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卿心为明月

雪花，在空中轻盈的飞舞着。像极了春日的柳絮一般，街道旁的柳枝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痕。

        有几株梅花开了，小小的，散发着浅浅的暗香。子卿推开窗子，便可以看到一片香雪海。

        “这是梅花米羹，零儿最喜欢的。”子卿准备了小火炉，温热着浓郁芬芳的梅花味道。

        自从上次从咸阳宫回来之后，零露的脑海中满是大火焚烧的情景。夜里睡得不踏实，如此三四天，浑身都是酸软无力，胃口也不是很好。

        今日醒来，嗅得这梅花味道。让她想起了青要山中的青梅花，味觉似乎有了点滴反映。

        子卿坐在旁边，用小汤匙喂她吃米羹。入口清爽的米羹，加上梅花的清甜，让零露的心情好了很多。

        “阿卿，谢谢你，”零露说着，便要自己端了来吃。她觉着总这样让子卿来照顾自己不太好，“怎么这几日不见云霓？”

        说到这个名字，子卿的手不由得一颤。转而低沉道：“死了，是被王贲杀死的。我把她埋在了山坡上……”

        楚云霓，是子卿的妹妹。于是子卿最在乎的人，子卿一定十分难过。零露轻轻抚着他的手，安慰道：“云霓不在了，我会陪着你的。”

        这句话真好听，子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及至看到零露逐渐恢复的精神劲儿，心里也感到十分的愉悦。

        月色正好，照映在池水中。皎皎明月，皓凝霜雪。零露身穿一袭白色纱衣，如同梅花树下的精灵，展开双臂翩翩起舞。

        盛放的梅花一层又一层，串串如同白玉珍珠。风吹落下来，打在零露的肩头和发梢，更增添了几分清丽。

        子卿将玉箫放在唇边，迎合着零露的舞步，在月色下，在梅林中玉指轻扣。曲如清泉，缓缓流过寂静的夜色中。

        看到零露睡熟的样子，子卿心里感到十分满足。他将零露的头，托在了自己的双腿上，不忍去打扰。

        月夜轻轻，像是一场幻梦。子卿不愿起身，只愿时间暂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前行。

        晨起五更天的时候，子卿吻了吻零露的额角，便起身去寻项羽了。一封书帛，是他对零露的念想。

        梦里的零露，梦到了一片十里梅花林。只是缓步向自己走来的不是子卿，却是那个多次利用她的子政。

        当她醒来的时候，不见了子卿的身影。书帛里的字里行间，都让零露感到失魂落魄。

        “零姐姐睡好了么？”静姝推开门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殿下说有事要出门，让我来陪姐姐呢……”

        零露将书帛收好，然后笑着道：“难为你还想着我，谢谢你。”

        “我把你当做亲姐姐，以后别这么客气了。”静姝说着，便挨着零露坐下，为她舀了一碗羊汤。

        “想来零姐姐还不知道吧，昨天吕家姑娘成婚，早晨的时候，就把那个新郎刘季暴打了一顿。”静姝随口说道。

        昨天参加栩栩的婚礼时，零露就觉察到栩栩的异样情绪。没想到，这个栩栩还真是与众不同。

        “如今满城都知道了，他们都在看热闹呢，咱们也去看一看吧？”静姝说着，便拉着零露的手出门去了。

        一粒雪花，纷飞在天际，像是春日柳絮一般，如梦似幻。梅花时节，弥漫在这座小小的县城。

        等到零露和静姝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吕家府门前围了一群人。她们挤过层层人群，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刘季。

        但见刘季仍旧是昨日的新郎装束，浑身酒气。嘴里还骂骂咧咧，完全就是一个地痞的样子。

        栩栩撸起袖子，将一坛酒壶打碎在地上。大声苛责道：“跟你的酒瓶子过日子吧！弄得屋子里酒气熏天的！”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在说吕家姑娘貌美如花，怎么会嫁给刘季这么一个混小子，也不知道吕太公发什么蒙。

        栩栩听了这些人的言论，不由得更加上了气头。抱着双臂，指着刘季讽刺道：“若不是看到我父亲的面子上，你会做什么亭长？一辈子做混蛋吧！”

        浩渺天地之间，只可以看到刘季一身布衣，照旧坐在雪地里饮酒作乐。似乎，栩栩的嘲讽跟他没半点关系。

        午后有了些许的阳光，雪色变作了黄昏般的琉璃色。围观的人都纷纷散去，阳光把刘季渲染成了一片金色。

        有马蹄声来，踏碎了这片雪花纷纷。许多人都赶忙躲闪，唯独刘季坐在路中央，旁若无人一般。

        这时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人，看到刘季之后立刻挥拳打过去。刘季眼冒金星，尚不知怎么回事。

        只是耳畔处传来项羽咆哮般的声音：“原是你小子娶了栩栩！栩栩在哪里？你快说，快说——”

        随后另外一个人走来，抚着项羽的后背。随后竟是对着刘季拱手道：“公子莫要恼怒，是我侄儿鲁莽了。”

        原来上次项羽带着妙弋离开沛县之后，便去寻了叔父项梁。项梁答应自己，会来到沛县找王贲算账的。

        王贲没找到，却是遇见了刘季。听闻刘季娶了栩栩为妻，刚好被项羽遇见。项羽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了。

        可是项羽不曾料到的，项梁会对刘季这么客气。他疑惑地看着项梁，却又见项梁上前扶起刘季，给他披了一件厚厚的皮裘。

        “在下项梁，饶了公子休息，还望见谅！”项梁说着，便拉着项羽也行了一礼，遂离开了这儿。

        没有风，周围安静极了。两人坐在附近的酒楼上，要了一壶酒慢慢品着，驱散着周身的寒气。

        项羽脾气暴怒，一碗一碗的喝着酒水，鼻子里冷哼道：“叔父何必跟一个小混混客气？还送给他皮裘？我看叔父是怕了吧？”

        “你看看那边——”项梁说着，便指了指楼下。顺着项梁手指的方向，项羽竟是看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日暮夕阳下，刘季的单白布衣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加上暗黑色的皮裘，远远望着，就像是披了一件龙袍。

        之前也曾听说，刘季周身有龙气萦绕。那个时候项羽不大相信，现在见了这幕场景，他的心里不由得开始相信了。

        不过他还是不信这邪，一拍桌子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才不相信什么迷信之说——”

        “嘘！”项梁忙捂着他的嘴，四下里看了一番，方才压低声音道，“当心隔墙有耳，羽儿小心才是。”

        晚间的余温散尽，项羽的脾气消了大半。他打算去找栩栩，带她离开这里。谁知才站起身，却见王贲领着四个将士进了酒楼。

        还真是冤家路窄，项羽刚要从后窗跳出去，就被王贲大喝一声：“项羽小贼，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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