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悲愤由此起

一帘暖风，熏染着袅袅夏日。浮云翩跹，一棚花架浸染绯红蔻丹。绿柳高槐，飞花仍在。

        站在君府门前，目送着子成一身戎装踏马前行。零露的心里有些忐忑，是因为担忧子成的安危，还是怕他会与楚国联手，对抗秦国？

        “零露，你在府上好好住着，等我回来。”子成冲着零露微微一笑，然后策马而去。

        好好住着？零露想着只要不被云霓杀死就好了。她正暗自感叹着，自己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回到山中去的。

        可是谁想到云霓竟是穿着男装，牵着一匹马儿出了府门。看样子，应该是去追随子成了吧。

        这样也不错，省得自己整日担心安全问题。零露感到浑身的松爽，在府里稍稍做了一番准备，便去了青要山。

        六月的北国天气炎热，尤其是晌午的时候，太阳火辣辣的挂在空中。耳畔处不时传来的蝉鸣，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路过一家客店时，零露便下了马儿前去休憩。一壶白水，滋润着干渴的咽喉，干热的天气着实难熬。

        这时客店内来了几个军官，他们一脸的凶神恶煞。嚷嚷着要酒水，随后又将几个馒头，扔给了路边的几个百姓。

        “听说大梁城墙早就被水泡坏了，咱们还去做什么？”

        “王将军已经给安排了人手，到了那儿会有人帮咱们的！”

        “咱们呐，赶紧吃，不然去晚了又得挨鞭子……”

        听着他们几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应该像是抓了几个百姓，前去大梁修筑城池的。那个“王将军”，应该就是王贲了吧。

        转而再看看路边的那十来个百姓，早已是疲惫不堪，脸色苍白。想来大梁城中，大约也是如此了。

        “别吃了别吃了！快走——”一个军官踢了一脚其中的老者，然后将他们通通拉起来，继续往前赶路。

        客店又恢复了平静，只可以听得到树梢间，蝉儿高声嘶吼的音调。待那群人走的远了些，零露才问了店家缘由。

        但见店家轻声叹了口气，向零露说道：“这秦王用黄河水倒灌大梁城以后，魏国的百姓死伤无数，而今秦王又要抓壮丁前去修城……”

        战争，不论是非对错，受伤的终归是百姓。零露心里不由得一阵怒火，手中的玲珑剑亦是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可是她不能动手，魏国旁边就是青要山。倘或她一时冲动，那么就会牵连到青要门的。

        有那么一刻，零露倒是十分希望子成联手楚国，攻打秦国。空中起了一阵凉风，日头隐没了下去。

        于是零露快马加鞭赶往青要山，一路上所见流民无数，哀嚎遍野，不禁心有所痛。

        “如今代国发生瘟疫，好多百姓往大梁城中而来，你同零霜还有飞絮三人，尽快前去代国，遏制这场瘟疫……”常瑶细细叮嘱道。

        赵嘉建立的代国，地处大梁东北。据此虽然有上百里路程，然则透过玄光镜可以看到，沿途饿殍遍野，不计其数。

        林间光影黯淡下来，空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鸟儿也都飞回了巢穴，三人简单预备了一些草药，连夜赶往代国。

        夏雨绵长，不紧不慢的滴落在枝叶间。原本干涩的空气，此刻却是变得潮湿而又干冷，道路也是愈发泥泞。

        零露提议，将这场瘟疫阻隔在定襄这座城中。定襄是连接代国与大梁的必经之路，配合城中医馆的最好。

        她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在城中搭设帐篷。医馆中另有郎中前来，调配药物，兼熬汤药。

        大雨一连三天未停下，城中药物亦是用的差不多了。本该出城运送草药的车辆，亦是搁置在半路。

        再加上路上又有秦军，强征百姓修城。定襄城中的人口，瘟疫蔓延加剧，仿佛一夜之间急剧减少。

        站在医馆中，看着又一具被抬走的尸体，零露心头很是难过。天灾不可免，人祸亦是无能为力。

        “飞絮这小丫头，还真是自作聪明！”零霜走来对零露道，飞絮已经动身去了代国，像是去找王贲的。

        雨还在下着，模糊了整片天空。浮动的黑灰色云朵，像是要将天际都吞没了去，甚是压抑。

        代国，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代郡”才对。赵嘉以为自立小朝廷，便可以高枕无忧，岂知这场瘟疫便要了他的命。

        城郊外三十里，便是秦军安营扎寨的地方。想来是因为连日大雨，故而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待飞絮径直闯入军营的时候，王贲感到喜出望外。上次在青要山遭劫，还是飞絮救下了自己的。

        只是此番看着飞絮满面的怒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但见她将宝剑狠狠扎在地上：“要么退兵，要么就先杀了我！”

        素来温婉和顺的飞絮，此刻在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时，她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

        “飞絮，咱们先坐下来好好谈谈。”王贲说着，便要拉着飞絮坐下。谁知飞絮后退一步，仿佛做好了决定的。

        帐子外的风雨不断，如同猛兽一般，撕裂着空中的云朵。眼前的飞絮与往日判若两人，王贲不觉沉默了片刻。

        他站在羊皮地图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指着代郡四周的山坳对飞絮道：“你以为秦王只会派了我么？这山中可都是有埋伏的呀……”

        这一点，飞絮原是知道的。在山中的时候，常听得常瑶说起，秦王子政素来多心，就是对待为大秦效力的王氏父子也不例外。

        他派遣王贲剿灭代国，自然也另外派了心腹在山中，名义上是协助王贲。实则是暗中盯梢。

        听得王贲如此说道，飞絮心头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不少。据王贲所言，那些将士都是子政的得力干将。

        帐子里的熏香淡雅，王贲上前，将飞絮扎在地上的利剑使劲儿拔起。然后递到飞絮手里：“你曾救过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若要随时拿去。”

        他说着，便微微闭着双眼站在一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看着王贲无可奈何的样子，飞絮终究是不忍心：“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待这场大雨过后，我便会带领一队士兵化装入城，”王贲对飞絮说道，“入暮时分，与城外的将士里应外合，夺取代郡。”

        所谓擒贼先擒王，王贲的计策是先入城，将赵嘉控制住。何况现在城中正在闹瘟疫，赵嘉势必没有心情去对抗秦军。

        不知为什么，在说到“瘟疫”的时候，王贲显得云淡风轻。似乎早就知道了这场瘟疫的存在，难道瘟疫是人为的？飞絮开始有些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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