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望人在一端

天气晴好，阳光暖暖。一树一树的秋海棠，盛开在小小的曲阜城内。仿佛昨日的战火，并没有影响百姓们的生活。

        这里之所以这么平静安宁，是因为有公输彦的剑派存在。所以齐国才敢这么怒对秦国，秦国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这次围剿秦军失败，可到底是打击了秦军的嚣张气焰。仔细看着城中，亦是多了更多的卫兵在巡逻。

        子卿来到公输彦府宅中，却不见公输彦的影子。他独自在院子里欣赏了一会儿秋海棠，便听得静姝的声音传来：“师父在书房等公子呢。”

        跟随着静姝一路走去书房，静姝便悄声对子卿道：“放心，沅儿姐姐在我房里，不会有危险的。”

        有了静姝这句话，子卿也便安了心，他冲着静姝微微一笑权当做是谢意。看着他步入书房，静姝却又极不放心，便在外面等着。

        一袭宝蓝色长衫的公输彦，正坐在软塌上看书。听得子卿的脚步声，便淡淡的开口：“你这么在乎兄弟情谊，要我如何助你？”

        原来昨日在打斗中，公输彦看到子卿一直在护着子政。这让原本想要下手的公输彦，自是收回了手。

        房中暗香袅袅，氤氲着淡雅的气氛。子卿慢慢坐在软榻上，对公输彦道：“昨日有青要门人相助，以先生和青要门的交情，要我如何下得去手？”

        这番话回的颇有味道，倒是有几分反唇相讥的意思。公输彦听了之后，鼻子里轻轻冷哼：“跟了我这许多年，武功没学会多少，倒是会耍起了贫嘴！”

        子卿从衣袖里，取出一根发钗，问道：“今日是沅儿的生辰，这是我送给沅儿的礼物，劳烦先生替我转交过去。”

        “你又如何得知，江沅在我府上？”公输彦挑了挑眉，“难道又是静姝那个丫头跟你说的？你这般心软，如何成就大事？”

        窗外有斑驳的碎影照射进来，打出一片薄薄的阴影。子卿站起身，摇着脑袋道：“我自幼与沅儿相识，她在哪里，我总会知道的。何况，用一个姑娘家做威胁，这恐怕不是你剑派的作为吧。”

        “江沅的确在我府中，可她现在还不能够离开，”公输彦正色道，“她负责太后的诊脉，太后偏巧薨逝了。这件事没有查清楚，就不能走。”

        “的确如此，”子卿说着，不觉凑到公输彦的耳后，低声道，“先生一向与太后政见不和，想来太后没了，先生应该是最该偷着乐的人吧……”

        毕竟齐王宫内可以执掌朝政人便是齐王，而这齐王从来都是依仗公输彦。说的明白一点，公输彦就相当于齐王了。

        至于公输彦为何不肯释放江沅，完全是因为公输彦生怕子卿到时候反悔。不如用一个对子卿极为重要的人在府中，是最好不过的。

        入夜，窗外寒意袅娜。公输彦特意吩咐厨房，为子卿的到来大摆宴席。席间，还吩咐了静姝将江沅也带来。

        看到江沅安然无恙，子卿亦是放了心。庭院内明月映照苍穹，如同积水空明。静谧的夜色，格外安逸。

        “沅儿，你且暂时在这府中，有静姝照顾你，”子卿抚着她的肩头，意味深长道，“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带你离开这里。”

        听得子卿这般关怀的话语，江沅不觉满怀欣喜的点点头：“好，我听子卿哥哥的话，乖乖等你回来……”

        叶落纷纷，落雨无痕。天空中，垂挂着一帘雨幕。划过屋顶的秋雨，在世间萦绕徘徊。

        行走在街头的子卿，脚步不自觉的走到了那处茅草屋。微弱灯火透出来的光泽，晃动着零露熟悉的倩影。

        他想要上前去，哪怕是看到她的一个背影，却也是好的。记得当初，子成临死之前曾经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零露。

        从见到零露的第一眼开始，子卿便觉着这个姑娘与众不同。坚强是她的个性，永不放弃是她的性格。

        而今她在子政的怀里，在自己仇人的身边。子卿想要对子政下手，却又怕伤了零露的心。

        大雨淅淅沥沥，淋湿着自己的思绪。子卿第一次，感觉到心痛。这时，一柄小伞撑在头顶，他回身望过去，却是静姝关切的笑意。

        “公子怎么站在雨里？这外面天凉的很，不如先跟我回府吧。”静姝说着，便要带他回去。

        子卿却只是轻轻摆手，随口问道：“沅儿她怎么样了？先生有没有为难她？”除却利益那层关系，子卿一直像哥哥一般守护着江沅。

        “沅儿姐姐早就睡下了，我是看着外面的门没有关好，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公子你在外面……”静姝很自然的答道。

        夜雨下，可以看到薄凉的烟雾。萦绕在半空，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子卿看着越来越大的雨，便劝道着静姝赶紧回去。

        静姝想要陪着子卿，却被子卿护送着回府。没奈何，两人便沿着来时的路径往回慢慢走去。

        “楚云霓？她怎么在这里？”静姝看着街角处，浑身早已湿透的云霓，不觉讶然的问道。

        雨声渐渐变得小了起来，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泥土芬芳。早晨日上三竿的时候，昏迷了一夜的云霓迷蒙着醒了过来。

        “若不是公子，师父岂会收留你？哼！”静姝满心不愿的将姜汤放在桌案上，话语里尽是抱怨的语气。

        云霓揉着发痛的脑袋，只觉着心口发酸。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静姝熟悉的脸庞，不由得甚是熟悉：“你，救了我……”

        “倘或不是你和零霜，晴姐姐怎么会死？”静姝抱着手臂，一一数落着云霓，“你当真是个坏女人！而今零霜死了，也是报应！”

        “静姝，不可胡说。”子卿温润如玉的声音传进来，让静姝颇感不适。她看不惯云霓的模样，索性愤恨的拂袖而去。

        当玉树临风的子卿站在云霓面前时，云霓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有多少日子，没有见到子卿了？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没想到，会是你救了我，”云霓上前，抓着子卿的手臂，激动的说道，“子卿，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你身上还有伤，且先别动。”子卿说着，便将姜汤端过来，要云霓服食。岂知云霓将汤碗打碎在地，满目都是愤恨。

        子卿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弯下身子收拾着碎了的瓷片。云霓见了，不觉颤声道：“你们秦人害我大楚灭国，你别假惺惺的来说什么救我的话！”

        “你若还把我当做是你的朋友，便同我谈一桩交易，如何？”当年太后入宫的时候，曾经将云霓带在身边。

        十年前，子政、子成、子卿、云霓和江沅五个人，是最要好的朋友。十年后，他们的命运却是各自不同。

        “如果时光还可以回到过去，我情愿在楚国好好做我的公主，来到秦国只会令我痛苦——”云霓说着说着，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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