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一夜，陆向晚觉得自己距离她是如此得近，却又仿佛遥远至极。
他空对着孤单的路灯，对着路灯下自己寂寥的身影，直到天明......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再出现在这里。
知名网络作家的“网络诈骗案”引发了全社会的关注，几乎云城所有媒体都在紧盯案子的进展。
就在开庭前两天，陆向晚和宋言突然先后失踪。
许嘉宁去看望苏黎时，向她坦白了苏劲夫妇在云城的事实，反正上了法庭总归是要见面的。
听说这个消息的苏黎没有很吃惊，毕竟自己这么久没有与家里联系确实反常。
她问许嘉宁：“陆向晚最近没来，是不是因为我爸跟他说过什么？”
许嘉宁略有迟疑，她没有告诉她陆向晚失踪的事，只是同她说苏劲确实去医院找过对方。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黎心底有些了然......
开庭那天，众多媒体都聚集在了法院门口。
苏黎从检察院的车上下来时，不少记者朝她蜂拥而去，连珠炮似的问题不停地砸向她。
她目光坦荡地朝众人扫去，嘴角轻勾出淡淡的笑容。
所有人显然为之一怔——
这不是一个罪犯该出现的态度。
作为律师的贺琛及时赶到，几句话替她阻挡了媒体们的攻击。
庄严恢宏的法院门口，苏黎在两名检察官的协同下昂首挺胸地拾阶而上......
她回头看了眼许久没有见过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碧蓝大幕中白云漂浮。
她突然回想起那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忽的，她的笑容更甚，在冬日的暖阳下飘扬起万千朵桃花来......
开庭后，苏黎神情自若地站在被告席上看着法官和陪审团就位。
而后，她再次回头看了眼后方旁听席，父母在，好友在，连她的主编都来了，可她却没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以“罪犯”的身份站在法庭接受审判，说不紧张那一定是假的。
检察官不停地向她提问，并且放出那些所谓的证据。
不过，贺琛的辩驳几度让对方一时语塞。
虽然他所提供的证据不能直接证明苏黎有罪无罪，但从医院那些监控画面来看，苏黎确实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助着赵铁兰。
“赵铁兰没有文化，我们同样可以认为这是被告针对她进行洗脑的手段！”检察官反驳道。
掐着对方尾音落下，贺琛不慌不忙地回道：“是，的确可以这么认为，那么请继续往下看。”
监控画面中是医院的缴费窗口，也是齐志伟接受抢救当天一直被人忽略的细节。
画面中，苏黎将一张银行卡递进窗口。
因为是从监控截取的视频，所以画面是没有声音的，人们不知道她对里头的人说了什么。
很快，里面将卡和一张单据递了出来，她将卡收进包里，拿着单据消失在了监控画面中。
场景切换，根据监控显示的时间是同一天，并且发生在缴费窗口的半小时之后，她来到院方给赵铁兰安排的休息室门口。
片刻后，院方的人陆续从休息室离开，紧接着赵铁兰从里面出来，苏黎将单据塞到她的手中，并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接了通电话离开。
画面停止播放后，贺琛问道：“苏小姐，请问当时您给到赵铁兰手中的是什么，您又同她说了什么？”
“抢救费用的结算单据。”苏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说完才开始思考自己当时和她说了些什么。
“我把单据给她的时候就是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只要有一线救治希望都不该放弃生命！”
检察官表示监控没有声音，不能作为有力证据，尤其是没有当事人的赵铁兰亲口提供的证词。
贺琛请出证人，也就是当天缴费窗口的收费员，她如实将当天苏黎缴费时的场景还原了一遍，并呈上了缴费单的原始单据和苏黎签字的刷卡回执单。
检方以对方偷换概念反驳，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苏黎为赵铁兰做了什么，而是她利用赵铁兰的名义在网络实施众筹诈骗，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在她家查处的那张银行卡。
“我们已经去银行做过调查。”
检察官一边说一边将一份报表呈上，随后投影墙上出现了银行流水单。
“这张卡上除了网友的捐款记录，并不存在任何消费记录，齐志伟都已经出院，这如何说明这是给赵铁兰救丈夫的善款？”检察官提高了嗓门，表情变得凶神恶煞。
贺琛站出来，很严肃地看向审判席，“法官大人，在这里我需要说明一件事！根据云城第一人民医院提供的线索，赵铁兰在未经主治医生许可的情况下强行出院，并且将她丈夫转到了医疗环境较差的乡镇卫生院。
“最近病人因为术后感染严重又被转回了市一院，但据所有相关医疗人员的说辞，病人转过来时没有任何家人的陪同，只有救护车上的随行医生把一张银行卡交给收治患者的医生说是医疗费用。
“现在这张卡在病人的主治医生手里，法官大人是否同意把他请上来了解情况。”
王衡被请上证人席，他简单陈述了一遍齐志伟被送回医院时的情形，又阐述了一下病人目前的状况，最后将那张银行卡拿出来说道：“就是这张卡，因为病人现在还没到结算费用的时候，所以这张卡还是原封未动。”
法官让人立刻拿了卡去调查开户信息。
“法官大人，根据赵铁兰这种拒不露面的行为，我和我的当事人有权怀疑她涉嫌故意陷害！”
贺琛气场全开，藏匿在金丝眼镜后的那双墨眸寒芒毕现，无须凶神恶煞的表情，便将全场震慑。
旁听席开始窃窃私语，认为赵铁兰的行为确实存在古怪。
检方也开始小声议论起这个问题。
被告席上的苏黎将视线朝贺琛落去，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片刻后，检察官再次问及苏黎有关众筹账户的问题。
苏黎说：“当时我没有考虑那么多，起初我绑定的还是自己的个人账户，后来甚至去银行开设专用账户时我都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会遇上这样的麻烦，是我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检察官听着她的回答有些不满道：“被告，请认真回答问题。”
苏黎依然目光坦荡地看了过去，一字一句说道：“当时赵大姐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我没打算在那个时候带她去银行，因为我想不管是用谁的名字办的卡，只要善款最终能到有需要的人手中就行。”
“可是这张卡最终还是在你手里！”检察官拿起手中的证物说道。
这时，贺琛突然插话道：“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已经解释过，这张卡是后来有人以快递的方式寄给她的。”
“但我们也可以合理地怀疑这是被告掩人耳目的手段，据了解，这个快递的寄件地是个虚拟地址！”
贺琛身旁的助理抬起手机看了一眼，而后小声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前者面色微喜。
“法官大人，我方请求请出新证人！”他起身说道。
法官示意请出新证人。
大门被推开，一名身穿快递制服的小个子男人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身后与他同行的还有失踪了好几天的陆向晚。
苏黎回过头，丝毫没有在意所谓的新证人是谁，只是将错愕的目光落在她甚是想念的身影上。
陆向晚在旁听席入座，与被告席上的女孩对视时，眼中的温柔如春日小溪中流淌的溪水。
穿制服的小哥被领到了证人席上，许嘉宁在下面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这就是那天送银行卡快递的小哥！”她扭头对身旁的黎敏说道。
在贺琛与检察官的轮番询问下，小哥唯唯诺诺地将自己送的那份特殊快递的真相道了出来。
他说是本地一位中年妇女将一个打好包的快件给他，并给了他地址让他直接给人送过去，但是不能让对方知道寄件地，所以需要用特殊的方式处理一下，他刚好利用职务之便就违规操作了。
根据他的描述，贺琛拿出赵铁兰的照片问他口中的中年妇女是不是她。
对方盯着照片看了片刻后飞快地点了点头。
被告席上，苏黎始终攥紧的手指终于松开了些许。
检察官向证人阐述了几条证人作伪证的法律后果，并问道：“你能保证自己所说没有半个字的虚假吗？”
“法官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只是想挣那500块的寄件费，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检察官又问500块寄件费是什么意思，快递小哥如实交代说是寄件人出500块寄件费，让他对这件事保密。
贺琛从自己席位上走到法庭中央，而后恭敬地朝旁听席和法官席鞠了一躬。
“尊敬的法官大人和各位旁听的媒体朋友，请问根据我方证人证词，我是否完全有理由怀疑赵铁兰是故意设计陷害我的当事人？”
旁听席热烈地讨论开来，法官和陪审团也凑在一起小声讨论，检察组开始反复翻阅自己手中的资料......
苏黎站在被告席，目光朝着方才到场的男人看去，后者疲惫的脸上透出春风般的笑容，让她生出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来。
原来，这几天他是去找这个证人了，他没有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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