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鱼妖（六）
柳家的大宅内，红尾百无聊赖的歪着头替柳含风磨墨。她实在不懂为什么有人练字可以练一上午，手不会酸吗？红尾抬起头看了柳含风一眼，他仍然在聚精会神的写着字。不过没写完一张纸就会扔掉，然后叫人拿出去烧掉。红尾想不明白，既然这样那写出来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就不累吗？”红尾揉着酸痛的手臂问道。她只是磨墨就已经很累了。她不相信柳含风一个凡人会不累。
柳含风看了红尾一眼，放下笔，“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逛逛。”
红尾一愣，“不想去。”
既然是天气不错就应该找个阳光温暖的角落好好的睡一觉。没事瞎出门晃悠什么？红尾可不想出门，万一又遇见上次的道士了呢？她可不想再变回原形。指不定柳含风就让人把自己煮了当下酒菜。
柳含风看着红尾脸上变化的表情，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想了想笑道，“你难道是害怕什么？”
红尾自然不会告诉柳含风自己是在害怕，她不屑地哼；哼，“没有。”
“没有那就出去。”柳含风还不等红尾回答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想了一会以后，他又说道，“绿依会和我们一起。”
红尾表面上没说什么，心底忍不住乱猜，为什么要和绿依一起？就算是你们两个要出门散心也不用强行拉着我看着呀。坏了你们的好事我可就罪过大了。心里面虽然是非常不愿意，但是红尾还是跟着柳含风出门了。
郊外的小路上，柳含风穿一件月牙白的衣衫，身边的红尾穿了一件鹅黄的衣裙，绿依则是一身如血般的红艳。
不过绿依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红尾觉得有些奇怪，走到绿依身边拉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也是非常的寒冷。
“你怎么了？”红尾觉得绿依不太对劲。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也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红尾想绿依是不是生病了，以前不是总是缠着柳含风叫着柳哥哥吗？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没事。”绿依笑了笑。尽量不想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太过勉强。她在突然站住了脚步，笑着对红尾说，“你们先走吧。我想去前面看看。”说着，她指了指远处开的极为鲜艳的红花。
“我陪你吧。”红尾有些担心她。
“让她自己去吧。”柳含风突然说道，眸光有些深邃。红尾一愣，为什么感觉他们两个人都很奇怪？难道吵架了？红尾觉得不太可能，虽然柳含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看样子也不像是会和绿依吵架的。而且自己一直在柳含风身边，也没听见绿依和他吵过架。
“可是我觉得绿依有点不对劲。”红尾望着绿依离开的背影担心的说道。远处绿依的身影顿了顿，但是很快朝前走去了。
“你想多了。她只是想看看前面的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柳含风说道。把目光移到别处了。
是吗？红尾不太相信，“我们也去看看？”
“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小潭，里面有一尾五彩的小鱼。不知道是不是你家亲戚，你要不要去看看？”柳含风故意将话题岔开。
红尾看着柳含风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也觉得好奇，想来绿依应该也很快就会来找自己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不过红尾错了，她觉得自己为什么要相信柳含风这个骗子。明明说好了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红尾走着都快要虚脱了都还没有走到。终于红尾不知道第几遍问道还有多远的时候，柳含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我们好像是迷路了。”
“噗！”红尾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什么叫好像迷路了？也就是说他们迷路这么久了，柳含风一直带着她乱转？而且现在才告诉她？
红尾盯着柳含风的脸，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真希望你的脑袋和你的脸一样好用。”
“谢谢夸奖，我知道自己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我这是夸奖吗？”红尾白了柳含风一眼。既然是路痴为什么还要带别人出门乱走？红尾看了看天色，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现在都快要日薄西山了。
身为一只鱼妖，竟然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也是倒霉透了。
“你怕什么？你不是鱼妖吗？回去应该不是问题吧。”柳含风问道。
红尾心里咯噔一声，“是……是没是没问题。但是……”
“但是？”柳含风记得红尾的伤势已经好了呀。不可能存在没有法力的情况的、这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我昨天贪吃。误食一种消耗法力的果子，现在还没恢复。”红尾低下头不敢看柳含风，她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柳含风嘲笑的。果然不到一秒钟红尾就听见了柳含风要命的嘲笑声。那声音之大，只怕是九重天上的人都听得见。
红尾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有那么好笑吗？”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
柳含风摇了摇头，“红尾，你真是一尾有趣的鱼。”
“滚!”红尾白了柳含风一眼，自己却突然愣住了。总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梦中吗？还是前世？想到这红尾摇了摇头，前世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哪有人记得前世的事情。
虽然红尾没了法力，但是好在柳含风也不是太不靠谱的人。最后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是总算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看来绿依已经回去了。”红尾说道。远处绿依说要去看待红花都已经合上了花瓣。
柳含风沉默的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看着远方，但是在红尾扭过头看着他的时候，柳含风又收回了目光，“嗯。”
于是红尾和他就先回柳家大宅。累了一天，红尾早就想早点睡觉了。所以一回到柳含风的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回房间就睡觉。
而柳含风的房间却是彻夜亮着灯。红尾也不知道绿依一晚都没有回来。
知道这个消息是在第二天，红尾刚要去找绿依的时候，看见丫鬟哭哭啼啼的模样。于是就拉着她问了怎么回事。但是红尾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绿依死了。
尸体被抬了回来。身上没有伤口，仰望着天空的倒下，嘴角还带着笑容。这是红尾掀开盖在绿依脸上的白布的时候看见的场景。也是红尾一辈子不愿意记起的场景。大概是红尾真的对死亡没什么概念，所以在见到曾经熟识的人死去的时候才会不知所措。
“你不是说她会安全回来的吗？”红尾红着眼睛瞪着柳含风。此时的柳含风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看不出是难过还是高兴。
大概是没想到红尾的反应这么大，柳含风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情绪。
“会是什么人呢？”红尾问道。但是更像是在问自己她对绿依不了解，对柳含风也不了解，她所做的也只能胡乱的想。红尾轻轻地合上绿依的眼睛，她在想，一个人类在绿依这样的年纪充其量不过是十几岁的年华，但是却在这样的年华当中离开。身上没有妖气也不是什么厉鬼。昨天还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人，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你们凡人说的世事无常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绿依的尸体下葬了。悄无声息的，就像是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红尾在花园的秋千旁发呆，柳含风站在她身边。红尾偶然抬起头看见柳含风风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柳含风愣了愣，“或许吧。”
很久以后红尾才知道，所谓的世事无常，只是因为你是被掌控的哪一个，而不是你掌控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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