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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男人的眼帘上,似乎能感到轻微的风,风柔和而温暖,仿佛是初夏。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男人能感到自己似乎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可以闻到青草的味道。鸟儿婉转的叫声,似乎是在提醒他:“该起床了。”

        男人想抬手抚摸一下周围的草,但却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难道是生病了吗?”男人想到。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曾经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是是在哪里呢?

        黑暗突然袭来,男人的思想中出现了巨大的黑洞,冷酷而干燥的记忆似乎被唤醒,坍塌的地道、昏暗的灯光、血肉模糊的尸体,I实验区。

        男人惊恐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刷着白灰的屋顶。屋里很亮,但灯并没有打开,男人想挣扎着抬起身子检视自己周围的环境,但却现自己竟然从脖子以下都失去了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试图出吼声,但却只是出了轻微的呻吟。

        然而这呻吟似乎引起了某种变化,男人的眼角感觉到光线生了微弱的变化,似乎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谁?”男人问道,“山田?安娜?长谷川?是谁?出了什么事?”

        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身边,男人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出来人高而瘦削,似乎穿着白色的大褂。

        “是医生吗?山田……?”男人的嘴嚅嗫着,但是这个人似乎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军医山田”。

        不知名的鸟儿又啁啾起来,“地下基地里怎么会有鸟?为什么不开灯屋子里也这么明亮?”问题涌现出来,男人无法解答。

        一只手放在了男人的额头上,这是一只男人的手,大而温暖,并且细腻。既然是男人的手,就不会是安娜,但是这不是山田的手,山田的手总是湿冷的;这也不是王三山的手,他的手虽然也很大,但总是很冷,而且粗糙;很难想象长谷川或薛志升会做出这种充满关爱的动作,难道是那个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的帕克曼?但是此人似乎又比帕克曼高大很多。

        男人努力想看清对方的长相,但不知怎么的,视线总是很模糊。

        “你醒了?”深沉而陌生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此人至少有5o岁了,究竟是谁呢?

        似乎是听到了男人的思想,身份不明的人俯下身来,男人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个5o岁左右的人,肤色很深,似乎是被晒黑的,头被梳成整齐的分头,上唇还留着修剪的很仔细的胡须,胡须被精细地修剪成在西方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中年男子中流行的式样,很有儒雅的学者气派。鬓角和胡须已经花白了,更显得像一位绅士学者。如同男人猜测的,这个人穿着白色的医用大褂,还挂着听诊器,显然是个医生。

        “是谁?”男人仰望着不知名的医生摸样的人,出自己的疑问。

        医生的表情似乎是有点惋惜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身来,拿出笔和记事本,在上面记了些什么。

        男人躺的地方,看不到医生写了什么,只能看到笔记本的封面上的字,似乎是医生的名字。

        “上田……上田教授?你就是上田教授?”男人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医生模样的人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一些高兴,“你能记起我吗?你还记得什么?”医生问道。

        残存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视线也清楚了许多,“我在哪里?我又昏倒了吗?大家在哪?山田呢?出了什么事,我失去知觉多久了?”

        “上田教授”仔细看了看男人,似乎表情有些遗憾,男人有些奇怪,自己难道说错了什么吗?

        “你是谁?”上田教授突然出问题。

        男人有些惊慌:“我?我……对了,我在爆炸中失去记忆了,现在我叫42号……”

        医生的表情似乎有些好转,他又用笔匆匆记了些什么,嘴里轻轻念叨着:“很好,很好……”随后他就回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42号”转头看着医生,他突然现自己的脖子可以转动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听指挥,垂下眼睛看去,只能看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整洁的白色被单,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上田教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什么地方,跟我一起来的人都在哪里。”42号转头询问道,他赫然现,墙壁上竟然有一扇很大的窗户,虽然拉着纱织的窗帘,仍然能感觉到窗外明亮的阳光。

        “我不是在地下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42号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医生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专心在写着笔记。

        “您在写什么?”42号问道。

        医生终于有了反应,他举起笔记本念道:“病人再次出现不完全的失忆症状,表现为对空间环境的遗忘,伴有严重的妄想倾向。”

        “开什么玩笑?我是什么病人?什么对空间环境的遗忘,我们不是在地下实验区吗……”但是看着明亮的窗户,42号的声音似乎并不坚定了。

        医生眯起眼睛,严肃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42号,问道:“你知道现在的时间吗?这是哪一年?几月几日?”

        42号闭上眼睛,山田曾经说过,是哪一年呢?

        “1945年……8月……8月12日?不对,应该是13日,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睡了多久?”

        医生看了看表,说道:“不到1小时。”

        “那就是8月13日了,可是这房子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窗户,外面的,是阳光吗?我们已经从地下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42号追问道。

        医生并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做着内容不详的记录。

        “请回答我的问题。”42号坚决的提出要求。医生抬起头,将笔记本收了起来。他从窗台下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报纸,举到42号面前。

        报纸是日文的,42号无目的的看着报纸的标题——《占领军如约移交部分财政权》、《昭和军用票作废计划今提交新国会审议,民众代表将度于国会内陈词辩论》、《继续清算华族资产,占领军突击搜查东京第一人寿大厦》、《百废待兴,第三新东京规划草案公布》……

        “这是什么?”42号一脸迷惑,不太明白医生的用意。

        医生用细长而有力的手指指了指报纸上的一个地方,如同一股电流通过自己身体一样,42号突然觉得汗毛倒竖,嘴唇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1947年……5月……9日……”

        医生把报纸放回桌子上,双手半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大拇指露在外面。

        “想起什么了吗?”

        “这不可能……我是在满洲,关东军秘密地下基地,是进行细菌战研究的I实验区。明明是1945年8月。我一觉睡了将近两年?”

        “我说过了,你这次睡了不到1个小时。”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过了1年9个月,你却说我只睡了1个小时?”42号似乎是抓住了医生的破绽,“这没有逻辑啊!”

        “并非如你想象的这样,正确的说,你开始在我这里接受治疗已经是6个月前的事情了。看来新的药物并没有挥预期中的效果,不妙的是,之前取得的一些效果现在看来似乎也基本消失了。你还认得我么?”

        “您是上田教授吧?但是我并没有见过您,也许失去记忆前您见过我?因为爆炸,我失去记忆了,没错吧?”42号开始有些困惑了。

        上田教授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但也没有回答42号提出的任何问题,他走到42号的床头,拿起一个话筒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从美国进口的新式录音机,这样我们的对话就不必每次都请实习医生或护士记录了,安装新机器是上个月的事情了,你完全不记得么?”

        “上田教授,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什么1947年?什么治疗?这是什么地方?大家都到哪里去了?这是什么阴谋吗?您要对我怎么样?”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42号不愿意相信上田教授的话,但是他内心里却开始恐惧。

        上田教授低下头,说道:“阴谋吗?如果你认为我对你实施阴谋的话,这阴谋的意义何在呢?”

        “您是不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事情?比如说,我失忆之前,可能掌握了什么秘密?”

        上田教授看着42号,表情似乎是有些怜悯,他反问道:“你记忆中,我是做什么的?”

        “听安娜……潘诺娃研究员说,您是细菌学专家,在宪兵队的胁迫下从事细菌武器开。对了,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又是医生打扮,讲话也像医生一样?”

        “我就是医生啊,我是精神医学博士、上田精神病院院长和主任医师上田教授,你是我的病人,编号’42号’。这里当然是我的医院,位置大约在京都和大阪之间的乡下。”

        42号愣了一下,上田教授举起话筒,打开开关,缓缓地说道:“1947年5月11日下午14点2o分,病人编号42号,主任医师上田教授。与病人对话,现新的妄想症状,认为我是从事细菌战研究的细菌专家……”

        “等一等!”42号大声说道,“什么妄想症状?这不是妄想!这是我经历过的事情!至于您的身份,那是安娜研究员说的,她在哪里?”

        上田教授安静地等待42号说完,举起话筒继续说道:“病人再次提到安娜·潘诺娃的人格,表明其人格分裂的趋势并未因新药物的投入而有所减缓……”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人格,什么人格分裂?你不要胡乱做结论!”42号有些生气了。

        上田教授把42号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举起话筒:“42号病人苏醒后1o分钟,快出现暴躁症状。鉴于我已经成为42号病人新产生的妄想情节中的一名角色,看来有必要加强警卫措施,提高镇静剂用量……”

        “等一下!”42号意识到继续这样沟通下去可能会导致更加被动的结果,他决定改换方式与上田教授交流,至少要摸清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改用比较温和的语气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告诉我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吗?如果我是病人的话,难道没有权利知道自己生了什么吗?”

        上田教授把话筒挂在42号头部上方的挂钩上,把椅子挪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印象中还能记得什么事?可以跟我约略说一下么?”上田教授问道,语气缓和了许多。看到新策略似乎起到了作用,42号也决定暂且缓和一下情绪和猜疑,将自己被山田等人现起,直到在会客室昏倒的事情约略讲了一遍。但是他略去了那把奇怪的钥匙,以及现向井二等兵的无头尸体的事情;另外,他也没有提到偷袭南少佐时,他在维修通道内现固定隔离栅栏的螺丝钉被人拆掉的事情。

        从42号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时,上田教授就从桌子抽屉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装订簿,一边听一边做些记录。42号觉得重点都讲的差不多了,说道:“基本就是这样,也许有一些小事情记不清了,但是大致情况都说明了。”

        上田教授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把手中的装订簿翻了一下,才说道:“奇怪的钥匙,还记得么?”

        42号感到非常意外,对方竟然知道钥匙的事,但他随即就开始推测,这可能是山田或其他人对上田教授提到的。说不定,山田等人现在也正在什么地方接受着审问,但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42号百思不得其解。

        “啊,钥匙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的,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42号说道。

        上田教授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向井二等兵是谁?”

        冷汗从42号背后渗了出来,但是他仍然认为,这件事可能也是当时在场的人告诉对方的。“嗯……向井吗?我们是在第一实验室的水槽里现他的尸体的,头被砍掉了,长谷川军曹认为那是向井的尸体,但是怎么死的,原因是什么,并不清楚。”42号有些狼狈,似乎是没有准备功课的小学生被老师抓个正着。

        上田点了点头,翻了翻装订簿,就在42号以为对方已经对自己的描述满意时,上田教授突然问道:“地下二层维修通道里的异常情况呢?”

        42号感到五雷轰顶,冷汗从全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来。他说道:“通道内的隔离栅栏上的固定螺丝被人预先拆掉了……这些事情,我没有和任何人讲过,您怎么可能知道?”

        “是你告诉我的啊。”上田教授把手中的装订簿晃了晃,“上一次交谈的时候,我看看,是4月3o日。”

        “怎么可能,不管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生这些事情以后,我是第一次和您交谈吧,这些事情,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除非,您也进过那条通道?”

        “怎么,你现在又把我想象成突击队员了么?”

        42号感到一阵眩晕,喉咙干,竟然一时无法出声。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可以喝水吗?”

        山田伸手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水壶,为42号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

        “谢谢。”42号勉强抬起头,轻轻喝了几口水,“我为什么不能动?”

        “可能是新的镇静剂的副作用,以前用的镇静剂对你已经失效了。”

        “为什么要给我打镇静剂?”

        “你讲的这些故事,和上次基本一致,只是这次把我也加进去了。”上田教授微笑着说道,并没有直接回答42号的问题。

        “为什么要给我打镇静剂呢?以前的镇静剂失效了是什么意思?”42号执意问道,仿佛这个问题得到解答时,一切疑问都会迎刃而解似的。

        上田教授站了起来,似乎是要活动一下身体,他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下,转头回来说道:“你想听听我对你的了解吗?对你现在的状态来说,可能会非常震撼呢……”

        “请讲。”

        “嗯,也许能对你产生一些刺激,说不定可以帮你想起一些事。当然了,这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讲了,上次讲完后,你反应很剧烈呢……”

        “不管怎么样,请讲给我听。这也是病人的权利吧?”

        “好吧,我都快背熟了。”上田教授的表情非常和蔼,仿佛是对着一个愚笨的学生,这样的表情,42号似曾相识。

        上田教授把装订簿翻到前面某处,念了起来:

        “42号病人,男性,年龄约为25岁至35岁,姓名不详,国籍不详,能流利的讲日文和中文,亦具备读写能力。经过科学测试,现病人对中文的反应近似于母语反应,建议采用中文沟通。”

        42号这才意识到,上田教授其实一直在用中文和自己交谈。

        “但是,您也不知道我是谁吗?”42号问道。

        “别急嘛,这个只是警视厅搜查一课去年年底直接转来的资料,听我继续念吧。”

        “警察?关他们什么事?”

        “耐心点。”上田教授说道,“病人42号,这是念到哪里了?啊,这里……1946年12月7日病人转入本院时,精神处于崩溃状态,自称失忆。入院21天后,出现妄想症状,自称曾进入前关东军经营的秘密地下细菌战基地,并遭到不明原因的追杀。”

        “这个不是妄想……”42号说道,但语气明显不够坚定。

        “曾尝试的疗法和药物包括……”上田教授念了几个拉丁文或英文名词,42号完全听不懂,但看来是药物或疗法的名称。“推断病人的状态,已非药物可以控制……”上田教授抬起头,表情有些沉重。

        “您讲的这些,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这些事情没有生过。”42号仍然不愿相信自己是妄想症患者。

        “想要接受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当然是很难的事情,这也是由于你的病态已经影响了大脑,并产生了严重的精神分裂和多重人格症的迹象。如果我只凭说服就可以让你接受事实的话,你也就不需要治疗了。”上田教授说道,“根据记录,这些严重的精神问题,和你在很多年以前可能遭遇过的一些事件有关。”

        “什么?您是说,您知道我的身世?”

        “战争结束后,很多记录被销毁了,我们也只有一些残破的片段,大约能拼凑出一些图案……”

        “这么说,您知道我是谁?”42号急迫地问道,虽然无法确定上田教授的资料是否真的和自己有关,但任何与自己神秘的过去有关的东西,哪怕是片断的,42号也如饥似渴的期盼着。

        “这些,也许和你有关。”上田教授又端起了装订簿,看了一会儿,然后对42号讲了起来:

        “为了进行野蛮残忍的长期战争,最终达到长久、完全占领满洲,也就是现在的中华民国东北地区,旧6军中势力最大的派系,即所谓的‘关东军’,以及现在已被占领军解散并遭到清算的秘密警察部队——宪兵队,建立了一支秘密部队。部队设立的初衷,是通过精神控制手段,培养绝对忠诚于军队目标的‘僵尸代理人’。这个计划,被秘密地称为‘屠龙计划’。这个计划的保密程度之高,除了相关参与人外,在当时甚至连大本营和战时内阁都无人知晓。为了掩盖计划的真实目的,参与这一计划的一些军队高级军官,甚至做出了一个与此计划同名的飞机研制计划——也就是‘屠龙’重型战斗机研计划。以此方法,他们挪用了大笔资金,并利用关东军控制的满洲飞行机制造社(满飞)做幌子,推测最晚从1938年开始,在所谓满洲国境内搜寻并诱拐被认为适合的当地青少年,在秘密训练设施中进行所谓的‘精神修炼’。虽然名为修炼,但实际是使用包括物理、药物、催眠和其他精神强制手段在内的非人道方式,对受害者进行洗脑,灌输符合军队目标的思想,并进行强化军事训练。‘精神修炼’结束后,这些人,也就是‘僵尸代理人’,被送回社会,因为他们的社会和文化背景,他们将很容易重新和当地人融合在一起,但当有所需要时,就能摇身一变就成为军队意志的执行者,任务包括收集情报、暗杀、破坏、煽动和颠覆行动等。与传统的间谍或叛变者不同,僵尸代理人甚至往往不知道自己曾遭到洗脑并接受训练,似乎是一些特殊的药物和精神控制手段,比如重度的催眠,让他们对自己的这段经历几乎没有知觉。这样他们就成为最理想的渗透者。据称一些僵尸代理人进入了满洲的抵抗组织,有一些甚至通过某些途径进入了其他反日国家内部。这是由于,从战争中期开始,僵尸代理人的选择范围已经越了满洲当地人的范畴,据信一些被俘的联合国军青年士兵,以及太平洋战争、也就是所谓大东亚圣战初期,日军从东南亚殖民地俘虏和绑架的部分英国、法国、澳大利亚、荷兰及印度人,也成为屠龙计划的牺牲品……

        “精神修炼的本质,使用包括大剂量的非法药物、高强度电击疗法和极端危险的精神外科手术以及催眠和强力暗示等精神控制手段,对受害者进行的人格重塑,或者说是植入新的人格。以这种方式强行植入的人格会给受害者带来严重的精神问题,比如精神分裂症、失忆症、极端暴力倾向、严重自我封闭和自杀倾向等等。据称只有不到1%的受害者可以完成精神修炼,而剩余的人,由于精神伤害过大,部分被秘密处决,部分成为关东军在满洲进行生化武器试验的试验品……

        “然而,即使是被认为‘合格’的僵尸代理人,在不确定的时间后,也可能会并精神疾病,最常见的是极端暴力倾向和自杀倾向,精神分裂导致的多重人格症估计也是常见的后遗症,当然并没有相关的数据,这些只是推测。支持这一论断的人,其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是,日本签署停战协议,从实际上宣告投降后,关东军也解除了武装,并最终被完全解散,应该说关东军最不希望生的事情业已生,但并没有现大规模的僵尸代理人暴动事件,因此有人推测由于技术手段的局限性,导致大部分僵尸代理人已经从实际上失去功能,当然这是比较婉转的说法,实际意味着这些人可能已经因为严重的精神疾病失去执行能力,甚至自杀了。但是这只是最乐观的判断,近来有间接证据表明,屠龙计划曾有身份不明的第三方势力参与,有人声称是一个名为‘读书会’的共济会式的影子权力组织在战争后期与军队勾结,继承了这一计划,并继续培育僵尸代理人以备不明用途。这些资料虽然并未公开,但在联合国内部也引起了重视。以上这些资料,就是占领军能提供给我的最详细资料了。”

        “您是说,我也是僵尸代理人?”42号问道。

        “很有可能,至少有些人是这么认为的。”

        “有些人?”

        “为从你的大脑里获得有用资料,不惜动用任何手段的人。不过目前你需要面对的最大考验,还是那些想把你直接送上绞架的人。”

        “我做了什么,要被绞死?”

        上田教授递上一张照片,42号的冷汗再次湿透了额头,甚至流进了眼睛,视线也模糊了。他瞪大眼睛仔细查看着照片,照片上的人,他绝不会认错。

        这是一张人的半身照,似乎是为了保存在某种资料或档案表格上而拍摄的那种2x2英寸照片,照片中的人,42号相信自己在余生中也不会忘记。那是南少佐的脸。

        “认识吗?”

        “南……少佐……”

        然而奇怪的是,照片中的男人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白色的上衣,和上田教授穿的白大褂类似,南的头也比42号见到他时要长得多,表情似乎也非常柔和,与印象中满脸杀气的南完全不同。

        “这是,这肯定是南少佐……”42号几乎是在呻吟,“可是,为什么他穿得像个医生?”

        上田教授又拿出一份打印的文件,举到42号眼前。42号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南恭一郎,男性,19o6年4月出生,未婚。曾任东京爱和综合医院满洲国新京分院外科医师助理,1945年1o月遣返归国,任爱和总院总务科科员。1946年5月9日下班回家途中失踪,次日被巡警现已遭身份不明凶徒用刀刺死,凶手在现场附近游荡时被巡警逮捕。

        “凶手为居住于附近公园内的流浪者,自辩无罪,后又声称失去记忆。男性,年龄25至35岁,无身份证明,未现亲友,从服装上推测可能为自满洲遣返的移民,在其身上现染有与受害人相同血型血渍的凶器小刀。接受审问时,凶犯装疯卖傻,声称自己失忆,又声称曾遭军队迫害,并指控受害人为前宪兵军官(经查不属实)。被揭穿后,又声称自己曾参与细菌战试验,遭受细菌侵害。凶犯随即被送至某医院进行隔离观察,随后被占领军当局转送羁押,现行踪不明。

        “报告提交人赤坂署内山聪(警部)  1946年7月21日”

        念完报告,42号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是问道:“这个凶手,说的是我么?”

        “是的。”

        “后来又生了什么?”

        “因为涉及细菌战的问题,医院通知了占领军,占领军情报部门介入后,他们认为你可能是所谓的僵尸代理人,所以被送到了这里进行精神分析,并尝试套取口供。但是这个叫内山的警官以及他的上司,似乎执意认为你只是个装疯卖傻的凶手,编造谎言想逃避惩罚。今年1月时,他们不知从何种渠道得到消息,知道了你在这里,竟然不顾占领军的意思强硬地要我们把你交出来,一定要治你的罪。经过占领军和军队与警察的协调,此事才暂时被压了下来,但这个内山警官的名字似乎对你产生了影响,后来成了你故事中的新角色。”

        42号紧紧地闭上眼睛,说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实在难以相信,他睁眼问道:“那山田军医、长谷川军曹等人,也都是我编造的吗?”

        “这个是非常有趣的话题,我每次都喜欢和你讨论,你想听听吗?”

        “当然。”

        “山田、长谷川、王三山、薛志升、安娜·潘诺娃、帕克曼神父,这几个人,并非完全是编造出来的角色,但也并非真实存在的。”

        “什么意思?”

        “他们,是你的一部分,正确地说,可能是你的不同‘人格’或‘自我认知’。所谓多重人格症,简单说,就是指病人身上存在不止一个自我的认知,每个‘自我’都有完整的身份,如姓名、年龄、性别、性格特点,有些甚至还有职业。更有趣的是,一些多重人格症患者,在人格转换后,不但口音能生巨大的变化,连包括脸部肌肉在内的肌肉活动方式都会变化,简直是从外形上都变了一个人一样!”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我虚构的?”

        “不完全是,这些不同的身份,也或多或少代表了你自己的某些精神层面。我们先说山田军医吧,他可能代表了你性格中自卑、懦弱、犹豫不决、杞人忧天的一面,他总是有很多计划,但完全缺乏执行力,他制定计划其实是为了逃避责任,而且不敢面对现实,他对现实总有看似冷静的判断,但过于悲观。长谷川军曹则类似于山田军医的对立面,急躁、暴躁、鲁莽,这可能是因为你在潜意识中意识到,山田代表的是你的懦弱和逃避,因此急于进行补偿,但山田是占主导型的人格,这体现在你臆想的军阶划分上,所以长谷川受到压抑,很怕死,也很能逃避挑战,但不时有极端暴力的倾向。薛志升则可能与造成你精神问题的事件生前的那个你的本来身份有关,但是现在,这个人格也已经受到了严重压制,因此少言寡语,是几乎可有可无的人格。

        “相对于这三个代表你负面性格的身份,王三山、安娜和帕克曼似乎是为了对这种不平衡进行补偿而产生的:王三山从不说话,因此也不做计划和空谈,只认真工作,代表了你最熟悉而且自信的认知和能力范围。帕克曼也差不多,但更多可能是体现的是你对宗教的潜在认识,以及想借宗教逃避现实的欲望,但你实际上又不相信宗教的力量,所以帕克曼的表现很不正常。比较有趣的是安娜的人格,表面上是个漂亮又自强的女人,但实际上代表了你的受害妄想,她是受害者,但同时又与所谓的加害者关系暧昧,比较符合精神医学理论的解释是,她的出现暗示你可能遭受过与性有关的虐待或攻击,但由于过于屈辱,你幻化出这个人格,将耻辱感进行了转嫁。

        “最后就是‘42号’,其实你现在的身份认知是最近才形成的,是一个总括型人格,姓名当然就是基于来我这里后给你的编号。42号,也就是现在的你,借口对过去失去记忆,因此抱着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的心态。你认识前面所说的所有人格,但心中对他们却并不非常在乎,因为对你42号来说,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生命也罢,善恶也罢,既然没有记忆了,也就不必负担任何责任,即使这些人全都死掉,也跟你没有关系。是的,不管是现实还是虚幻中,你身边死了很多人,你在乎过吗?”

        “我,在警备队司令部,看到南少佐滥杀无辜,用活人当作射击的靶子时,我感到愤怒……”

        “这个幻想,可能是你为谋杀南恭一郎寻找的合理化借口。”

        “但是……”42号的嗓音干哑了,他用力回忆着。

        “金泽是死于长谷川的马虎大意,向井是死于无名的谋杀者,地下警备队的宪兵是你出于自卫杀死的,三井和近卫兵伏击你在先,然后被神秘人杀死的。总之,他们的死亡,要么和你无关,要么有绝对正当的理由。一个人死亡了,不管是现实还是你的幻想,这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心中并没有什么触动,你能否认吗?”

        “我……”42号用力回忆着,当看到这些死亡的场面时,自己真的是无所谓的态度吗?“是的,“这些人的死亡,要么与我无关,要么是出于自卫,我是无辜的,我失去了记忆,也就不必为这些负责……”

        “但是,这些事情是生在你失去记忆之后啊?你,作为一个人类,失去记忆对于你来说可算是重生,之前生的事情可以不做追究,之后的呢?”

        “那些,要么是别人做的,要么就是自卫……”

        “是的,我们也可以说那些是别人做的。”上田教授改换了话题方向,“据我的观察,我认为你可能真的在所谓I实验区这样的地方生活过,因为你前后多次描述这些场景时,细节都分毫不差。那么,你还记得在进入地下三层时,最先看到的场景是什么吗?”

        “第二扇隔离门。”

        “进入以后呢?”

        “嗯,两边有很多门,每边至少有8扇门,铁质的滑门。”

        “门后面是什么?”

        “不知道……”42号回答道,但突然,山田的声音从记忆的角落里浮现出来:“难道是关押特殊试验对象的地方?”

        “特殊……试验对象?”42号重复着。

        “什么是特殊试验对象?”

        豆大的汗珠从42号额头上滚落,“特殊试验对象,应该就是对其进行细菌武器试验的受害者……”

        “还记得消毒吗?”

        42号想起,安娜曾提到过“消毒工作”。

        “根据我的了解,”上田教授轻轻说道,“战争结束前夕,为掩盖用活人进行细菌战试验的罪行,宪兵队用化学毒气杀死了当时尚未被感染,或感染后尚未死亡的受试者,这个工作被某些人称为‘消毒’。也就是说,当你站在地下三层的十字路口时,你身边的门后,有过一百具无辜者的尸体。更不用说,在实验区里,先后至少有上千名无辜者因为细菌试验而丧生。”

        “我……这与我无关……不是我干的……”42号面如死灰。

        “对,你只是个无关的旁观者,就像很多人一样。你们学习,是因为你们的父母要求你们学习;你们工作,是因为社会分工决定你们必须工作;你一生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心甘情愿成为别人意志的执行人。无论正确错误,这些与你们无关,你们是社会机器的零件,也从没成为自己生活的主人。别人成功,你们羡慕、嫉妒,倾听别有用心的谎言并肆意传播,毁损成功者的声誉;别人失败时,你们幸灾乐祸,庆幸你们不负责任的预言获得应验。别人的快乐或痛苦其实与你们无关,而与你真正无关的事情,却往往能获得你们多余的同情、支持或愤恨。因为你们和在你们之前生存的所有人一样,也有人类的感情,但这些感情,却通过不端的渠道泄出来,因为它们无法找到正确的通道。这是你们的错吗?不全是,为实现自己私利的掌权者,出于个人或集团的利益,用扭曲的观念灌输你们纯洁但无知的心灵,教给你们黑就是白,白就是黑。你们大可以哭喊说,这一切都是社会的不公,但是你们的麻木,却来源于你自己对自己的压抑;你们的偏激,则是来源于你自己对自己无端的放纵;通过寻找社会对你的不公正的证据,你们幻想自己成为无辜的受害者,而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让你们自己过得更好,或者说,感觉更好。你们就是自我感觉的牺牲品,是啊,全人类也不过如此罢了,只是程度略有不同而已。所以你们封闭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因为要感知真实的世界,是一件漫长而且并不容易的事情,只是害怕失败,就足以让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却步。很多人并不无知,他们知道自己躲藏的这个‘世界’是虚妄的,但是他们已经习惯无知的状态,因为这意味着更少的责任,更少的风险,更少的感情付出。而当自己构筑的虚幻墙壁坍塌时,他们怨天尤人,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有一个词,受害者,多么贴切,一切都是别人的过错,一个词就代表了全部的无辜、无奈、无能为力、无法抗拒。所有的旁观者,有朝一日都会变成受害者,因为但凡是人类,就逃不脱最后的大限。运气好的话,他们会有机会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对着儿女——如果他们竟然有幸还有儿女愿意听他们的说话——抱怨自己一生遭遇的不公平对待是如何可怕如何卑鄙,或者当有这样那样的机会却被放弃时自己是多么惋惜但又别无选择。但是这些都没有用了,因为现在,大限已到,他们不能抵抗自然的规律,所以,很无奈的,事情不会生改变,这个世界最终还是与他们无关,因此直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可怜无助的受害者,将携带着这个刻着受害者字样的墓碑,无奈地前往另一个世界。其实,你也想成为这样的受害者吧?”

        “我,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受害者……”42号突然睁开了眼睛,“在到达会客室以前,我已经认识到了很多事,我的过去也许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关系了,但现在,我活着,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我可以放弃过去,现在就是新的开始,我要把这个经历当成天赐的良机,因为没有谁可以有如此绝然的机缘,来与自己的过去告别。——

        “所以我要善用这个机会,从此我将为自己和别人负责。山田、安娜、王三山,甚至长谷川、薛志升和帕克曼,他们都在努力活着,我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可以像他们那样努力活着?正确地说,我所负担的,比他们这些智力健全、记忆完整的人更少,我没有过去的苦难和压抑,我背负的,不过是从恢复知觉的那一刻起,所经历的这几个小时而已,我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地活着?——

        “这里生着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这些人,不是善或恶的枯燥概念,而是活生生的代表,是道德底线的明确分界。既然我还有对善与恶的分辨能力,那么在这个道德底线构筑的天平上,我要站在属于我的位置上!那个位置,是只有我可以承担的。我的对面,就是残忍的敌人,但是我不会屈服,更不会轻易献出自己或别人的生命。”有生以来,42号第一次表达了自己对自己的意见。

        上田教授问道:“如果你的记忆恢复了,你现你是宪兵的同伙,你还会这么慷慨激昂吗?”

        “长谷川能原谅自己,我也可以。这不是为了逃避责任,我原谅自己,就像长谷川说的,是为了赎罪。这不是托辞,也不是花言巧语的欺骗,先我一定要想办法活着出去,也尽可能让我周围的人,以及这个地下我能救助的全体无辜者活着离开这里。然后我会让世人评判我的罪过,将我自己绑缚在道德和良知的天平上,任由评论,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公开受刑和躲在密室里自杀,虽然都是死,但公义也许就体现在这表现形式上的微妙区别上。有罪的人,就要心怀平静去接受审判,不予逃避。如果我的罪孽,可以用我的生命来进行补偿,则我可以在正义的法场上献出我的生命。我不会自杀,因为如此,同样是逃避了正义和道德的审判,因为这种审判,是不可以仅仅由自己来进行和执行的。而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把我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揭露出来,即使是通过别人的手和口。”

        “或者不让它被揭露出来。”上田教授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

        “没什么。”上田教授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努力生存下去了?”

        “是的。”

        “你周围的人,从此跟你有关系了?”

        “我的朋友将得到我最全力的保护,我的敌人会被我毫不留情的消灭!”

        “谁是你的朋友?”

        “现在,就是那些和我走在一起的队友们。当我重生时,是他们在我身边,所以,在我那短暂的只有几个小时的新生中,无论他们本意为何,既然曾经互相支持,我就会认为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们帮助过我,我也会保护他们。我们要一起离开地狱!虽然您说过,他们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象,但是我觉得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也许现在还在什么地方努力生活着,只要能离开这里,我就要去寻找他们。就算他们真的是虚构的,也一定有现实的基础,只要我去寻找,就会找到很多真正认识我的人,那样我就将有机会找回我失去的过去。找到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我从现在开始去寻找自己,哪怕要用一生时间也不在乎。当然,我先要感谢您让我重新认识到生活的意义。”

        “恭喜。”上田教授微笑着对42号说道,“现在,你似乎已经有了继续生存,不,更正确的说是继续生活的勇气和目标呢。”

        “谢谢。”

        “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上田教授又把话题拉回了现实世界,“警察一直想要将你绳之以法,送你上绞刑架。现在只是由于占领军的干涉,他们才暂时没有行动。但是随着美英等国与苏联在意识形态方面的角力逐渐加强,日本国内生武装革命的危险加剧,所以以美国为的占领军对日本军警势力也逐渐有所退让了。负责此案的占领军联络官已经暗示我可能近期就要把你移交给都警公安科了,这样一来的话,根据新公布的公安法,你的案件可能会做快不公开审理,根据以往的案例来看,用不了几周的时间,你可能就会被处决了。”

        “不行,我还没有向世人说出我所知道的事情,I实验区一定是存在的,实验区里生的悲剧是绝对不可以被抹杀的,文件可以被销毁,但是我还可以说话。”

        “警察如此急于想抓你,可能就是有人不想让你说话呢?”

        “这样啊,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新的公安法规定,即使是精神病患者,如果其暴力倾向可能或已经危害到社会治安,其病症诊断也不作为终止处刑的依据呢。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请告诉我。”

        “Lobotomy,或称‘前额叶脑白质切断术’。”上田教授的脸突然抽搐了一下,但42号并没有注意到。

        “请为我解释一下。”

        “这是现在在西方国家非常流行的一种简单而先进的神经外科手术,简单说就是切断你大脑内一个重要的连接点,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除患者的暴力倾向和一些比较严重的精神病症状。”

        “似乎是对大脑做手术啊,会不会影响我的记忆和表达能力?”

        “这是目前法庭可以采纳的除死刑以外的唯一解决方法。不过,风险确实也是很大的……”

        “我说过,我不会逃避,让世人知道我见过的那些事情,也是我无法逃避的职责。请您准备手术吧。”

        上田教授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凝视着什么,突然,42号听到教授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窗外的什么人说话,但从42号躺卧的角度,看不到窗外有任何人,实际上,透过纱帘,他只能看到窗外白茫茫的,没有蓝天,没有白云,没有树影,也看不到那只无名的小鸟。

        “您在和谁说话?”42号问道。

        上田教授转过头来,因为背光的关系,42号看不到教授的表情。

        “没什么,我亲爱的朋友,一切正常。”

        他走回床边,从床头拿起一根针管,说道:“手术很简单,只要轻微麻醉即可,你不介意再睡个小觉吧?”

        “当我醒来时,我还会记得这些吗?”

        “一定行,我亲爱的朋友。”“上田教授”露出恶作剧成功似的笑容,语调似乎也有些不同。但42号只是凝视着天花板,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黑暗突然降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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