坏学生”！

王老师认定的事，哪有轻易被钟老师推翻的道理：“钟老师，实话告诉你，我教了十几年的书，什么是好学生，什么是坏学生，什么是笨学生，我分得清清楚楚，不会出错的。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像关小飞这样的学生，我早就劝他退学了。”

钟老师吃了一惊，对于王老师有着劝退的想法，连忙摆手：“王老师，咱们做老师的，以十年育人百年育树为己任，千万不能因为成绩好坏，轻易放弃一个学生！”

王老师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钟老师当了真：“钟老师不要紧张，我就是气不过，随口一说。”

“那就好...”钟老师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对关小飞的印象比较深刻，我来的第一天，点了全班同学的名，最后点了他的名。下课后，全班同学给我准备了小礼物，只有他什么都没有准备...”

王老师有些诧异：“我可是提前通知了...”

钟老师不在乎礼物，在乎的是态度。我对钟老师的态度是，你来了就来了，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恰恰，钟老师从小小的礼物认定，我是一个不太喜欢和老师套近乎的学生。换个角度，我因为不喜欢和老师套近乎，久而久之，就不喜欢听老师讲课、不愿意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养成不爱学习的坏习惯，也就不在乎成绩好坏。

钟老师似乎重新定义我是坏学生的想法，对王老师认定我是不可教育、顽固不化的坏学生，从我面不改色、朗朗上口背诵威尼斯的小艇那一刻，有了新的认知。只可惜，王老师的看法从未改变，因为王老师只看重试卷上面的分数，多一分是喜悦，少一分是郁闷。分数越高，越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分数越低，越是老师眼中钉、肉中刺的坏学生。

关于两位老师在办公室里的议论，我是无从知晓，我已完成王老师要求背诵课文的任务，神清气爽走出办公室，接着便是快马加鞭跑回教室。接下来，我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好好地、认真地折磨一下我亲爱的小组长，赵玲同学。

赵玲万万没想到，我是毫发无损“活着”回来，她想到的是，此时此刻我应该在办公室里被王老师狠狠地训斥，打板子、罚站！谁料，刚好下了早读课，我来到了她的面前，冲她笑了笑。

“走开，我要上厕所...”

赵玲见我挡了她的道，上手便推。瞧这架势，应该很急很急…

我一下老鹰抓小鸡，展开双臂将她拦下，右手一本语文书，明晃晃地在她面前晃悠，说：“老师让你检查我的作业，维尼狮的小艇...”

“是威尼斯的小艇！”

“对对对，威尼斯的小艇，我背给你听。”

我厚着脸皮，像是邀请重要的客人，请她入座。赵玲被我这么一闹，气得直跺脚，快要哭了：“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你放心，我很快的，我很快背完...你听我背完，我就让你上厕所！”

由于我的胡搅蛮缠，赵玲挣脱不了，只好坐了回去，捂着肚子，脸色看起来有点难受：“那好，你快点...”

我笑了笑，向她保证，绝不会耽误她太长时间。然而，正当我背诵起来，赵玲快要崩溃哭了。我是故意放慢了语速，短短的一句话，我是这样背诵的。

“威.尼.斯.是.世.界.闻.名.的.水.上.城.市.....威.尼.斯.小.艇.有.二.三.十.尺.长....”

短短一句话，被我一字一字略有停顿背了出来。这种语速，如同刚会开口说话的婴儿，叫爸.爸，妈.妈！

赵玲忍不住想打我，却因小肚憋得难受，有气无力：“关小飞，你背快一点，我真的很急...”

我被赵玲插了一句，突然断片，抓抓脑袋，想了想：“唉呀，我忘了，不行不行，我从头开始...威.尼.斯.是.世.界....”

终于，赵玲崩溃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猜应该是憋坏了，赶紧提醒她：“你快去吧，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了。”

刚好，一分钟在我话音未落，上课铃声响起。这下子，赵玲哭得更厉害了。为了避免不可收拾的场面引起别人的误会，趁着绝大多数同学刚进教室，我赶紧溜回座位，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自顾自地东张西望哼着小曲。

果不其然，班里几个女生见赵玲哭了，都围了上去。

“赵玲，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

“别哭了，有什么事跟老师说...”

我猜赵玲不敢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来背书给她听的，她不是小组长嘛，她不是要检查我的家庭作业嘛！好啊，我成全她，我有什么不对，她为什么要哭呢？

赵玲哭着说：“我想上厕所，关小飞不让我上厕所...”

天啦，赵玲真敢说出这句话，我在她后排第三个座位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很快，她的同桌赵红梅、右手邻桌王雪梅，很是生气回头白了我一眼，一左一右将她扶起：“别哭了，我们陪你去。”

刚走到教室门口，碰上准备上课的钟老师。钟老师很是诧异，上课时间到，为什么三位同学还要离开教室呢？

解释一番，钟老师通情达理道：“快去吧。”

等到钟老师站在讲台上，我才意识适才对赵玲同学那么做，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俗话说，人有三急，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让路。出乎意料的是，钟老师并没有指名道姓地批评我，而是说了一个与数学无关的历史典故。

“同学们，在正式开堂之前，我给大家说一个故事...”

说起故事，同学们个个来了精神。故事故事，顾名思义，故意说出一些事来作为引导的典范，去抨击现实中的所作所为加以改正，或是茶余饭后不作考证的事迹，消磨时光娱乐大众。

钟老师先卖了一个关子：“同学们读过唐代明皇史吗？”

“没读过..”

“唐明皇，唐玄宗。相传公元746年，安禄山当了杨贵妃的养子，安禄山比杨贵妃大17岁，听起来十分可笑，哪有年纪大的给年纪小的当儿子。于是朝中大臣向唐玄宗奏明此事不妥，有违人伦。可是，唐玄宗十分宠爱杨贵妃，只要杨贵妃高兴收安禄山为养子，什么天理人伦，什么君臣礼节，都是狗屁。后来，因为唐玄宗昏庸纵容杨贵妃收养安禄山为养子，壮大了安禄山的实力，加上不尊重大臣对朝政的谏言失去人心，上演了八年的安史之乱。”

钟老师的故事听起来很无聊、很无趣。同学们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说这个没有趣味性的故事呢？

想必故事的本身无趣，钟老师心里清楚，笑着解释：“没有安禄山，就没有安史之乱。安史之乱是唐玄宗一手造成的，因为他身为皇帝，不能以身作则以朝廷君臣同心同德、立本为纲，以人伦天理、江山社稷为重。就像我是你们的老师，如果我不尊重你们，心情不高兴就体罚你们，没有一个好榜样，你们会好好学习吗？同样的道理，同学之间要学会互相尊重，不要让你们之间不分轻重、不知好坏的打闹，纵容出一个安禄山！”

此话一出，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钟老师口中的安禄山，应该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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