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沈西城弹指叫来侍者，却开口吩咐道：“三明治加一杯牛奶，再来个煎蛋，谢谢。”
林枭大囧，待侍者走了，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不满的抱怨道：“喂，我不是小孩子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倒是一愣，一向只对张大胖呼来唤去的喂，竟然这么自然的对着沈西城喊出了口。
沈西城的神色无比自然，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大人就不能喝牛奶了吗？”
一句话堵的林枭哑口无言，却又不那么甘心，他一扭头，朝着侍者弹了下手指，嘱咐道：“给这位先生来一杯牛奶。”
沈西城眉毛扬了扬，没有说话。
片刻后，侍者端着托盘过来，在林枭面前放下了三明治牛奶和煎蛋，在沈西城面前放下了另外一杯牛奶。
林枭拿起牛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挑衅的看着沈西城，沈西城垂下眼帘，拿起温热的牛奶，一口饮尽，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你吃完上班去，我先走了。”
顿了下，沈西城补充道：“晚上如果还是这么迟，就在饭店住下，那个房间已经订下了。”
林枭抬起头，迟疑着叫了一声：“哥——”
沈西城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脸上也隐隐的显出了一个单边的梨涡，伸出手揉了揉林枭的顶，声音不若平日冷静：“既然叫我一声哥，那就听哥的话。”
林枭目送着沈西城挺拔的离开，重新坐了下去，这次放慢了度，一点点的品味着食物的美味。
三明治和热狗，汉堡包一起，被称为西式烹饪中的三大快餐，也是西方人早餐的选。
相对于用油煎过的热狗和油炸的汉堡包，三明治明显要更健康一些。
其实说白了，就是两片面包片，中间夹上肉和蔬菜，抹上各种酱料。
一般的三明治会把方形面包切成两个对角的三角形，方便啃咬，同时也可以最大限度的露出里面五彩缤纷的馅料，无比的刺激人的胃口。
林枭点的就是一款金枪鱼三明治，用的是金枪鱼罐头，搭配西红柿生菜叶，涂的蛋黄酱，入口咸香，带着酸酸的口感。
他吃完三明治，又把煎蛋吃了，小口小口的喝着变温了的牛奶，牛奶还是满好喝的么。
其实中国人的传统是喝豆浆，这是因为中国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是农业种植为主，而西方则是畜牧业达，所以西方的很多烹饪都是和牛羊有关，甚至他们常常用来烹饪的黄油，本身就是一种牛奶的提炼物。
吃完早餐，林枭自觉的到了更衣室，换上了厨师服，这才到了餐厅中，一眼望去，杨乐刘璋等人倒是全都到了，法国厨师却只有三人，大抵是早餐轮流值班的缘故。
早餐简单，并不十分忙碌，到了上午十一点过，老埃尔背着双手走了进来，他站在厨房中间，扫视了一圈年轻的厨师们，找到了林枭的位置，大步的走了过来，屋子里顿时为之一静，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法国人，都向着林枭看去。
林枭立刻站直了身体，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的道了一个早安。
老埃尔下意识的笑着回了个早，随后觉得不对，赶紧收敛了笑容，可惜已经晚了，杨乐刘璋全都张大了嘴巴，处于了石化状态。
老埃尔对着林枭招了招手，林枭紧走了两步，跟着老埃尔到了冰箱前，看着他从冷冻室里取出了一个大保鲜盒，打开来，凑到了林枭的鼻子下方。
林枭看着那宛如褐色果冻般的固体，以及浓郁的骨汤香气，不由惊喜双手画了个圈，做了个锅的样子，一脸询问的看向了老埃尔，老埃尔再次露出了笑容，连连点头。
杨乐回过神来，看着林枭和老埃尔的互动，狠狠的啐了一口，低声咒道：“这个色老头！”
看着林枭，又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叛徒！”
刘璋无语，伸手一把揽住了杨乐的脖子，戏谑的道：“乐少，你是嫉妒吧，嫉妒人家比你来的晚还得到了老头子的欢心。”
杨乐脸上青白交替，却没有再吭声，刘璋手臂一下松了下来，知道无意打中了哥们的七寸，不由好气又好笑的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杨乐的脑袋：“行了，绳子解开了，上去咬吧。”
杨乐：“……”
奶油沙司焖鸡，香橙烤鸭，扒牛柳，一道又一道法式菜肴被顾客点了出来，中央厨房内再次变的忙碌起来。
和更适合家庭烹饪的意大利菜，以快餐和罐头食品为主的美式烹饪相比，法国烹饪可以说是西方菜系的巅峰之作，每一道菜都要经过至少五道工序才会被端上餐桌。
而这几道工序又都是相对独立的，并不像是中式烹饪那样讲究一气呵成，最好由一个人操刀，所以一道菜往往会经过三四个年轻厨师的手。
其中最关键的工序，往往被埃尔大厨盯紧。
林枭在昨天就现了这一点，他无法像是在川府人家那样，通过观察来偷师，因为一道菜的流程辗转经过了不同的厨师的手，很难盯紧。
林枭很快想出了解决之道，既然无法连续追踪一道菜，那就从基础工序开始学起，昨天他只打了下下手，比如洗洗青菜，把切好的蔬菜块送到法国人手里。
今天他特意留意起了杨乐等人的食材初步处理。
听着传菜员报上来的菜名，再留意一下杨乐等人的手下刀工，一一对应，认真记忆着各种不同菜肴所需要的食材。
“烤牛肉，胡萝卜，洋葱，芹菜切丁，洗净——”
“什锦蔬菜，胡萝卜，芜菁，四季豆切成长条——”
“蔬菜培根汤，所有蔬菜都切成小薄片，培根切成丁——”
西式没有中国式的矩形菜刀，都是宛若西瓜刀一样的细长刀，像是港片里黑帮火拼时常常拿在手里的砍刀。
这种长刀只有刀刃可用，不像是中式的菜刀，还可以利用刀尖，刀根进行点挖处理，所以切出来的食材也无外乎丁片块条四种。
如果把中式刀工和法式刀工进行个比较，法式刀工只用了中式刀工中最基本的直刀法，可以说是中式花样百出的刀工的子集。
林枭原本很有些瞧不起西式的刀工，今天观察仔细了，却现法国烹饪举世闻名，亦是有其可取之处。
比如切土豆，中式刀工讲究物尽其用，切丝最为擅长，而西方中土豆条土豆块是最常见的形状。
不过他们在削了皮后，要把土豆两端切下去，在把棱角削圆润了，形成一个漂亮的四方柱的形状，这个时候再切条，很容易切成大小一致，长短均一的形状。
如果取出其中四条，可以轻松的摆成一个井字形。
炖汤的时候，则是把同样经过了初步处理的土豆切成四块，再逐一的修去棱边，最后形成类似橄榄球形状的小块。
哪怕是最简单的烤土豆或者煮土豆，也是削了皮后，再修成球形的。
总而言之，法式烹饪里的土豆都是没有棱边的。
在林枭看来，真是大大浪费食材的切法，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此切出来的土豆形状上要略胜一筹，的确美观。
而且因为土豆条块的形状大小差不多，烹饪的时间也变的极好控制。
法式烹饪的刀工虽然简单，但是不用的菜肴里，用丁还是用条还是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的，林枭反复的记诵着蔬菜的形状。
期间有一次，埃尔大厨招手把他唤了过去，给他示意了下褐色高汤的用法，那是一道法式秘制煎猪排。
炸猪排这道菜，在大学食堂里十分常见，通常是用面包糠裹了切成饼状的猪肉一起炸，炸好后为金黄色，浇上酸辣酱，外酥里嫩，十分解馋。
不过什么玩意一加上法式两个字，都会变的复杂无比，先不说做为基础调味的褐色高汤就耗费了五个小时，单单这道煎猪排也麻烦的紧。
调味料的名字，林枭虽然还没来得及一一对应，却也能从散出的味道大致判断出埃尔用了什么。
猪排先撒上盐和胡椒粉，然后锅里放了橄榄油和黄油来煎猪排，西方烹饪只用这两种油，不像是中国，除了猪油外，植物油中又有豆油，菜籽油，花生油等。
猪排煎到金黄色后出锅，盛盘。
没错，这一道秘制煎猪排的主菜完成了，就这么简单。
真正麻烦的是酱料的调制。
林枭冷眼旁观，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步骤，黄油融化，炒洋葱碎，接着倒入白醋，熬煮片刻，埃尔大厨哗啦啦的倒进了半瓶白葡萄酒。
林枭默然，他记起了张大胖失踪前那一场惊艳的酒宴，他就点名要了许多酒水，当时他说了一句，西方烹饪里是把酒来当水用，今天看来，的确如此当汤汁被煮的快要见底的时候，浓郁的白葡萄酒香气弥漫出来时，埃尔大厨把昨天做好的果冻样褐色高汤块，切了一大块下来，倒了进去，熬煮了二十分钟后，葡萄酒的香气和牛肉高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散着说不出的醉人味道。
老埃尔拿起汤勺尝了尝，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一个小盆里装了少许芥末，把熬制好的高汤一点点的倒了进去，电动搅拌器一开，几下搅匀了黏糊状的调料汁。
最后过滤一遍，撒上切成细丝的酸黄瓜条，舀起一勺，浇在了煎好的猪排上，这一道秘制煎猪排终于完成了。
法式烹饪的很多菜肴都是这样的做法，菜本身很简单，但是调味汁的制作非常繁琐。
在老埃尔制作的时候，几个法国厨师不时的瞄一眼过来，看着林枭的神色居然也是又妒又羡。
老埃尔示范完这一道秘制煎猪排，挥一挥手，示意林枭可以退下了，他重新回到了中国厨师们身边，杨乐哼了一声，“看出什么了，傻妞，那老头子做东西从来不开口，全凭眼睛看，没看到那几个法国小子么，跟了老头子一年了，也就放放烤盘，煎煎猪排。”
林枭眉毛扬起，“他们是跟着埃尔先生一起来的？”
杨乐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吭声。
到了下午两点过，餐厅打烊，老埃尔炖了一锅浓汤放到厨房中央，跟肖恩打了声招呼，便上楼补眠。
法国厨师们一人端着一个盘子，打了一勺浓汤出来，拿着面包片蘸着吃，林枭正要效法，刘璋却阻止了他，对着杨乐喝了一声：“杨乐！”
杨乐哼哼两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角落里拖出了一个电饭煲，打开盖子，清新的大米香气立刻散了出来。
中方厨师们一人盛了一大勺米饭，把浓汤往上面一浇，杨乐舀起一大勺，送到嘴巴里，含糊不清的道：“法式盖浇饭！”
林枭乐了，也有样学样，还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刘璋拿着勺子敲了敲盘子边，笑道：“在西餐厅做事，一天两顿都是西餐，吃上一周咱就受不了了，就弄了电饭煲。”
林枭心有戚戚焉的连连点头，刘璋颇有深意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小苏子，你看，哥哥们也没把你外人，有哥哥们吃的，就没少了你那一口，你和老头子关系怎么改善的，跟哥哥们说说呗！”
杨乐嘴巴一停，右手在桌子下对着刘璋竖了竖大拇指。
另外一边的法国人也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肖恩显然把他们的话翻译了过去，一时间，所有的年轻厨师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林枭身上。
林枭耸了下肩膀，“就昨天看着埃尔先生熬煮了一锅褐色高汤。”
杨乐显然不信：“就这样？”
林枭诚实的点了点头：“就这样。”
杨乐和刘璋对望一眼，低声道：“小丫头心眼挺多啊，你的糖衣炮弹看来没用，要不你出卖一下男色？”
刘璋顺手给了他一拐子，直视林枭眼睛，认真的问道：“你看他做高汤到了哪一步？”
这里谁也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老埃尔隔三差五的就要做上一大锅高汤备用，大部分人都留下来观摩过。
林枭咬着筷子想了想，回答道：“看着他把清汤煮成褐色，然后拿下来放凉，他就让我走了，大概是凌晨三点多吧。”
杨乐睁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一般人看到那锅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灶上煮，基本都会败退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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