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云诡
一个捕头模样的中年汉子走过来对纪商说：“这位大人，我们奉命过来拿人到衙门候审，这名锦衣卫却拔刀拒捕。”
“我们可是犯了法？”纪商看着那捕头，冷冷的问他。
那捕头自然没有证据，不敢说纪商他们犯法，却说：“你的兄弟砍伤了我们两个兄弟，必须跟我们回顺天府一趟！”
“嘿嘿，是我的兄弟先动手吗？”
捕头语塞，事情的经过都被周围的群众看在眼里，他不能张口说白话，当众扯谎。
“既然不是我兄弟先动手，自然是你们先动手了，你可是知道袭击锦衣卫是何等罪名？”纪商步步紧逼，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捕快和群众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不但那捕头冷汗直冒了，就连其他捕快衙役也开始忐忑不安，眼睛都看着那捕头。
“刚才你说受命过来，是谁派你过来的？”纪商忽然问。
捕头自知失言，连忙改口说：“没人，是我们巡街的时候无意中碰上。”
“请问捕头贵姓！”
捕头带人围攻锦衣卫，一旦被坐实，最低也要被杖脊五十棍，那里还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他不说，却有人帮他说。
“他是胡忠，是顺天府的捕头，平时在这条街上威风的很。”人群中有个赖皮大声说话，显然是和这捕头有过节的人。
“原来是胡捕头，你当真威风的很啊，不知道是谁将你陷于如此不义之境？”纪商心中了然，“奉劝你一句，老虎打架，你一个小猫最好不要参和到里面去！”
“纪大人说的是！”捕头说，“是卑职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过来找麻烦。”
“原来你知道我姓纪！”纪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胡忠被看的冷汗直冒：“大人。。。我。。。。”
“这不过是一桩买卖纠纷，我们在昨日卖了一幅画给那汉子，他不愿意，我已经取来银子还给那汉子，他也将画还给了我们，各不相欠！”纪商虽然很想收拾他，只是现在不宜过多树敌，决定放过他一马，指着周围的群众说，“他们都可以作证，捕头大人，你没有理由逮捕我们，一旦动手，你们就是袭击皇上亲军，等同造反，我们有权将你们就地斩杀，而你们却不能动我们分毫，你们太吃亏了，还是带着你的人走吧！”
那捕头知道纪商说的话句句在理，否则他刚才就下令将唐毅拿下了，但他有苦说不出，不将这三人拿回去，完成不了任务，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只能站在一般干等着，那大汉一见捕头缩了回去，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现在他终于认清现实，大明朝的锦衣卫不是说得罪就能得罪的人，他看到唐毅那冒着寒气的长刀，不敢乱动。
纪商将钱袋子拿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两锭银子，对众人大声说：“这里有两锭银子，每一锭均为五十两，现在我将这一百两纹银还给这人，他将画还给我，大家认为这样做公不公道？”
群众附和说：“公道，理应如此！”
纪商将一百两银子丢到大汉的面前说：“检查好了，到时别说我们给你的是假银子。”
大汉茫然地拾起银子，想要要回那幅字画，但看到唐毅深严的目光，不由得退缩了回去。
“慢着！”纪商叫停他，“还有收据没有还回来吧！”
大汉将楞了下，扭头就走，可是被人群挡住了去路，纪商上前抓住那大汉，大汉拼命挣扎，可他那里是纪商的对手，只见纪商按着刀鞘往前一伸，刀柄撞击在大汉的腰间，大汉登时痛的入心入肺，抱着腰眼倒在地上，纪商从他怀里搜索了一下，找到一张收据，他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愿与百两黄金将《谷阳贴》卖出，立此据为凭！”落空是他的名字。心想：“果然是做戏做全套，这字条上的笔迹和我的一模一样，一旦拿到顺天府，想翻供也不可能！”他留心字拮据上的内容，不由的哑然失笑：“百两黄金说成了百两纹银，原来这汉子不识字，幕后之人为何要找一个不识字的人过来污蔑自己？嗯，是了，一旦我们打人被抓进顺天府衙门，我们必定各执一词，府尹自然要先核实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一定更愿意相信不识字的大汉自然不知道借条上写的是什么，自然就认为他不会胡来污蔑锦衣卫，更有力地证明这幅字画是我们卖给大汉，这一切的安排都是咬紧字画是我卖给大汉这一件事，也就是说这幅字画是关键。”
纪商踢了还在地上装死的大汉说：“别装死了，这时候你表演的再好，捕快们也不敢过来逮捕我们，因为我们有理由将他们就地斩杀，而且没证据证明我有罪！”
大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现在被纪商识穿，只得灰溜溜的爬起来，挤进人群走了，纪商朝那三个小孩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三个小孩子悄悄跟上那个大汉。
纪商取下背在唐毅身后的竹筒，从竹筒里取出字画，心中有个疑问：“一幅假的字画，用得着如此爱护吗？”
纪商在跟随商翎练习草书的时候，曾经听商翎说起过草胜张旭的典故，张旭为唐代大家，开辟了草书流派，被后人视作草圣，商翎跟他提起过这幅《谷阳贴》来历，是张旭路过谷阳县，在张太公家借宿，张太公是个喜爱收藏字画之人，好生热情款待张旭，张旭敢其真心，便留下了这幅《谷阳贴》的墨宝，《谷阳贴》里面的内容多是描述谷阳地富民丰，人民淳朴之意。
纪商虽然会一点草书，但也认全这幅《谷阳贴》里所有的草字，不过见那字画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每一字都如同刀刻，每一笔都是欲断还断，看上去连连绵绵，意犹未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副假的赝品。
他回想起商翎曾经跟我说过《谷阳贴》的传说，看了第一个私章，是张太公的私章，第二个私章是一个名叫宋氏三郎的私章，应了商翎说的张太公的后人将《谷阳贴》送予一位名叫宋函之的知府，宋知府为了升官发财，将此字画送进了皇宫，所以第三个私章是宫廷内司的公章，纪商也早到了唐内廷司公章，唐朝被朱温所灭，朱温掠到皇宫珍宝，将此画赏给他手下一名姓刘的将军，所以第四个印章是将军法印，纪商也在字画上找到这个将军令章，朱温覆灭，此字画流落江湖，直到宋宣和年间才被人送给蔡京，所以又多了一个蔡京印章，蔡京抱着金山被饿死，此字画再次流落江湖，随后不知所踪。纪商在后面慢慢找，果然在第七个里面找到蔡宰相的印章。
纪商在这幅《谷阳贴》上找到了他所知道的所有私章，其他的私章已经无需求证了，他可以断定这幅《谷阳贴》是张旭的真迹。他呆呆的站在那里，身边虽然很多群众走了，但那些捕快却还在那里站着，也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思考片刻，他心里一道惊雷闪过，难不成这些捕快还有理由逮捕我和唐毅才不会走，一直在等候命令，这个念头一出，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是啊，这幅画是真的，自然有个主人，此画失窃，自然要报官，而这画已经被确定是我的了，一旦查起来，捕快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逮捕我们，而因为盗取之物价值重大，就算锦衣卫再如何护短，也不能漠视皇法。”
唐毅一时间感到周围杀机重重，心里思绪百转，不到片刻，心中已有良策，为了破局，只有釜底抽薪这一步，在顺天府的缉盗文书下来前，将此画毁去，才能够留住自己的性命。
最后叹息说：“多好的一副字画，可惜了，可惜了。”
唐毅不知情理的说道：“有什么可惜的，不就一副假的字画吗？”
纪商白了他一眼，摇着头走到一旁买热汤粉的瘫档，从炉灶里抽出一条燃着火的木柴，对还在观望的群众和捕快们大声说：“这是假的字画，为了免得他人再上当受骗，我当众将它烧了，大家觉得我做的公道不公道？”
“烧了好，就应该如此！”“烧了它！”“烧了骗人的玩意。”围观群众的情绪一下子纪商煽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五十有余的老头，身穿一身御史的朝服，从人群里挤过来，紧张的对纪商说“不能烧！这画不能烧！”
纪商之所以那么大张旗鼓的烧画，自然是想因此幕后之人，他认为幕后之人一定舍不得这幅张旭的真迹，现在这个御史出来，正中他下怀，不过也让他吓了一跳，为何会是一个御史。
“御史大人，看你说的，既然已经被确定是假画，为什么不能烧！”纪商冷漠的看着他，记着他的脸。
“这。。。你当众买假字画，犯了法，这是证据，你不能烧，我是御史，你要跟我去衙门。”御史指责纪商，又对身后的捕快说，“还不过来将此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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