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暂告一段落
“食盐国家专售，此乃何意还请天子为下臣解惑。”任煜果然是大商好队友，想要算计子辛的人设计他成为了第一轮攻击的枪头，甚至一度让子辛动摇。而在他被子辛说服重新开始表现忠诚的时候，又能最恰到好处的开口。
“既然食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时候，往往要看掌握食盐的人的品行才能够决定方圆购买其食盐的人的生活情况，寡人就想不如干脆将食盐的生产和售卖收归大商所有，由大商统一生产只有定价并贩卖给每一个人，如此才能够确保所有人都能够享受到真正的实惠。此法原本并无可行的可能，然昌睿大夫献上了新式的制盐法却让其成为了可能。”子辛向任煜以及其他人解释。
话音刚落，比干便迫不及待道：“天子万万不可行此事！”
“哦，王叔何出此言？”
“历来食盐都是由掌握了盐湖盐井或是靠近海边的诸侯掌握，这是这些诸侯国耐以存在的基石，一旦天子施行食盐国家专售，这些诸侯国必然会瞬间失去一切，诸侯国内的民众将失去耐以生存的工作，天子这不是在造福天下，而是在与民争利。”很明显比干不可能知道数百年后才由管仲提出的方法，却能在子辛说完的一小段时间里想到这么多足见比干的可怕。
“首先，这些诸侯国以及其中的民众相比天下万民其实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王叔曾经使昌睿为了大局献出新式制盐法，那么这很少的一部分人也应该为了大局付出一些。但是……”子辛停顿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比干一眼，然后才继续道，“但是王叔之前的提议给了寡人提示，身为天下共主，要以大多数的臣民利益为先，却也不能忘记了那些少部分，恰好一旦全面施行食盐国家专售，需要许许多多的制盐工和贩盐人，正好可以优先安排这些受到冲击的人，使他们能继续有一个谋生之路。”
“天子圣明，即心怀天下又能兼顾少部分人的利益，思虑之周全确实非我等下臣可以比拟的。”大商好队友任煜高呼道。
另一边文班之首闻仲也突然开口道：“天子能够在众臣奏对中举一而反三，迅速想出最适合的解决办法，帝乙先王此番可以真正安心了。”这一番话出现的太是时宜，文班第一人的支持，言语中又提及禅位子辛的先王帝乙，基本上可以说是同时代表了两个人的支持。
但贩售食盐中蕴含的巨大利益却不会让他们轻易放弃，在此之前食盐受产量以及盐湖盐井等分布，只被控制在掌握他们的诸侯手中，其他势力虽大却往往鞭长莫及。如今昌睿领了千人奴隶就开辟了世间第一片盐田却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只要确实掌握了新式制盐之法，大势力哪一个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再选地点开辟一片新的盐田，届时源源不断的财富就会涌到他们手中。
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但一时之间真正出头的却很少。
比干默默退回文班之中思索对策，他显然远比其他人想得更多更远，从天子的反应可以看出他是一定要推行食盐国家专售，而且从天子提出这一奇思之后闻仲的反应来看，显然之前就已经知道并且愿意支持天子的决策。所以退回不是意味着放弃，而是默默思索对策，既然得不到新式制盐法，就换一个思路。
哪怕全面施行食盐国家专售，但真正进行还是需要人来完成，其中的利益或许不会比自己掌握新式制盐法然后开一片盐田少，只不过获利的人会更少罢了。
所以比干需要暂时让自己冷静一下。
但另外一位王叔箕子却没有比干的聪慧，不如比干知隐忍，更不如比干冷静，甚至不知道吸取教训，又一次抢先站出来到：“天子万万不可？大商是天子的大商，但维持大商的是这满朝文武以及坐镇各方的八百诸侯，一旦天子提议的食盐国家专售实施，受到最大冲击的不是那些卑微的盐工，而是掌握着原本食盐源头的那些诸侯，万万天子三思，放弃食盐国家专售。”
这段话后世很多人无法理解，但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奴隶社会的大商确实绝对的真理。大商末年贵族和诸侯势力极度膨胀，纣王以一己之力已经无法完全对抗他们，不得已纣王开始大量从底层挑选人才，原著之中对此也有体现，只不过为了贬低纣王原著之中故意安排以此招来的都是妖怪。实际上这不过是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贵族和诸侯的大肆讹传罢了。
从融合了前任的灵魂，答应拼尽全力守护大商的那一刻，子辛就很清楚，和西岐的一战在所难免，而想要获得商周之战和封神之战的胜利除了积极强大自身之外，不断想办法削弱拖后腿的贵族以及其他诸侯是必须的。
所以早在继任天子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箕子王叔此言差矣，食盐国家专售虽然会使极少一部分诸侯受到冲击。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他们真的对寡人对大商忠心不二，自然会愿意小小的牺牲自我的利益使寡人和大商获利，若是无此忠诚，寡人又何须顾虑他们的感受。”大商等级制度森严，数万的平民将士都不如一个诸侯的分量重，但同样在理论上诸侯也没有任何与天子相提并论的可能，何况全部身家都在一口盐井或是一片盐湖上的诸侯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强大诸侯，只不过在大商王室式微的今天，这些话已经很久没有天子直接宣诸于口了。
即便如此，天子强硬的说出这番话来，箕子也不好反驳，只能做最后的努力：“天子之言虽有理，然如今天下不宁，南巢氏刚刚被天子镇压，犬戎还在西地肆虐，若是此时推行食盐国家专售，受冲击的诸侯可能就会联合起来向大商施压，届时大商将腹背受敌。”
箕子果然是一个不值得重视的对手，竟然想出来这么一个理由，要知道大商对内对外作战从来都是强硬无比。第一初年，姬昌联合犬戎一起对付大商。由犬戎出兵，姬昌急报求援，场景便和不久前一般无二。帝乙身为天下共主自然是要出兵，没想到姬昌却在大商军队和犬戎焦灼的时候兵出岐山，帝乙初掌握天下，对各方面的协调还不完美，同时面对强大的犬戎和西岐实在有点相形见拙，不得已将自己的妹妹子辛的姑姑嫁于姬昌。虽然没有直言和亲，但事实就是屈辱，对于经历了帝乙一朝的人来说，这是不可言之痛。此时提及腹背受敌不仅仅不会在朝堂上引起反响，反而会让很多人心生愤恨。
子辛眼角瞟了一下闻仲，果然见他怒目瞪着箕子的背影，额中神目隐隐有张开的征兆，一道白光在额中浮现，子辛嘴角抽起一丝笑意脸上却堆满了怒火：“哼，让他们来好了，寡人正可以御驾亲征一次性将所有问题解决，就是那号称最强诸侯的西伯侯不一样成了寡人的俘虏。”
此言一出，却得到了武班诸多将军的赞赏，不论他们立场如何，最欣赏的终归还是马上的天子，大商朝所处的时代决定了其从来不可能仅仅依靠自给就能自足，想要让大商朝更加富裕想让贵族的财富更加庞大，唯一的方法就是对外作战并且胜利。
但同时天子又给了诸位朝堂大员一个只知道以武力解决所有问题的穷兵黩武的形象。
至此箕子终于不再多言，默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如此，寡人就此下旨，从今日起食盐只能由大商制作并销售，任何人不论是位列朝堂的大员还是坐镇一方的诸侯亦或者是平民，敢于染指食盐的一律以死罪论处。原先以食盐为主要经济来源的诸侯，寡人特批他们三年时间逐渐取缔食盐销售，当然寡人欢迎他们前来大商食盐专售权。”感觉到底下大臣疑惑的眼神，子辛忙解释道：“食盐专售权也就是实行国家食盐专售之后，寡人将亲自颁发给一些个人或者组织食盐专售的权利，届时他们将可以依照寡人发于的凭证前往盐场提盐。但拥有食盐专售权的必须严格遵循国家食盐专售的各种制度，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盐价确定不可由着他们任意提价。”
“天子圣明，臣细细思量了一下发现食盐国家专售对于大商却是大利，然也正是因为此事关键，需一位老练之人全权主持。昌睿大夫虽然是新式制盐法的发明者，也是第一片盐田的开挖之人，但毕竟仅仅只是一位下大夫，从来没有负责过这般重要的事情，若是让他全权负责此事必定难以让所有人信服。臣斗胆自荐前往东海之滨主持。”比干刚刚收起的獠牙再次露了出来，他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快看透事情，既然食盐国家专售无法避免，那就努力成为主导的人。
便是真正的纣王都清楚一点——小心比干，何况来自三千年后的灵魂和真正纣王的灵魂融合之后的子辛，对于比干的嘴脸看得更加透彻，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由比干呢：“王叔有此心思，寡人甚是欣慰。而且王叔乃是寡人的亲叔叔又是身居亚相之职，本该是最佳的人选，也是最令寡人放心的人。但寡人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由王叔处理，就像箕子王叔所说的，那些原本掌握着盐湖盐井的诸侯一时之间一定难以接受自己的主要产业和收入受到冲击，所以需要一位位高权重有足够机灵的人前往将他们一一说服。王叔是寡人的亲叔叔，又是当朝亚相，由王叔前往足矣表示寡人对他们对于这件事的重视，加上比干王叔身具七窍玲珑心，最擅长随机应变，似这般艰巨的任务唯比干王叔可以完成。”
“这……”比干想要争取食盐国家专售的主导，理由没有明说却确实是子辛所说的几点，却没想到天子直接以同样的理由就要将他发配，说服那些即将失去贩盐利润的诸侯怎么可能，一旦出发至少意味着数年内难回朝歌，届时苦心经营的势力必将缩水很多。而前往东海之滨主持食盐国家专售虽然表面上也是离开朝歌，但掌握了食盐国家专售就掌握了大商的一大笔财富，有这些钱在手何愁势力不能更进一步，甚至真的推翻天子自己上位都有了更大的成功率。所以一时之间比干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比干王叔不愿寡人亦不勉强，说服即将失去贩盐利润的诸侯难度极大，甚至风潮露宿在所难免，其中的苦与痛寡人光想想都觉得可怕，王叔拒绝寡人绝对理解。”对于比干而言这又是一句诛心的话，刚刚自我推荐要前往东海之滨，那里的条件可一点不好，是真正风餐露宿之地，比干若是真得拒绝后者，就意味着之前的自荐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之后再想自荐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天子拒绝。
但微微思索之后比干却还是决定留在朝歌，他终究舍不得经营多年的势力，留在朝歌他至少还能够维持并保有一线希望，一旦离开势力难存他才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臣自然很愿意为天子解忧，但以臣的身份前往那些诸侯很可能会觉得是以权势向压迫，很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这种蹩脚的理由子辛却只是点了点头就没有继续逼迫比干，身居亚相多年比干早已经培植了大批的班底，逼迫太紧很可能适得其反，其实在原著或是历史中纣王将比干剖心的行为在子辛看来都是不妥的，但某种意义上却又是合理的，毕竟比干的势力太大，想要连根拔起并非易事，再要兼顾和西岐姬发的战争，纣王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不如干脆一点快刀斩乱麻，至少失去了比干，残留的势力群龙无首破坏力还是会降低一些。
但子辛更清楚，将要面对的是强大的圣人，想要保住大商就必须关注每一个细节，一点点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所以哪怕子辛一直觉得时间紧迫，却依旧在这个时候放过了野心勃勃的王叔比干：“王叔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既然这样任煜大夫，不如就有你辛苦一趟吧。”
“臣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任煜毫不犹豫的接下。
子辛却是呵呵一笑：“任煜大夫可千万不要弄错了主次，你自身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真的有诸侯不理解并且想要和大商作对的话，寡人会亲自过去和他们说道说道的，只不过不是用嘴而是用剑。”
任煜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回到，子辛已经继续道：“寡人于你下授食盐专售权的资格，若是愿意听你劝谏的诸侯，任煜大夫不妨就赐予他们专售权，若真的执迷不悟，任煜大夫只管离开便是。”
“臣领命。”其实在刚刚，任煜还以为接下任务之后将再难回到朝歌，毕竟那些诸侯即将失去贩盐带来的巨大利益，恼羞成怒之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第一次劝说还有可能看在他是大商使臣的份上饶他一次，若重复劝说很可能就要永远留在那里了。没想到天子根本不是让他去送死，而是直接告诉他一旦有危险优先跑，而且拥有下授食盐专售权其实也意味着他将成为参与食盐国家专售制度推进的一员，未来名垂青史都有可能。
比干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但很快就消失，再次望向子辛他的眼中更添恨意，也很快就被隐藏，重新变成了那个朝堂之上受人尊重的和蔼的亚相王叔。
“食盐国家专售关系重大，寡人想请闻仲太师全面推进，太师可否助寡人一臂之力。”
“老臣责无旁贷。”闻仲大声应道。
其实他看得比比干更要透彻，毕竟比干满怀私心，却也因此漏了许多东西。要知道食盐国家专售对于大商的好处要远比民众获得的好处要大的多。
食盐乃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的生活品，若是由多个个人或者势力共同经营，食盐的价格难以统一，售出的数量更难以确定，大商即使针对贩盐设定了赋税也难以真正收缴上来。
可一旦成功推行了食盐国家专售，表面上看卖给人们的食盐每一个单位都便宜了一些，但这些钱却完全属于大商，不是赋税抽取的一定比例，而是完全的属于大商，这是一笔无法估量的巨大财富。
今日在朝堂之上子辛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撇开固有的贵族势力，一旦成功，食盐国家专售带来的巨大利润大部分将属于子辛个人所有，天子想要强军强国所受到的限制将大大减小，而且食盐国家专售带来的利益还会造就一批新的贵族，使其冲击固有的贵族势力，天子受到的钳制将进一步降低。
知道天子一梦千年和励志守护大商的闻仲更加明白天子不断努力的背后蕴藏的东西。
当然不论闻仲还是子辛都很清楚一点，今日的争端不过是确定了食盐国家专售的基调，如何守护住它防止贵族势力和诸侯势力的侵蚀绝不是一次朝堂的争论可以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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