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恩爱如初
太子无子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太子也没把谁当傻子，既然裴彦知道他要见送子罗汉，所求何事就是不言而谕了，所以到了送子罗汉家门口，太子很坦然地对裴彦和明耀笑笑，自已进了诊室。
裴彦和明耀不好打扰，恰好对面有间小小分茶铺子，便信步走进去，挑了张挨着门边的茶桌坐下，边喝茶边等太子出来。
太子为求子之事找江湖郎中问诊，传出去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话，而太子身边的几人，尤其是这几天才刚刚熟识起来的裴彦就是最容易被怀疑的人，明耀颇为尴尬地低声解释：“原本没想告诉你……。”
裴彦端起茶杯轻轻碰了下明耀的，“我不敢说擅长识人之术，不过殿下目光清正，当是坦荡之人，他不会为了莫须有的嫌疑怪我的。而且身为臣子，为了江山稳定，做出一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明耀羞愧的低下头，心里暗暗告诉自已，以后做事不能听凭脑子一热就做决定了，一定要多想再多想才行，不然害了别人自已也会一辈子不安心。
太子在送子罗汉家呆了两刻钟才出来，明耀连忙拉了一把裴彦迎上去，太子神情平静的问二人：“时候不早了，附近可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裴彦连忙说：“前面不远有一家馆子羊肉做的还可一尝。”太子点点头，三人互相让着去吃午饭了。
光晚太子就提出要回京城，裴彦不敢强留，第二天一早备上当地还算拿得出手的酒水，和数样土产送二人至城外十里亭，太子与裴彦一见如故，裴彦与明耀早就是至交好友，匆匆一聚转眼又要分离，自然有许多依依不舍之意，共饮完一坛酒才洒泪而别。
裴彦目送着太子和明耀的背影，一直到望不见了才神情落寞地回县衙销假，随口问文书：“大人可在衙门？”
文书也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及第，只因生的相貌丑陋，被扔在这个穷县衙当了十几年的文书还不曾得到升迁，性子便有些孤介，听见裴彦问县今，未曾说话先习惯性的冷笑一声：“大人的行踪岂会告诉我们这些‘小人’，不过咱们这位大人对公事不上心，对女人倒是长情的很，不在衙门自然就是去刘寡妇的脚店里自在去了。”
对于县令大人跟刘寡妇的传闻，裴彦也早有耳闻，曾经下乡办差时，同事还曾私下里提给他看过，那位刘大嫂已经不年轻了，看着总有三十岁上下的模样，相貌生的也普普通通，在官道上开了一家门面不大的脚店，店里雇有两个小伙计，忙起来刘大嫂也要帮着筛酒端点心。
大家私下里都县太爷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放着那么多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不喜欢，非要跟个半老徐娘的寡妇缠杂不清，很是为县令不平的样子。
裴彦却想，如果严瑕还在，就算白发苍苍两个人也一定会恩爱如初，由已及人，裴彦倒是觉得县令是难得的长情之人，为此心里还对他更加敬重了几分。
文书说起县令来话语那般刻薄，裴彦不好因此跟人争执，只是却也不想攀谈下去了，随便聊了两句就拱手告别，文书斜眼瞄了两眼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也自去办公了。
裴彦路过县令的公事房时，突然想到刘大嫂的脚店正好开在回京的大路上，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撞见县令青天白日扔着县衙里的事不管，跑去见刘大嫂。心里着实为他担心了一把。
太子和明耀还真就撞见了县令，而且还是在刘大嫂的脚店大堂里见到的。刘大嫂的脚店距离县城不远，原本二人是不该在此处歇脚的，只是刘大嫂的锅盔做的太香，太子的一名侍卫嘴馋，跟太子商量在这里买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于是太子就看到了穿着官服，从后门走进大堂的县令。
猛然看到县令，太子还紧张了一下子，因为今天早上就离开县城，太子便没有再戴假胡子，县令当年殿试时，太子也在殿上看热闹，虽然过去十来年了，但是也有被认出的可能。
县令的视线不经意间撞上了太子的，两人默默对视了两息，又淡淡的转开了。看来自已没有被认出来，太子在心里松了口气，待侍卫们买好干粮，便起身离开了脚店。
很巧的是，县令大人正站在门前老槐树下跟刘大嫂说话，两人态度很熟悉的样子，让太子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许是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已，县令下意识回头看过来，二人的视线再次撞在了一起，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交错而过了。
太子和县令此时一定都没有想到，仅仅是因为这两次对视，很多东西就被改写了，或者说很久之前就有一些东西被改写了，只是有些东西终究无法回到原本的路径上。
回程的路又是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好在刚刚走过一次，总会熟悉一点，何处打尖何处住店，何处能得到补给，都记得清清楚楚，少走了很多冤枉路，也少受了很多苦。
回到京城后，欢喜几乎认不出明耀来了，原本的玉面郎君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欢喜心疼的拉着明耀的双手端详着他的脸，眼圈红红地喃喃说道：“怎么会瘦了这么多，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本宫这就让人给你煲汤去，不行，本宫要进宫拿些补药回来。”
明耀连忙把欢喜拉回来，柔声细语地安抚她：“瘦是瘦了一点，却更有精神了，骑上一天马也不觉得累，真的，你看看我胳膊是不是粗了一圈？全是腱子肉！”
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欢喜，明耀拉着她的手一路大步流星的回后宅看孩子们去，在他的想法里，孩子们见到他一定高兴得不行，围着他拍着小手叫“爹爹”。
然而想法挺好，现实却很残酷，除了大哥儿在欢喜的教导下叫了一声“爹爹”之外，其他几个孩子压根就认不出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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