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见钟情马派衣

日前看了两场很棒的戏，北京京剧院《红鬃烈马》和《游龙戏凤》，我十分喜欢的马派老生朱强在这两场戏里做了两个皇帝调戏了两个民女。且不说他唱得有嗓，有味，有风度，有身份，单说身上穿的马派行头，就让我觉得不虚此行。

        马派的行头真是太美了，美得无以言表。《红鬃烈马》薛平贵穿的马褂，不是寻常的黑色，竟是深紫色，上面的金龙不知用什么手法绣的，不似寻常的平金绣那样刻板，而是发着粼粼的星光。四个大团龙之外，还有遍布全身的散花纹样，台下远远看着似乎是八宝，飞舞着盘绕的丝带。苫肩上是独特而大气的平金草龙纹。盔帽形制大体与寻常的双龙鞑帽相同，但细节极其考究，颜色跟马褂配衬也是富贵的深紫色，也有散八宝纹样，帽顶上宝蓝的如意纹，一圈宝蓝边子，背后垂两条明黄的绣龙飘带，一对明黄穗子。头顶的面牌绒球也经过特别设计：面牌五边形，镶着锦缎的花瓣；绒球明黄色，中间貌似是天青色的一圈。更独特的是箭衣，虽然也是红缎龙箭，但是上面大团花草龙，中间每片衣襟各三个小团龙，下面还有一排行龙，然后才是江牙和云朵，最后是五彩海水。整个这一身，乍一看也并不刺眼，但是散发着浓厚的富贵气息，不是土豪的富贵，是含蓄的不张扬的但是斩钉截铁的真正富贵。

        我理解为什么老时候那些演员和戏迷要拿着小本子去看马连良先生的戏，记他的行头，因为他的行头太复杂，细节太精致，讲究太多，光拿脑子记根本记不下来。幸好现在有相机，啪地一拍什么都有了，但是摄影也仍有局限性就是偏色，所以我还是需要努力记住那个深紫的紫色到底是紫到什么程度，就是接近于黑，但是猛眼望上去已经知道不是黑……还有下面的五彩水，真的没法记住具体是哪五种颜色，都是明度和纯度都很低的含蓄颜色，就算对着照片，回头描画的时候还是肯定会偏色。现在复制马派行头的唯一靠谱途径是拿着色标去北京京剧院找原件比对，可是能有几人有这个条件呢。

        《游龙戏凤》正德帝穿的也是马先生的独家设计，大致看起来跟官中的东西差别不大，但是巾子的后兜、穗子和火焰不是通常的红色紫色，而是雅致的酒红色，风帽却又是艳丽的玫瑰红。再仔细看，褶子的大领，也都镶着细细的酒红色边子呢。只有马先生会在行头上下这样大的功夫吧。也是一种近乎走火入魔的专注的热爱。

        疯狂地想找马先生的传人恳求恳求，把马先生的剧装资料，整理出一部全面的详实的图文并茂的专著来。京剧境况如此，若不抓紧抢救，再过几代，这些宝贵的东西恐怕就要失传了。据说马先生的剧装原件在□□中已经被烧毁大半，当着马先生的面烧的，只有一小批在仓库里被遗忘了，幸免于难。据说那些剧装，现在还仍然锁在仓库里，博物馆里展出的都是复制品。我使劲想像着仓库里那些剧装的样子。不能太贪心，人要知足，能看到台上演员穿这么一件已经很幸运了，这世上宝贵的又容易失落的而你又眼睁睁地毫无办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宏济大舞台本周京剧演出：11月8日下午15：00《打金砖》王墨、徐英、刘小龙、王安琪）

        （配图：《红鬃烈马》朱强饰薛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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