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万夫所指
作为暗卫，肖陌完美的无可挑剔。
主人的身影，他无条件追逐，主人的话语，他无条件信服。
主人的指令，亦是他无需思考，无可质疑，且无条件去执行的任务。
他是寒夜中的刃，永不见光的影。
他自行斩灭了所有的情感和欲念，也封闭了所有自我。
绝对服从，是他坚守终生的信仰，也是他存活于世的唯一价值。
可云苒从不这样认为。
在她眼里，肖陌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他沉默寡言，永不露面，也是藏不住的。
凌空燃烧的玄金焰浪，与数以万计的阴红血刃互相缠斗，逐渐引起天地变动。
狂风卷过，空中残留的血雾和林中枝叶，连同着天边稀云都卷作一处，形成了龙卷风般的火焰漩涡，将云苒二人紧紧围住。
剧烈战斗也使得周遭空气连连受到摩擦和挤压，怪异刺耳的响声不绝。
肖陌掌控着战斗节奏，无论招式对撞的多么凶险激烈，他都想方设法在周身隔出一片安逸的小空间，让怀中女孩尽可能的不受任何干扰。
云苒之前过于疲累，还真睡了过去。极短暂的休息后，她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缓缓睁开眼。
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般壮观景象。
她连忙透过保护层，感知了下外面的噪音和战斗强度，又回头查看肖陌的状态。见他应对从容，才安下了心。
不过她也知晓，都是因为她，才让战局拖到了现在。
叙旧什么的，打完再说。
“肖陌。”云苒突然唤道。
肖陌闻声，下意识地分出精力，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云苒不想妨碍他发挥实力，“你放我……”
“轰！”
云苒话还没说完，魔修便趁着肖陌分神的功夫，再出猛招。
锋利血刃穿透了防护层的薄弱之处，自肖陌脚下破土而出，要想躲避只能瞬间腾空。
云苒本能地缩起脑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失重和剧晃。
岂料一切安稳如初。
肖陌不假思索地选择留在原地，血刃飞速旋转，瞬间割裂了所有防护层，也将肖陌的双腿上，划出了几十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血刃飞舞的瞬间，肖陌在腰腹处重新隔出一道防护墙，刚好护得云苒周全。
全程他神色自若，眼都未眨一下。
真是病得不轻！
云苒看在眼里，在心头忍不住暗骂道，同时大喊：“肖陌！放我下来！”
肖陌随之一愣，动作放缓。
同时他开始认真回想之前的战斗画面，想着是不是哪下没注意，又晃到她了。
云苒知他心性，急声道：“我说放我下来，愣着干嘛！”
这下肖陌不再耽搁，抱着云苒几个闪身便落至不远处的树根下，“您在此处稍作休息，属下会全速解决。”
云苒双脚一落地，连忙靠住了树根才勉强算站稳，她强忍着“嗯”了一声。
原来她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想必肖陌也清楚。
绕着树根划了个保护圈后，肖陌转身重新投入战局，锐利的冷光，再次对准了他即将手刃的目标身上。
没有软肋的肖陌，是极其恐怖的。
此刻，他凌空而立，玄焰浴身，犹如暗夜中最残忍无情的死神，冰冷低语道。
“受死吧。”
于此同时，自他体内瞬间爆发出远超八阶强度的刚猛威压，汇成道道焰浪，铺天盖地地向那魔修席卷而去。
……
“噗…噗……”
密林中不时响起火苗燃烧的声音，参杂着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苒伸着胳膊，慵懒地靠坐在一处石壁上，悠闲地打量着面前正在为她设法驱毒的男子。
因极致的谨慎和小心，没一会儿，他漏出的额头上就已渗出一层细汗。
只可惜夜里光线过于暗沉，再加上一直低头的姿势，使得他唯一能漏出的好看眉眼也看不太清了。
云苒像观赏艺术品一般，看着他面罩下勾勒出的高挺鼻梁，和略显削瘦的面部轮廓，猜想着他的真实样貌。
她心下暗道，待她抓住机会，定要看看这面罩下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在刚才对战的关键时刻，林中突然涌来了四道强横气息，想来便是院内的几个长老了。
而那魔修也是直接放弃抵抗，接连几个退步，拼命逃出了肖陌的攻击范围，同时向着另外一边逃去，最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肖陌急着为云苒驱火毒，果断放弃追击，寻了处挡风的地角，然后一直用玄金微焰控制着，缓慢将毒逼出。
他的上古玄金焰能克制世间万火，这混着魔气的火毒虽看似猛烈，却也能被轻松解决。
只是他不愿伤及云苒的一肤一毫，只敢控制着火候，隔着一小段距离，用微火慢烤。
一滴一滴的黑色浓液，顺着伤口被逼出，继而蒸发不见。
云苒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血脉走向，一点点地向她的手上，她的指尖处游动。
细细弱弱的，像羽毛不停地滑过，痒得云苒忍不住哼吟了起来。
“嗯…唔……”
云苒苦着眉头，手臂上痒痛难耐，她不停做着深呼吸，“嗯…呼……”
悦耳撩人的轻吟，忍耐与陶醉并存的神情，还有微张出诱人弧度的娇唇，和本就直直盯着他的眼神搅在一起，更变本加厉地刺激着肖陌紧绷的神经。
“主上。”
肖陌实在消受不住，直接灭了手中的玄金焰，另一只还扶着云苒胳膊的手也强压下发抖的冲动。
他表面平稳的语调中含着一丝埋怨，“您再这般看着属下，这火毒就要漫至五脏六腑了。”
云苒闻言，大感莫名其妙。
“不就你在我眼前吗。”她还十分委屈，“不看你，我看谁啊？”
“除……”
作为暗卫，肖陌自是没有权利更改主人的意愿，所以他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很无理，可还是坚持道，“除了属下，您想看哪里都可以。”
云苒隐约感觉到，很少会有情绪的肖陌，刚才眉宇间又微动了下，她立刻来了兴致，甜声道：“那肖陌哥哥帮我选一处吧，你说看哪我就看哪。”
这回肖陌是明显紧了下眉头。
云苒心头早已乐开了花，偏还故作无辜道：“你帮我选嘛，啧…你看你，又不说话了……”
“那便请您闭上眼，再耽搁下去，就算是玄金焰也拿这火毒没办法了。”
肖陌明显有些不悦的言辞，却提醒了云苒，刚才他也受了不轻的划伤。
她连忙向他的腿上看去，同时担心道：“那你呢，你的……”
“呼！”
云苒的视野中瞬间燃起了滔滔烈焰，滚滚热浪袭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炙热刺眼的焰团又自行熄灭了。
唯留下身体被烧过的淡淡焦糊味。
“属下没事了。”肖陌道。
“……”云苒看得大惊，刚要再说什么，就对上了肖陌严肃认真的眼神，她连忙闭上眼，老实乖巧地将胳膊向前伸去，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偏激行为。
兜兜转转，却也真的说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制得住谁了……
“放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闭着眼，正昏昏欲睡的云苒，突然被身侧传来的一道喊声给惊醒了。
就算是含着怒气的高昂语调，依旧悦耳好听，这熟悉的声音…是裴容！
云苒心头一喜，他没事就好，刚才的生死相护，她已然在心底认了这个朋友。
岂料她刚睁开眼，嘴角尚还挂着一丝笑意，一道七阶能量波就擦着她的胸前急射而去，明显是冲着肖陌去的。
肖陌也同条件反射一般，先是随手一挥抵挡住攻击，随后迅速倾身，绕着云苒的后背紧紧搂住，顺势就要抱起移步。
云苒辨清来人后，大喊了一声。
“停！”
电光火石间的交锋后，肖陌的姿势僵住不动，裴容也收了招。
最开始，裴容还当是云苒被魔修缠住，二话不说就出了手。
这般仔细看去，这二人不仅相识，且行为更是亲密，他止不住的心火直窜上头。
随着一声大喊，肖陌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直到云苒低头看过来，他才瞬间收回了之前夹在她胸侧的手。
一时间，气氛尴尬无比。
此时的裴容，因为过于心急，翠石发簪微斜，半披半束着的墨发仍旧未来得及打理，凌乱地铺在身前和背后。
被汗水浸湿的额间碎发，紧紧贴于他脸颊两侧，衬得他温润如玉的精致容颜别样动人。
当时他奋力冲破束缚，好说歹说，才说动柳千雪私自放他走。
他见云苒喜用符箓，又向周围弟子借了不少高阶灵符，随后便急入林中，不停寻找云苒的踪迹。
他满身满心都在担忧她的安全，结果到头来，竟是撞到这副场面，他真是看不懂了。
那个魔修呢？
他看着那个和云苒并肩而立，一身黑色劲装的神秘男子，莫名上头的怒气无可发泄。
这人又是谁啊？
空气中仿佛漫着火-药味儿。
云苒见二人剑拔弩张，随时就要开战的架势，连忙抬起双手，一只挡住肖陌的前胸，一只拦在裴容的身前。
“自己人！”
云苒讪笑道，“自己人……”
“你们……”云苒见他二人相互对视间，隐隐擦出雷电火花，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两人中间，很是不舒服。
她怀疑是夜风大了，吹得她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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