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胸中有思量

下雪了，雪花翻卷着白色的北风，在空中肆虐的下着。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是妙弋随同弄玉一起入宫。

        “听闻皇兄病了，我特特来探视的。”弄玉说着，便要迈步进入勤政殿。谁知这时，子卿踱着步子前来，拦住了弄玉。

        子卿看着弄玉发梢间的雪粒，遂抽出手来抚着她凌乱的发丝，对弄玉道：“玉儿有心了，皇兄还在睡觉，这大风雪你还是回去吧。”

        “既然如此，这千年老参便交付皇兄……”弄玉素来不善言辞，被子卿的这句婉言谢绝的话，一下子堵住了口齿。

        一旁的妙弋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弄玉拽了拽她的衣角，妙弋只好将自己的怨气咽了回去。

        妙弋举着小伞，一路走来一路对弄玉道：“你还是公主么？怎么连一点气势都没有？如果被哥哥知道，你怕是又要……”

        “你别说我了，我也很想帮你哥哥的。”弄玉说着，满是自责的站在亭子下，揪起枝头的梅花，狠狠揉搓着花瓣儿。

        这时雪下得大了些，妙弋便想等着这风雪过了再回府里去。谁晓得对面的廊檐上，是内侍赵高匆匆而去的身影。

        那个方向，不正是先前她们离开的勤政殿么。赵高身为内侍总管，又是子政的贴身奴才，跟着他说不定就会有子政的消息了。

        于是妙弋拉着弄玉，悄悄跟在后面。幸而积雪深厚，两人走起路来没有脚步声。

        透过勤政殿的绿纱窗，可以看到里面燃起的青烟。但见赵高对子卿拱手道：“殿下放心，奴才已经将那些民夫全部放了。”

        “牢狱里的那些人呢？”

        “奴才也说了，只要他们肯去塞北修筑长城，便可免去他们的死罪。”

        “死囚最渴望的就是自由，给他们一个机会，也可彰显我大秦律法的人性化……”

        “只是奴才不明白，殿下这么做，可怎么向皇上交代？”

        听得赵高所言，子卿冷冷一笑。他心里明白，修建陵寝一事本就是不可为。不仅浪费了大量财力，还会让百姓对大秦这个新建立起来的王朝失望。

        何况提出这个意见的徐福，想来定是为了复仇，才会这么做的。他就是要利用“大兴土木”一事，让百姓对大秦引起怨恨。

        大秦不论是谁掌管朝政，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小人，来破坏纲纪。在子卿看来，只要稍稍改变一下策略，便可挽救这样的局面。

        被释放的民夫，子卿还会派人送去十两黄金，并冬衣、粮食和车马。这样一来，这些民夫便会对朝廷感恩戴德。

        确切的说，是对自己这个蜀王千恩万谢。建立威信只是第一步，让死囚修长城用以抵罪，这是第二步。

        他这么做，虽然也是采取当年子成的做法。可是却比子成要谨慎的多，他还低声嘱咐赵高，定要找到子政的下落。

        “吕泽被徐福放走了，定然会联合反秦势力。这其中一个人，便是项羽。这个人你记住，一定要带他来见我……”

        子卿心里很清楚，项羽是楚国后裔，手里不仅有兵器，还有残余的旧部。若是能够收为己用，再好不过了。

        梅花开落，惊扰这一夜的清梦。窗外的妙弋听得有些害怕，原以为子政心狠手辣，没想到这个子卿竟然也是城府极深的一个人。于是她决定，想法子寻到项羽，让他小心才是。

        一片白云，飞在高高的蓝天之上。像极了塞外的雪山，绵延起伏，薄雾笼起的四周如同仙境。

        推开窗子，可以看得到外面广阔的草原。没有风，只有暖暖的阳光流过。这是初春时节的塞北草原。

        远处的白桦林枝头，还顶着一层薄薄的雪痕。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尚且残存着冬雪的痕迹。

        冷，塞北的冬季就是没有风，也会冷到骨子里。子政不由得抱着双肩，不停地向手心里呵着热气。

        “这里可不得比你们中原，草原的早晨是会冻死人的，快进屋吧。”说话之间，是一个身穿白色羊皮小袄的姑娘走来。

        于是子政便转身回了毛毡房，房间里是熏得热乎乎的炭炉。就连毡房的墙壁和窗户上，也都裹着厚厚的棉布。

        “我叫宝音，昨天打水的时候看到你昏倒了，就把你救了回来。”她说话的时候大大方方，丝毫没有中原女儿的扭捏。

        看着毡房外的景色，还有这个叫做宝音的姑娘的穿戴，子政便知道自己来到了塞北。

        一碗奶茶，是宝音对子政的贴心照顾。据宝音所说，她是这里的牧民。这里本属于蒙古部落，只是可惜被匈奴人占领，已经有十年了。

        提到这里，宝音特别的生气。她对子政道：“公子还不知道吧，这匈奴人着实可恶。他们不仅把我们驱逐到塞北，还让我们每年给他们上贡！”

        “大秦皇帝不是已经派了和亲公主，与匈奴交好么？你们可以找这个皇上，也许他会帮助你们的。”

        “就算是可以的话，也是鞭长莫及，”宝音的话语里，夹杂着几分失望，“那个和亲公主所嫁之人，并非匈奴部族的掌权者……”

        于是宝音便将匈奴部族的主战派，主和派一一同子政讲了一遍。如今主战派大权在握，连大单于都要听他的话。

        偏偏公主嫁给了没有权利的主和派左贤王，左贤王又是个病秧子，扶不起来。就算是背后有大秦撑腰，也无济于事。

        身为主战派的右贤王，自然也不把左贤王放在眼里。时常撺掇着大单于，要与大秦展开较量。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若是将公主嫁给右贤王，说不定还会平息战火来着……”宝音皱眉思量。

        听着宝音分析的这些话，子政微微一笑，这个宝音倒是像极了王贲的妹妹江沅，颇有几分军师的天赋。

        但见子政饮下一口奶茶，便对宝音道：“按照你的说法，要求上贡的并非大单于所愿，而是右贤王？”

        宝音点点头，于是顺这个思路，子政很容易就会想到。大单于必定和左贤王的关系交好，若非左贤王有疾，右贤王也不会这般张狂。

        当初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原因，子政才将项晴嫁给了左贤王。何况左贤王的背后是大单于，而今只是一时失利罢了。

        若是嫁给右贤王，便会大涨右贤王的势力。同时也会失去大单于的支持，子政权衡利弊之后，便做出这样的考量。

        “公子眼光独到，宝音佩服！”她学着中原礼节，对着子政拱手。看到她这副模样，子政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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